壮汉也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真是忒没规矩了。
安屛拍了拍手,一脚踩在桥头石狮子的脑袋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对方:“小子,你不是我安家村的吧!不知道规矩还敢跑到安家村的地盘摆摊,以为你是强龙就了不起啊!”
壮汉双臂用力的敲打着水面:“搞暗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下来跟我拼个痛快。”
安屛笑嘻嘻的道:“有种你上来跟我打啊,谁怕谁。”说着,转头就对云起道,“去看着那人,他敢爬上岸,你就扒了他的衣服,让他裸·泳。”
云起看了看水里扑腾的男人,再看看身边一脸狡诈的女人,很痛快的点头:“奖励。”
“哎呀,你小子居然敢跟我讨价还价!”
云起固执道:“奖励!”
“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居然还敢得寸进尺!”
“奖励!”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今晚就让你吃一顿饱饭,怎么样?”
云起想了想,在和娘亲同床共枕与吃一顿饱饭之间挣扎,最终饱暖思****占据了上风,没有吃饱,同床共枕什么的都还是妄想。
安屛大手一挥:“去吧,骚年,朝着太阳奔跑吧!”
众人:“……”
顾伯等云起走远,才问安屛:“这是你相公啊?”
安屛:“……………………”
顾伯疑惑:“难道不是?”不是相公会对你这丫头言听计从?
安屛:“顾伯,您哪只眼睛看出他是我相公了?”
“哪只眼睛都看见了。”
花了一早上的时间,安屛是一边摆摊一边不耐其烦的跟顾伯和周围熟悉的小贩们强调:“他真的不是我相公!”
有人哈哈大笑,指着不远处的堤岸:“哎哟,好厉害,那人好不容易爬到一艘船的顶棚,想要从上面跳到岸上,在空中就被你家男人给踹下去了。”
安屛木着脸:“他不是我男人。”
来买皮草的小媳妇也笑她:“别害羞了,那么俊的相公,不看紧一点迟早会被人拐了去。”看安屛一脸无奈,忍不住捂着嘴娇笑起来,“你要实在不喜欢,可以让给奴家。”
如此,安屛只想对这小媳妇唱一句经典歌词:原谅你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节操呢?古人的贞操观,贞节观呢?《女训》《女则》呢,都读到哪里去了?!什么,乡野山村的女儿家没钱读书?!贞节牌坊总有吧?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某位穿越人士终于不得不感慨。
这句大实话闹得周围的人笑得更开了。小媳妇选了两张兔子皮,付了银子,扭着小蛮腰走了。顾伯在事后解释:“这小媳妇是个寡妇,你可真的要把你相公看紧些。”
他不管是蒸的煮的煎的炒的,都不是我的相公!安屛已经不想解释了。
那厢,在水里泡了快一个时辰的汉子终于怒火攻心,从一处有阶梯的小道冲上岸,被云起一把揪住了后领,刷刷刷几下,就把对方一身衣服给整成了碎布条,胯间小鸟颇有风萧萧兮风太凉的窘迫。岸上哄笑声越来越多,往来的人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也都纷纷聚集了过来,摆摊的小贩们生意更加好了。
安屛赶快从背篓里面挖出几个小竹篮,小心翼翼的将盖子打开,里面飘出一股果子特有的清香:“卖金童玉女果、大富大贵果、节节高声果、财源滚滚果、恩爱无双果啦,全由白马寺特供,数量有限,先买先得咧!”
“白马寺?就是几十里外那个有求必应的白马寺?”
“姑娘,没错啦!这里的恩爱无双果是白马寺后山上独有的神树上种的,有圣僧照拂,神水浇灌,三年才开花,五年才结果,果子成熟时俱都成双成对,白马寺主持特意命名‘恩爱无双果’,摘下的当日就放在了观音菩萨的供桌上做了贡品,等菩萨尝过了才轮到我们这些个凡夫俗子哦,为了这几个果子,我还跟人打了一架。对方每年都去白马寺求果子,可年年都没求到,还是我机灵balabalaba……”
“真有那么神奇?”
“唉,白马寺主持亲口跟我说的,不信的话你买了果子再去问他!”
“那……我买一个。”
“一个不卖,要卖就一双,否则怎么成双成对啊,姑娘你说是不是。你也不想跟你的情郎无果而终吧?”
不多时,安屛的水果都卖了干净,转头再瞧,那裸·泳的汉子又游了回来,对她喊话:“他奶奶的,你有种,别让我抓住你,否则……”
“否则下次老娘就让人把你扒光了直接挂在树上!”安屛替他补充道。那口气,不止是那大汉,连岸边上的小贩都实打实的相信她会说到做到。
大汉还是不死心:“你有种报上名号来!”
安屛一甩裙摆,嘿嘿冷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安家村安福老爷子的嫡曾孙女,有种你来找就是。”
旁边顾伯把她拉扯下来:“你又拿着你安老太爷的名号做筏子,担心他真的去找老太爷的麻烦。”
安屛顺势坐下,数了数摊子上还有多少皮草没有卖出去。安屛在千年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来到了千年前,什么都不懂,倒买倒卖的本事还是安老爷子教给她的。老爷子年纪不大的时候就是猎户,在山林里钻来钻去,顺道从别的猎户家里收皮子,到更远的地方去贩卖。老人家老了,腿脚也不利索,正好救了安屛,就把这门生意交给了安屛。安屛胆子大,嘴巴活泛,心思又重,做这种小生意很是得趣,除了贩卖皮子,还顺道带着火锅去采摘一些草药,猎捕一些小猎物给家里填补家用。什么天下无双果这类东西都是她在山野间摘的野果,借着白马寺的名头赚一家子的米油钱。
顾伯口中的安老太爷并不是与安屛住在一处的安柒安老爷子,安老太爷就是安家村最大的那户家族,姓安,在安家镇,说安老太爷大家都只会想到他。在安家村落户百年,安屛是嫡亲的曾孙女,可惜她爹觉得她是丫头生的,上不得台面,就把她娘和安屛一起赶了出来,阴差阳错下穿越来的安屛代替了原主。不同于原主,穿越来的这个小白领可不是任由人欺负戳脊梁骨的主,原主受过的那些委屈安屛一点都不愿意承受,她向来奉行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顾伯那么一说,安屛就笑道:“我又没有说错,我是安老太爷的曾孙女,他有种,他就去找嘛,不去找那就是他没种。”
顾伯:“……安丫头,女娃子要矜持。”有种没种什么的,实在是不适合从个没成亲的女娃口中说出来。
安屛嘻嘻的笑道:“顾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这性子就是这么怪,把我赶出来的安家,凭什么我被人欺负他们还可以不闻不问啊。我就是要有人上去闹腾,我心里不舒坦,他们的日子也别想舒坦。”
晌午,云起终于回到了安屛的身边,得到了两张饼子。安屛在饼子上抹了一层鸡肉酱,再用几颗糖果从菜贩大婶手里换了两颗新鲜的青菜,在河里清洗干净了,往裹着酱料的饼子里面一夹,成了后世的汉堡包,两个足够云起填上小半的肚子。
到了下午,带来的皮子还剩下大半,安屛看看天上的太阳,把东西裹好起了身,告别了周边的小贩们,背着背篓往镇上最安静也是最富贵的一条街道走去。
安屛有一张可以把地上的蜗牛说成天上神龟的本事,真的假的从她嘴巴里信口拈来,直哄得人晕头转向。
安屛这一次要去的地方是安家镇的‘别墅区’,整条街道上住着的都是镇上有名有姓的富贵主。安屛让云起等在后门门外,自己背着篓子去见这些个富贵家里的管事媳妇,出来的时候皮子少了,她的荷包也鼓了。
这样来的银钱比较快,可每一家去磨嘴皮子相当的耗费功夫,而且也不能每个月都送皮子来,太频繁了,卖不起高价。而且,要让这些人家的女主人肯掏银子,首先就要打通后门门房和管事媳妇还有女主人身边得力丫鬟的关节,又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所以,一般只有收的皮子太多,安屛才会选择这一种赚钱方式。
这样走了大半天,夕阳快落山的时候,她才抬腿迈入镇上最大的一处宅子。这次,她走的前门,门房远远的看见她过来,很是不屑的瞥着嘴:“你又来化缘了?”
安屛呵呵笑道:“这里是菩萨庙,不来化缘来干什么?”
门房的小伙子道:“今天你家老爷在,可得担心点。”对方难得的提醒,安屛自然受用,从背篓里面挖出一罐子红彤彤的辣椒酱,偷偷的塞给他,“给你娘用的,听说她最近吃不下饭。这个下饭,只不过别多吃,太辣了。”
小伙子手快的藏好,再大声嚷嚷:“也就大夫人容得你讨嫌,你呆呆的站在这里干吗,快走,别碍路。”
安屛一蹦一跳的进了大门,熟门熟路的往后院走去。绕过层层叠叠的走廊,终于在丫头的通报下进了一处院子,等里面的人来传话,安屛亲手掀开竹帘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对夫妇,为夫的挺着个啤酒肚子,正握着一旁丫头的手笑意盈盈,正位上的妇人明明也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只是在竹帘掀开的那一瞬间,才有流光从眼底划过,转瞬即逝了。
安屛走进去,随意的弯了弯腰:“见过安大老爷,安大夫人,两位福寿安康。”
安大夫人听到她的称呼,脸上的笑纹更加深刻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儿个怎么来了!”
安屛脸上笑着,心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儿:可不懂事嘛,明明是她的大娘,她却跟一个外人一样,称呼对方为大夫人,这不就是明摆着说安屛不承认自己是安家的闺女嘛。这大娘,历来杀人不用刀子。
不过,安屛也是装逼的一代高手,算不上高高手,可与这笑面佛一样的大娘较量也不是一天两天,当即回答:“我最新得了一些皮子,毛色好,皮子也完整,所以特意送来给大夫人过过眼,如果有满意的,可以给府里的两位小姐添置点新的东西,”她顿了顿,眼神往那自家便宜老爹和丫鬟相互握着的手瞄去,继续道,“也顺便给新晋的姨太太添置些压箱底的衣裳。”
一秒,安大老爷开始觉得这个被赶出去的乞丐女儿总算有点眼色;也是同一秒,安大夫人落在丫鬟身上的笑容变成了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