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没有亲缘关系的两人,容貌居然有五六分相似。
这一见之下安屛忍不住想起了电视剧八点档的狗血情节,比如‘狸猫换太子’,再比如‘有缘千里来相会之姊妹情深’,再再比如‘过继,替身,小三’等等,她觉得老天爷在下很大一盘棋。
秦子洲那轻微的一愣神很是玩味,不明就里的安大人那双绿豆眼忍不住在安意和秦子洲身上溜达来去,那笑意自然也更深更真挚了些。
这只是花园里面的一个小插曲,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个插曲插得相当的巧妙,也有人认为这个插曲并不是无意为之。
秦子洲住的地方是个三层内院,外面高墙耸立,内里华美异常,想来也接待了不少的皇亲国戚,听闻当今皇帝少时监军之时也是住在此处。经过多年的修补,里面一切物事既有南厉特有的粗犷,也有西衡的儒雅,更有北雍蛮族的野性等物,融在一处,相互映衬,倒别有意趣。
安屛才踏入此间就忍不住全身发抖,心里的惊惧一层层的浮上来,站在阴影处如孤竹摆风,小小的脊背几乎都要弯折了。
温长清刚刚送完安大人回来,就瞧见她这等模样,几乎以为面前这位亲兵有什么突发恶疾,就要喊人来将她搀扶下去,却不想,原本还脆弱发抖的亲兵突地暴起,直接冲到秦子洲面前,狠狠的扬手,对着他就是一个耳光。
清脆的响声几乎要震碎了屋内人的耳膜,当即就有亲兵拔刀相向。
秦子洲制止了其他人的妄动,听着安屛质问:“睿王爷,您不准备给民女一个解释吗?”
秦子洲不答,安屛上前两步,咄咄逼人:“为什么要烧了我的茶寮,为什么要让人误会我与你关系非浅,为什么要带着我来这里,来见什么安大人,见什么安意!”
秦子洲道:“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
安屛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半响,才哑声道:“你在说笑?”
“不,从我恢复部分记忆起,我就想带你来这里。”
安屛哈的冷笑,焦躁的在屋子里转悠两圈。她的心底仿佛有另外一个灵魂在咆哮,在哭泣,在大声的质问:“你是不是想说,我安屛也是官家小姐?也有身份,有地位,并不是一个卑微的庶女?你带我来,是想让我看看过去的我到底过得有多惨?想让我知道,我的娘死得到底有多冤枉?”
秦子洲知道她想岔了,只能说:“你不是安大人的女儿。”
安屛的脑子一瞬间转不过弯来:“安意才是,我不是?”
“对。”
安屛凑上前去,无视周围众人的紧张,从下而上的仰视着秦子洲,一字一句的道:“我不相信你!”
秦子洲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的发抖,也许是太过于愤怒,也许是惧怕,这样的她让秦子洲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真相。睿王并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在几位皇子中,他甚至称得上杀戮决断,很少出现犹豫不决的情况。
对安屛的愧疚只是那么一瞬,他的理智就回笼,虽然依旧握着安屛不断挣扎的手,脸颊上也清晰的印着五根手指印,可他根本不以为意,只对温长清道:“这是我的王妃,安屛。”
温长清暗惊,眼睛在睿王面上仔细寻觅,好像要从中查看出一丝一毫真相。可惜,没有,如今的秦子洲就如温长清记忆中那个睿王一模一样,不形于色。于色。见到睿王冰冷的眼神看向自己,温长清才察觉自己沉默得太久,他常年挂在面上的笑容更为深了些,作揖道:“在下温长清,见过王妃。”
安屛冷笑:“睿王玩笑话,你居然也相信。”
温长清笑道:“我与睿王相识多年,可从未听他说过玩笑话。王妃,睿王并不是信口胡言之人。”
安屛干笑两声,半响,咬牙切齿:“安云起,你是个混蛋!”
安意很是得意的去了安老夫人的院子。在那里,除了她的娘亲安夫人和几位姨娘外,还有几位年龄相差不大的庶出姐妹。
安老夫人见着她,忍不住抱怨:“又去哪里疯顽去了,担心惹了府里的贵客。”口里训这话,手已经伸长了,安意很是柔顺的依靠了过去,伴着老夫人坐下,面上依然带着红晕,悄声对老夫人耳语:“我方才已经见过睿王了。”
老夫人眉头一跳:“当真?”
安意面上忐忑着,只是嘴角的得意怎么都掩盖不住:“我赶着来见奶奶的路上偶遇的。原本以为睿王会同父亲在前院说话,不会太早来后院歇息。奶奶您知道的,我们家的花园太大了,如果不走游廊,要来见您就得绕着一半的花园才能过来,到时候来迟了少不得又被您老人家说我是个胖墩,迈不动步子,所以就偷个懒儿,没想到路上遇到了睿王。”
几位姨娘顿时脸色难看,纷纷望向‘勤快又苗条’的自家女儿。
其中,有位姨娘就讽刺道:“真好,偷懒都可以偷到睿王,这事也只有姐姐的掌上明珠遇得上了,换了二丫头,就是绕着园子走再远,那也是没有这份运气。”
被唤作二丫头的姑娘也道:“意妹妹真爱说笑,早不偷懒,晚不偷懒,正巧赶在睿王来了就开始偷懒了,改明儿我也跟着你一起偷一会,看看能不能撞见睿王,到时候意妹妹可别把我带弯了路啊。”
另一位姨娘更是尖酸:“我看你是春心萌动,早就预想着要勾引男人了吧!”
安夫人立即插话,道:“都胡说什么,意儿也是无心之过。”眼珠子一转,又问安意,“你爹爹当时说了什么?对了,睿王见了你可有训话?”
安意安静的听着姨娘和姐妹的讽刺,面上越发羞愧,等到娘亲询问这才假意仔细回想,说:“爹爹并没有说什么,睿王倒是有赏赐。”
众人面色更为惊讶,安老夫人问:“赏赐了什么,快拿来给我老婆子瞧瞧。”
安意将睿王送她的玉佩交到老夫人手中,这会,整个屋里不管老的还是少的,齐齐变了脸色。
那位最为尖刻的姨娘顿时大笑:“果然似乎我安家的嫡亲姑娘,私相授受的事情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也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安意委屈得含着泪:“姨娘您教训我也罢了,怎么还诬蔑睿王。我与睿王第一次见面,他是王爷又是年长,送我见面礼也是寻常。”
二姑娘笑道:“对,见面礼就是随身佩戴的玉佩,可不就是定情之物么。”
到这时,安意才面红耳赤,站在屋里手足无措起来,看了看众位神情愤恨的姨娘,再看看冷嘲热讽的姊妹,眼眶顿红,落下泪来:“都是一家子人,睿王还没怎么呢,你们就上赶着糟蹋我。如果我真的与睿王有什么,哪里还会站在这里被你们嗤笑!”
尖刻姨娘道:“对,你今天才勾搭上睿王呢,大庭广众之下的确还没做什么。想来,要等睿王走了之后,我们这些人才会知道你勾引睿王到底倒了那一步呢。兴许啊,再过不了几日,我们就该对姑娘你改了称呼了,改成‘睿王妃’了。”
听着众人越说越难听,安老夫人拍着桌子气道:“听风就是雨的,一天到晚你们除了斗嘴皮子就没事做了?”
姨娘笑道:“原本是没事做的,不过从今天开始就有事做了。以后啊,我们都要去后花园里偷懒,希望老夫人您可别拦着,否则的话,就是您老亲疏有别了。”
安老夫人即刻发话:“睿王走之前,谁也不许出自己的远门。谁敢阳奉阴违,就等着被逐出家门吧!”
除了略微不安的安夫人,其他几人眼睛都溜到安意的身上,那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哪知道,当夜睿王的接风宴上,安大人特意安排了安意在睿王面前跳了一支舞。刚刚及笄的少女,身段柔美,舞姿柔媚,一举一动都让人魂牵梦萦,就算是没有好色之名的睿王也看得入神,被安大人劝了不少酒,原本跟在秦子洲身后看新鲜的安屛不得不与另外一名随侍搀扶着他回房。
因为秦子洲已经恢复了身份,身边照顾的人比比皆是,安屛等把人丢在床上后,就自动自发的偷跑去了厨房,宴席上那么多好吃好喝的,厨房应该还有些预备。她是不可能在席上坐了,来厨房找个位置堂而皇之的混吃混喝还是可以。
哪知道,才进去就瞧见张家娘子咬着鸡腿吃得正欢。
安屛夺过她碗里另外一只鸡腿啃着,另一只手就去抢她面前的酒,喝了一口,只吐舌头:“怎么这么辣?”
张家娘子又去掀另外一个锅里的吃食,闻言指了指一处墙角:“那边有好酒,不过是给贵客预备的,你喝两口解解馋就是,别喝太多了。”
安屛摸起来个白玉酒壶,在壶口闻了闻:“好香。”毫不客气的灌了几口,咋吧着嘴,又灌了几口。张家娘子赶快过来夺了去,“都说别多喝,到时候让人知道的话,少不得落睿王的面子。”
安屛只觉得胃里面清凉清凉的,说不出的舒畅,打了个酒嗝:“你们这古代就是这点不好,人都分三六九等,吃个饭也分三六九等。”
安屛经常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张家娘子已经见怪不怪,等到两人吃饱喝足,安屛依旧磨蹭到睿王的院子,站岗。
她这个人闲不住,总是想法子赚钱,睿王这才给她安了个亲兵头衔,做最轻松的活儿,拿最多的银子。所以,哪怕人已经跟睿王到了势如水火的地步,她银子死活还是要赚。
只是,今天她今天站岗才一个多小时,就有人来了,说是送醒酒茶。
安屛摸了摸有点迷糊的脑袋:“睿王都回来这么久了,难道还没有喝醒酒茶?”
那人细声细气的道:“上一碗茶汤不小心被睿王打碎了,真是新熬的。”
安屛打了个带着酒气的哈欠,东倒西歪的给人开门:“那你进去吧。”说罢,门也不关,整个人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看着那人踩着昏黄的烛光走入了内厢房。
不多时,只听到一声极为短促的惊叫,再是瓷器碎裂声传来,安屛汗毛一竖,人就惊醒过来,下意识的就往屋内冲:“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