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极看这老头的表情并不像作假，也是一笑。:“能得到你这样的存在一句赞美，我的确是要感到无比荣庆才是，只是我听人说，在古时，犯人在即将行刑前，都会有人专门送上断头酒，虽说我不是什么犯人，可最后这一顿酒，你也总得管饱吧！况且就你一人在独饮，岂不是很无趣？”李无极摇了摇手里的空杯。
老头提起茶壶刚想给自己满上，听李无极这么一说，又把茶壶放了回去。
“小友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老头我虽然不怎么爱喝酒，但这些年东奔西跑也就顺手收藏了一些，年代也都颇有些久远，算得上古酒了。”——老头干枯的手指在旁边的空间点了点，空间起了一层波纹，然后又渐渐清晰。
一个透明空间出现，这是一个数百丈大的仓库，里面堆满了物品，琳琅满目，形形色色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有的被胡乱的丢在某个角落里，还有些被拿来垫桌底。
李无极脸色不好看了，这死老头不知挖了多少人的祖坟，搞来了这么多好东西，却堆在那里发霉，自己现在却要为这些发霉的东西而苦恼，这太气人。
“你看，这地上那些酒还行吧？都是些名贵之酒，有的现在有钱都买不到，是绝品了，你看中哪个就尽管喝。”这老头指着里面的一些瓶瓶罐罐，有些炫耀道。
这些死人的东西给自己这个将死之人喝？还真想的出来。
李无极的目光在里面一扫，然后指着一黑色酒坛说道“就那一个吧，这种酒此时喝了正应景”
老头顺着无极的手一看，只见那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就是酒坛上刻着一把刀，他探手取了出来，放在石桌上。又拿出了两个大碗，两人各坐一边，有说有笑，颇有些像久逢相识的老友，在把酒言欢。
老头拿开坛盖给两人满上，这酒色泽微浓，且伴有一股腥辣味，闻之都感到有些呛人，里面还有一些残根树渣，这哪像什么酒啊？简直就一臭水沟里的浑水，就这样能喝的下去？
老头看倒出来的酒是这种样子，也是一愣，看到李无极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老脸一红。“这、、可能当时走的太匆忙，对酒又不怎么熟悉，拿错了吧！现在重新换一坛。”说完就想放回去。
李无极抬手拦住了他。“不用了、你没有搞错，这确实是酒，虽不是什么名贵之酒，但却也是比较特别的一种酒。”
说完拿起碗，小饮了一口，微闭着眼，细细品味。突然眉头一皱，感觉很辣，再饮一口，满脸苦涩，很苦，苦到心里的那种，饮第三口，这才露出了微笑，仿佛第三口才是真正的美酒，且能让人回味无穷。
许久，李无极才缓缓睁开眼，眼中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他也不在意，放下碗，看到老头有些疑惑，笑道。:“怎么？不陪我喝一碗？这酒真的很不错，你不尝一下太可惜了！”
老头有点看不懂眼前的李无极了，就这浑水都能喝出这种境界？但他也没去喝桌上的酒，只是看着李无极，疑惑道。
“哦！这酒怎么个不错法？我不喝又怎么个可惜法？不知小友可否为老头我说道说道！”此时的情景仿佛和刚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倒转，李无极成了家族里的长辈，而这老头又成了不耻下问的好学生。在虚心的等待着李无极给他讲解何为可惜？
李无极看到这老头问他，何为可惜？心中不禁宛然，这世道变化的也太快了点。
当他目光落在酒坛上的刀印时，微微一叹，最后还是为这老头慢慢道来。
“这是个很古老的故事，话说当时有一刀客，自小沉迷于刀，无法自拔，白天出去与人决斗，晚上回来闭门苦练，他的刀法也在这种疯狂中，得到了提升，而且出手越来越狠辣，与人决斗从不留活口，死在他刀下的人不计其数，也导致他仇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在他外出与人决斗时，他家族上下数千人，全遭仇人屠杀。”李无极当时听到这个故事时，也无法理解，这一次他醒来，再想起这个故事，才隐隐有些懂了。
老头在仔细的听讲。
“那刀客回来后，找到了灭他满门的仇人，并亲手报了仇，但这里已容不下他了，也没有人再是他的对手。他背上他的刀，离开了家乡，从此浪迹江湖，短短十年时间，就在大陆上杀出了赫赫威名，杀人如麻。江湖人称刀魔。”李无极拿起这碗苦酒，一饮而尽。
“刀魔无情无义，心中唯一的执念就是他的刀，大陆上人人痛恨之，恨不能吃其肉，喝其血，但又没人在刀法上奈何的了他，直到有一天，大陆上来了一位女刀客，刀法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她找到了刀魔，欲将其斩之。”
老头看向桌上的酒，再看了看李无极，没有说话。
“女刀客打败刀魔，却也没能将他杀死，刀魔逃脱，过了一月，刀魔找到女刀客，再次决战，依然不敌，再逃之，两人就这样，来来往往，谁都奈何不了谁，时间一久，竟生出了感情，刀魔喜欢上了这个刀法高深莫测的女刀客，而女刀客也爱上了这个对刀法无比狂热的刀魔，两个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就这样找到了一起，”李无极说到这里，心里很是沉重，这世间真是造化弄人，只能微微一叹。
老头觉得自己已经听出了一些什么，可仔细一想又还是不懂。
“两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可好景不长，女刀客的刀法在这段时间里，提升速度越来越恐怖，已经远远超过了刀魔，而刀魔在这段时间里，刀法不进反退，这让视刀如魔的他难以接受，身体一天天憔悴。女刀客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很是担忧，这也导致她刀法最终卡在瓶颈处，再也无法突破。”李无极话语越来越低沉，世界上最大的无奈莫过于此，两个刀道完全不同之人走到一起，这结局、、、、、
老头此刻眼睛变的很恐怖，深红色的瞳孔，里面是血海滔天。
“有一天傍晚，太阳依旧像往常一样，准时西沉，仿佛这天道轮回，世间万物已是注定了一样，那天，刀魔外出还没回来，女刀客一人在家，她为丈夫张罗了一桌好菜，最后却发现家里没有酒了，这怎么行？刀魔酷爱喝酒，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于是她回到了厨房，打了一坛清水，把厨房里的配料都加了一点在里面，包括辣椒粉，最后加了一些剩菜杂根，做成了这世上最独特也是最美好的酒。”
“刀魔在外与人决斗失败，满脸失望，满是伤痕回来，，看到满桌的好菜，和比以往更加美丽，更加动人的妻子。很是疑惑。”
“两人坐下，妻子给刀魔倒酒，刀魔喝了一口，无比苦涩，但看着妻子眼中的期盼和鼓励。刀魔一口干了这碗苦酒，女刀客也给自己的碗满上。”
“两人对喝，这苦酒竟也喝出了味道，两人说着一些美好的事，直到这坛苦酒彻底喝完，苦酒也能醉人，不胜酒力的妻子，美丽的像熟透的红苹果，是那样的迷人，痴情的看着刀魔，时间如果能够在这一刻停止，那该多好。”
“但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妻子缓缓拨出她的刀，刀尖对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颗深深爱着刀魔的心，刀炳让刀魔拿着，刀魔此时还不知道妻子是为何意，直到女刀客身体向前一挺，刀深深的扎在心口处。鲜血顺着刀尖往下流，在这午后的暖阳里，是如此鲜艳，是如此的动人，她一生热爱的刀，有情刀，正狠狠地刺在自己的心上。她笑了。她没有辜负她一生坚持的道，她爱着他的丈夫，就如爱她的道一样，”
“女刀客看着撕心裂肺，泪流满面的刀魔，温柔道:你不必自责，你没有错，你修的乃无情道，而我是有情道，可这些都是苦命的道，错的不是我们，我希望你以后的道就像这坛苦酒，虽然很苦，但也要喝完，你的道再苦也要走完、、、、、”
李无极说到这里，看着有些失控的老头。随后缓缓抬头，看着腥红色的天，缓缓道:“刀是有情刀，酒是最苦的酒，而道也是无错的道，错的是这天，天道无情、、、、、”
“轰、、”大地摇晃，阴风四起，仿佛一头恶魔从阴间脱困，世界一片血红。
这老头轰然站起，气势如魔，阴冷如鬼，他拿起这碗苦酒，一口干掉。
“嘎嘎、嘎嘎、、好一个刀是有情刀，酒是最苦的酒，即使再苦的酒我也要喝完，再艰难的道，我也要走完，我没错，要说错也是这天的错。”
这吼声穿透了大地，冲出天台山，震散的乌云，炸响整个天空。
“我生来就是魔鬼，魔鬼就得喝血，就得吃肉。这就是我的道，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了，可为何都说我错，天地都不容我？我不服，我根本就没错，错的是这天”
这老头彻底疯魔了，压抑了无数年，如今终于爆发。
李无极拿起一个空杯，在这一刻他顶天立地，那么的与众不同。
上天既然让我在这一世醒来，我就有种预感，我将做一件先人从没做个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