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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的一声惊雷,将罗大队从偏执的道路上惊醒。他现在猛然回头去看这十几年的追寻,忽然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他蓦然就想到,自己那个正在读高三的儿子对他描述的绞尽脑汁对着一道数学题苦苦思索了一个晚上之后也无从下手之处,但却意外的被同桌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惊醒的感觉:
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
将我疑惑解开。
罗大队忍不住拍案而起:“是啊,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是啊,他是在县城里遇害的,他的主要社会关系也都是在县城,但是……但是……”
他抓了抓头:“哎……早该想到的。”
“不急,不急。”姜衷倒是很有教授气派的摆摆手:“麦教授说了,如果凶犯再次作案的话,那么就不会只有一起。罗大队,恐怕你要忙的时候来了。”
“麦教授有没有说这是为什么?”
“教授说啊。”姜衷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凶手已经开始享受这个过程,而且在培养下一代的杀手了。”
罗大队听闻此言,不由得动容:“这个……那可真是不能想象啊。”
他话音刚落,一名刑警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报告大队,法医有报告来了。”
“说。”罗大队忽然醒悟过来姜衷还在这里:“姜记者……请您到隔壁休息一下好吗?我们待会儿再谈。”
“好吧,那就不耽误你们工作了。”姜衷和他握了握手:“不过可要把这个头条新闻让给我啊。”
姜衷出门找了个招待所舒舒服服的开了一间房,睡了一宿,尽管中间还有个中年妇女打来电话问:“先生需不需要特色服务。”他也只是骂了一句:“去你妈的”就接着睡了。
第二天早上,虽然只睡了几个小时,但是对于常年东奔西跑搞新闻的人而言,能踏踏实实的睡上这么一会儿,已经足够让姜衷恢复精气神,满血满魔的跑到公安局大楼去跟进新闻。
姜衷是想搞一个大新闻出来的人,他不急着赶出来一个特别耸人听闻的题目。他想要挖出一个大雷子出来放一个大炮仗听听。
“经过法医鉴定,死者为24周岁的女性,职业为性工作者。”小会议室里,一名刑警正在为大家介绍情况:“与十九年前的五六专案相比较,本案的受害者由以下几点不同。首先身份上本起案件的受害者与五六专案的受害者社会地位相差较大,性别角色不同;其次,本案的受害者在被害手法上,也与五六专案不同。请大家看这是两起案件受害者的对比图。”
两张血肉模糊的照片被打在了投影屏幕上,即便是见惯了血腥的刑警们面对这样的惨状也不免感到有些冲击。
“五六专案中的被害人,全身皮肤几乎都被剥下,头部、颈部、身体躯干和四肢的主要体表均无皮肤覆盖。而本起案件中的女性受害人,只有身体主干部分和双腿及上臂皮肤被剥离。面部皮肤保留完整,小臂和双手均为遭到破坏,鉴证部门正在根据这些有利资料查证受害人的姓名和其他身份资料。”
“下面我们来看案发现场,尸体发现现场是城北关水陆码头西250米处的一个居民垃圾中转场。周围较为荒凉,50米范围内没有住户。100米范围内的住户是粮运HN岸的滨河小区。小区沿河一面有一堵围墙,约高一层楼,根据测算,小区二楼以下的居民是无法看见河对岸的场景。至于其他楼层的住户是否看到了什么,城中派出所正在进行走访排查。”
“小区内有安保摄像头吗?”
“这个已经第一时间去查证了,小区内的安保摄像头都是对着小区内街道的,最大限度也只拍摄到滨河小区外沿河的步行道的图像,河对面的场景拍摄不到。”
坐在前排中央的罗大队掐灭了手上的烟头:“这里可以看出来与二十年前的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作案人对县城的环境非常熟悉。当年的花园新村,是一个开放式的新村,主干道有五个,小路更是不计其数。而且左右邻居都是两三年内陆续搬进来的,并不熟悉,也很少留心陌生面孔。本案的抛尸现场位于城北治安死角,最近几年由于县城南部新区建设,城北一带人口逐渐减少,也是一个适合抛尸的场所,而且就抛尸现场来看,水陆交通皆可通达。公路与309国道相连通,水路联通了粮运河水网,抛尸者不论是采取那种交通方式,,都给我们的后续排查带来了难度。”
强调完了这些困难之后,罗大队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也要看到有利的一面,凶手时隔二十年后再度作案,不仅作案手法上相似,而且也给我们留下了更多的信息让我们来破解这桩疑案。我已经向局领导、县委县政府主要负责同志立下了军令状,一定要将这个凶手绳之以法。下面我来布置一下工作的要点……”
姜衷在会客室里一边等着,一边看着当天出版的《阩州日报》,这种报纸虽然没有什么营养,但是只要细细的品读,还是能够读出来许多有意思的细节的。
比如说,阩州市市人大常委会的经济工作委员会来到旧县视察工作,参观了新落成的开发区的几家企业,并与若干名优秀企业家代表举行了座谈会。
这些旧县企业家代表的名字,对于姜衷而言不要太熟悉,其中那位搞房地产的夏总,这两年他在市区旧城改造中拿了不少的地块,虽然不能和千达、黄城这些资本巨鳄相提并论。但是现在在阩州也算得上是本土地产商中的风云人物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夏总的女儿似乎就是麦教授的学生?”姜衷用水笔挠了挠头皮,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却又并不十分肯定。
在夏愚思的花店里,她正日常的与聿聿小亲亲搂搂抱抱,正在没正经的时候,一位骑着电动三轮车的小伙子把车停在了门口:“夏姐,花送来了。”
“哎,搬进来吧。”夏愚思顺手从柜台里面摸出来一瓶红茶给小伙子:“洪察,你的红茶。”
她就是喜欢拿别人的名字开玩笑,那么俞聿拉扯她的袖子也无所顾忌。名叫洪察的小伙子有些憨厚的笑了笑,帮着大小姐把成捆的鲜花卸下车来。
夏愚思在一边看着,还忍不住唠叨两句:“你这花儿的质量可不如以前了啊,昨天县政府开会,王主任都说了要在再送那种焉不拉几的花儿他们单位的生意就不让我们做了。到时候我可就要把你做花肥了。”
洪察摸了摸头:“最近雨水太多,养分都给冲走了。花儿是有些不上档次。”
“下次送好的来,上次的价打个七折吧。”
“夏姐,七折我要亏了。”洪察的眼珠子勾在了弯腰搬花的俞聿的胸前,夏愚思很气愤的道:“就冲你这贼眉鼠眼,六折!”
洪察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夏姐,这是要我的命啊。”
俞聿是个心地善良的,“思思,别这样,人家也是靠这个吃饭的。”
“我的聿聿大宝贝啊,他偷看你呢。”夏愚思帮着她把胸口的事业线遮挡起来:“muma……不能便宜了他。”
“好了好了。”俞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他也不是有心的……还是八折吧。”
“算了,看在我们家聿聿大宝贝的面子上,八折就八折。”夏愚思与她一唱一和的就这么把价给砍下来了。进去点了钱给洪察:“下次要送些好的来。”
“是是是是。”洪察连不迭的答应,还帮她们把门口的路面打扫干净:“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送走了送花人,夏愚思进了店面:“聿聿,帮我挑一些好的郁金香。晚上我要去师母家吃饭,她最喜欢郁金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