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永宁,往事一桩桩,一幕幕,重现心头。看着风景依稀如故的永宁城,若黎的心里,有多少惆怅,多少哀愁。
记得当年自己亦是站在街头,瞧着江振廷器宇轩昂地走过自己的身边。今日自己还是在街头,只是坐在了车里,接受着百姓的顶礼膜拜。
人群里有人说:“这江司令总算是回来了,永宁的日子会好过一点了。”
还有人悄然议论着:“那坐在车里的夫人是麦香胡同的谢小姐吧。还是那么美艳无双啊。”
这些话语,就从车窗里面流进了自己的耳内。阔别多年,重回故里,心情却是百般繁复。
午后,江振廷亲自陪着谢若黎回到家里,看望自己已经年迈的父亲。这几年,若黎只有过年时才会偷偷回来和父亲呆上几日,眼见父亲身体一日不似一日,真是愁在心头。眼下这回来了,倒是多了许多照顾的机会,也算是能让若黎好好尽孝。
父亲托着病恹恹的身子,很是痛心地瞧着女儿:“若黎,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吗?”
若黎只是淡淡笑着,没有作答。倒是一旁坐着的江振廷道:“岳父大人,我们此次回到永宁,打算长住下来,您的身体也不好,抽空让若黎多照顾一下。改日我给您请个西洋大夫好好瞧瞧,一定可以很快康复的。”
父亲瞧着江振廷如此客气恭敬,也不好一点薄面也不给,只能为难道:“那老夫恭敬不如从命。说完,有些欲言又止地道:“老夫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振廷倒是微笑道:“您尽管说。”
父亲才为难的看着女儿道:“小女得逢司令垂爱,倒是我谢家几生修来的福气。只是我的女子自幼让我宠坏了,脾气实在任性,以前对您多有不敬。今日既然您喊我一句岳父,那我便舍上老脸当上一回。我想请求司令,日后如若小女有什么不周不到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谢父说完这些话,便是老泪纵横。
江振廷道:“您客气了。这些都是应该的。若黎是我的女人,我自当让着她的。”
谢父这才舒了口气。对于女儿,他太深知莫过了。女儿性子刚烈,且和韩陌相爱至深,此番回到他的身边,一定有着说不出的苦衷,如若女儿顺从接受这样的命运,那还好,如若女儿一意抗争,真若惹恼了这位司令,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回到阔别多时的江公馆,已经是焕然一新了。那狡猾的张玉田深知自己失势,便乖巧地讨寻司令的欢心。这江公馆原也是陈列奢华,如今修葺之后,更是雕栏玉砌,钟鸣鼎食。奢靡铺张,无处不及。
她走在这修葺齐整的草坪上,软软的细草缠绕着自己的双足,虽是初冬,可是草却仍旧新绿,这便是南方水乡最极致之处。
“你可否还喜欢这里?”他小心翼翼问询着。
她眼中冷如清月:“还好,住哪里,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说罢,她抬眼看向他一脸温情的脸庞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他赶忙道:“你说吧。”
她于是道:“初来南方,天天是不习惯的。他出生在北地,对于这里一切都要重新适应。我打算和他同住一段日子,帮着他适应这里。”
他听后深感失望,她的目的,他怎会不知。沉默了一会儿,他终于道:“那好,你陪孩子一起睡吧,我待会命人给你们母子准备一个大一点的房间。我最近军务也忙,没多少时间可以陪你,你多体谅。”
她听后含笑点头:“司令有何事尽管去忙,不必在乎若黎便是。”
他犹觉那司令二字如此刺耳,于是道:“若黎,我也有个不情之请,你能否答应?”
她微微诧异:“你说?”
他笑着道:“我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一口一个司令,多别扭。你能喊我的名字吗?叫我云舒,好不好。”话语落尾时,语气已经近乎乞求了。
她素来心软,最见不得别人如此,于是叹气道:“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你既喜欢,我便叫就是了。”
他听后开怀大笑起来。
何志成已经为他找来了张玉田这几年掠夺民脂民膏的证据,他下令关押张玉田,向政府控诉他在永宁掠夺耕地,贩卖鸦片,收买官员,出卖主quan几大罪名。政府要求将张玉田就地正法。而刘楚良和张曼妮,也因为张玉田的倒台,而一同被擒。江振廷都判了他们死刑。而唯有坤和贸易行的韩阡,和日ben人关系甚密,自从得知江振廷换防回永宁时,他便躲进了永宁的日租jie不再出来,江振廷拿他亦是没有法子。
清理整顿永宁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街头巷尾的议论焦点,也全是关于永宁城的新风化。经历了张玉田黑暗的几年tong治,永宁城百姓此刻更能体会江振廷的爱民如子之心,大家也越是爱戴他起来。
若黎这几日总是奔波在谢家和江公馆之间,除去照顾谢父,还要照顾天天。每日都忙得不亦乐乎。这样忙碌的生活,倒让她忘了一些苦痛,忘了一些思念。
这日,若黎坐在屋里陪着父亲聊天,天天在屋外尽情地玩耍。谢父慈爱的看着外孙道:“这么快,一晃眼,孩子都这么大了。若黎,你真的打算,永远这样无名无分地呆在江振廷身边?”
看着父亲忧愁的眸子,若黎淡淡说:“我此生只能是韩夫人。我是不会改嫁的。”
父亲不忍看着女儿如此倔强:“若黎,你逃了这么久,还是没有逃过自己的命运,难道到今日,你还不肯屈服吗?你看看天天多可爱,难道你真的让他跟着你一辈子受连累吗?”
若黎听了父亲的话,良久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流泪:“爹,我真的不能背弃韩陌。我知道天天会因为我受连累,可我已经很对不起韩陌了,我是真的不能嫁给江振廷。”
父亲深知女儿倔强,只能长叹道:“孩子啊,你这样无限的抗争自己的命运,将来总有一日,会后悔的。”
江振廷每晚都要过去看看若黎母子,只是若黎却极少和他说话,总是冷若冰霜地对待。他也没有丝毫可以接近若黎的机会。他深知她心里是恨透了他,可是,他却无法抑制自己对她的渴望,终于有一日,他想到了一个法子。那便是给若黎身边安排一个线人,可以随时得知她的动静,那么就是兵法里所讲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