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春雨似乎和若黎的心思般惆怅,淅淅沥沥一直都不肯停下来,站在露台上独自吸烟的江振廷看着这场细雨,内心烦杂忧虑着。
他无法明白,今日她居然要做出这般决绝的行为,以死抗争。这让他震惊,气怒,伤感,心疼。他自问自己这三十年的人生里,睥晲天下,予取予求,从未有什么是他刻意想得到的,也从未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直至今日,他才明白,谢若黎就是他刻意想得到却始终得不到的。也许就是因为得不到,才那般疯了一样的想得到。他可以为博她的一笑,上天入地,倾其所有。可是她不稀罕,她渴望地却是自己可以放弃。可自己怎能这样白白放弃,从此就和她成了陌路人,自己怎能如此。没有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滋味。
他目光茫然飘远,思绪万千,手中的那支烟只剩了烟蒂,可却依然挣扎着燃烧着,好比他的希望一般,明明渺小却不甘被放逐,就这般坚持着。
何副官领着急救的医生来到了露台上,见他衣衫已经湿透,不由大惊道:“司令,这天凉,您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快些回去吧。”
他默默摇头,很久才轻言道:“说吧,她的情况如何?”
那位医生摘下口罩,恭敬地鞠躬:“司令,这位小姐虽然头部受了伤,但是好在撞击的力道不大,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我已经给她治疗过了,开了一些针剂,每日坚持用药就可以了。”
他点点头,又问:“她醒了吗?”
那医生才又补充道:“还未醒,预计午后会醒来,对了,司令,病人现在头部受到重创,不能再受精神上的刺激了。”
他复又点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何副官看着他一直站在雨里,不言不语,虽然没有任何气怒,但是那样的落寞更让人心疼。
晌午的时候,江夫人来了,看了看若黎,就同江振廷一同到餐厅用餐了。今日因是江夫人到访,所以厨房特地准备了很多美味的珍馐佳肴,只是这些吃到他的嘴里,却味同嚼蜡。
看着儿子脸色阴沉,母亲本不想发表意见,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抬眸看看一脸愁容的儿子:“云舒,今日的菜味道不错,你多吃点。”说完便把一条红烧鲈鱼尾夹到了儿子的景泰蓝瓷碗内。
他抬眼看了母亲一眼:“您多吃点,我今日没什么胃口。”说完又低下头去不肯做声。
母亲愣了半响,斟字酌句道:“云舒,今日娘有些话,本来不想说了,可是想想,还是得和你说说。”
他抬眼又看看母亲道:“想说什么您说吧。”然后就用筷子搬弄着碗里的鱼尾,不再搭话。
江夫人轻轻叹气道:“那谢若黎可真不识抬举,你这般对她,她却丝毫不领情,依娘看,这门亲事不要也罢。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若是真的嫁到了府上,只恐怕会把咱家搅得鸡犬不宁的。”
他听后啪地一声就将筷子摔在桌上,隐约愤怒地对母亲说:“她不是那样的人,您根本就不了解她,不要胡乱发表意见。”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替她说话,好吧,我不说她,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母亲气恼地瞧着桌子道。
他亦是叹气:“娘,直至今日,您难道还不明白我对她的感情吗?我爱她,我从未爱过哪个女子,但是我却真的爱她。我要她做我的女人,只要她活着,她就得是我的女人,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认了。”
看着他坚定无比的眼神,江夫人彻底败下阵来,她揉着渗出泪花的眼角道:“云舒啊。当年你父亲,亦是像你现在一样,看上了一个有夫之妇,非要娶来做妾,可是那女子死活不同意,你父亲和你一样是百般威胁,可是结果你知道吗?”母亲故意吊起了他的胃口。
他只是知道父亲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子,可是具体的情形他却不大明了,毕竟他那时年幼,哪能关心这些,于是他不解问:“结果怎么了?”
母亲泪眼婆娑道:“结果那女人和她丈夫偷跑之时,被你父亲发现了,你父亲一怒之下,便杀了那个男人,但是那位女子和谢若黎一样刚烈,她竟然选择了自杀。”
母亲的话如五雷轰顶一般,震的他耳鸣目眩,他这才明白幼时为何总是看着父亲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为何总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为何总是看着璀璨的星空呆呆出神。
母亲低低哭了起来:“云舒啊。你听娘一句吧。这强求终究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不想你和你的父亲一样,抱憾终身啊。”
他的眼眶里盈满了泪花,却强忍住不让它们流淌,他心里知道,这一生,他注定是要和她纠葛一起,无论是爱,还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