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拉着儿子去下房准备宴请的饭菜了,雅玲则留下来招待若黎。
这位大太太脾气倒是和善,她微微含笑说道:“谢小姐,到我的屋子里面小坐一会儿吧,待会就该吃午宴了。”
若黎随着这位大太太来到了她的房间里,这里倒是旧式的装饰,显得和整个公馆的风格很不协调。
只见这暖阁之内点着一炉沁人心脾的香炉,袅袅的烟雾浮动在了空气里,满是扑鼻的香。屋子里面称设着绣床还有软榻,桌椅等红木家具。绣床上的月洞阁子上挂着一床淡紫色垂落的流苏睡帘,软榻上面放着一个金丝绣花枕,还有一张红木的小桌。桌子上面放着一杆烟枪,上面记着翠玉色的锦缎丝带。
雅玲热情地说道:“随便坐吧,谢小姐。”
若黎便坐在了地上的八仙桌旁的凳子上,雅玲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疲累地蜷缩上了软榻,用一根火柴点燃了手里的烟枪,然后深吸了一口,立即精神焕发,不似方才的倦怠。
若黎已经猜到了那位太太手里的烟枪放的是什么,心里更是一阵不畅。见她低头不语,雅玲说道:“谢小姐好福气啊,能得到司令的怜爱。倒是几世来修来的福分。”
见她如此说,若黎不悦地反驳道:“别人看来的福气,对我说,就是灾难。”
雅玲听后嗤声笑道:“谢小姐何以如此说,这让司令听去了,该多难过。我可是要提醒谢小姐,司令可不是好对付的人,你最好学的顺从点,不要老忤逆他,否则后果可是不堪想象的。”
若黎知道这位太太倒是聪慧,几句言辞就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她既是江振廷的夫人,一定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丈夫娶小吧。于是她斗胆说道:“若黎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太太可以为若黎说清,让司令放我一马。”
雅玲听后只是无奈笑笑,深吸了一口烟,享受了起来,许久,她才幽幽的说道:“你以为,司令是那么好说服的人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多年前,司令为了仕途平顺,听从了他父亲建议,娶当时军中新贵张瑞平的小女儿做妾,就是现在的二太太张曼妮。我当时正是身怀六甲,听到这个噩耗,我不吃不喝,成日以泪洗面,那个时候,我和司令的感情还是不错的。我以为他会看在我和孩子的面子上退却这门婚事,可是未曾想,他却为了仕途,不顾所以。我懊恼,难过,伤心,绝望。可是更多的,是不甘。我不甘心就这样被抛弃,所以,那次我和他争吵的很厉害,他一怒之下,一个耳光将我打下了石阶,我的孩子流产了。那是一个成型的男婴啊。”说道这里,雅玲已经泣不成声了。
若黎不曾想这位太太还有如此伤心事,更不敢想象,江振廷居然如此无情无义:“太太,您节哀。”她动容地说道。
雅玲抹去泪水,强颜欢笑道:“没事,都过去了。后来,我不育了,还落下一个心口疼的毛病,每日只能借着大烟来消减痛苦,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说完,轻轻招手唤若黎过去。
若黎来到她的身侧,她温柔地一把拉着若黎的手,好心劝慰道:“妹妹,所以说,你千万不要忤逆他,他若是真急了,什么事都是能看出来的。你知道他的属下为何都那般畏惧他吗?就是因为他手段狠辣。要我看,他是真心待你,这些年,他的身边来来往往这般多的女子,还从未见他如此用心对过谁的。他是真的喜欢你。要我说,你还不如选择依从,他定不会亏待于你。如若不然,就怕是到时候他雷霆震怒,你的家人也要跟着受连累啊。他可是一直都是只要认定什么,就一定会得到,和他抗争的结果,就是死。”
雅玲的一番劝慰更让她心寒绝望。江振廷为了权力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牺牲,这样的人,她又怎能托付一生呢?
吃罢了午宴,天色已然不早。江振廷提出要亲自送她回去,一路上,她和他并肩坐在车的后排,她只是凝神看着窗外,心里思忖着今日雅玲的话。
一路上他都见她一脸宁肃地看着窗外,一眼都未瞧他,心里很是不快:“你今日午宴吃的很少,吃饱了吗?”他没话找话道。
“还好。”她只是如此说。
他气恼地深呼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别头看着窗外。过了片刻,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恨恨问道:“我真的这么令你生厌,你居然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若黎仍是别头看着窗外,他只能瞧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这样一位总是冷若冰霜的女子,却这般令自己着迷,他有时都特别恼恨自己如此不争气,明明人家瞧不上自己,自己还一直这般贴着人家,多次想要放弃,可是却还欲罢不能。
很快车子就停了下来,若黎已经到家了。她片刻不缓地开了车门,就跳了下去。他却几步跟来,一把拽住了即将离去的她。
他用手捧起她冰冷的面颊柔声说道:“今日算是我求你了,你能好好和我相处吗?不要总是这么冷冰,可以吗?”
她看着他乞求的眼神,突然一刻间觉得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位目空一切的驻防司令吗?为何此刻居然如此卑微可怜。她本来心念一动,差点就答应了他,可是下一刻她便又想到到了雅玲的话,立刻又对他厌烦了起来。
她用手掰开他的手指,将脸别过去,凉薄说道:“司令,今日我已经吃了午宴,还望您不要忘了您对我承诺。告辞了。”
说完转身欲走,可江振廷却是一把上前,紧紧拥抱住了她,他将鼻深深埋在她的粉颈间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菊花香,一时间又迷醉了起来。她倒是放弃了挣扎,就那么冷硬地由他抱着,好似冰雕一般。
他抱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她依然眼中一片冰冷,他知道此刻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取,就只能任她转身离去了。
风拂来,吹散了他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