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花落便开始了跟随七予潜修蛊系法术的日子。在百花宫所学的不过是蛊系的基本功底,若要有所突破,还需有人指点潜修并平时多加历练。
习武之人重修为,不同修为的人处于不同的境界,江湖之称则有白目,绿光,蓝影,紫气,赤金五阶。入门打通任督二脉,再通过学习和潜修蛊系法术进而打通带脉、冲脉、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各脉。
通过七予一番分析,花落大概知晓自己是在绿光这一阶的。如今,江湖最高境界就是紫气,有些修为极高的人距离突破紫气进入赤金也是不远了的。再言旁的相关,花落也只是似懂非懂的模样,反正都是次要的,七予便一带而过不再多解释。花落曾趁着休息的空隙细细打量过自己这个便宜师傅,七予仿佛永远都是一副冰冷模样,除了讲解示范招式之外从未多言一句也从未给个别样的表情。长发用苗疆的银饰一丝不苟地绾在脑后,凌厉高挑的眉间似乎隐着抹淡淡愁意,一双眼眸却深邃犹如寒夜,精致的脸上未见一丝笑意,总是描上浓艳的妆容,像是在遮盖些什么,望及令人徒增几分寒意。但作为她唯一的徒弟,花落自认七予对自己是很不错的。
“今日教你蚩尤之舞...”这日一早,七予来到练武场便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径自解下刀,对着前方的木桩开始示范。蚩尤之舞名不虚传,招式华丽如同曼妙舞姿,将杀意隐藏至深。比之前几日的黯然销魂更美,杀伤力也更强,一舞瞬间伤人于无形。一招三式完毕,木桩依旧定定立在原地,瞧着像丝毫无损的样儿,不出片刻,伴着一破裂声响,只见那木桩瞬间崩碎,散落了一地的木块。
“瞧清楚了?”七予面色不改,缓缓收起她的刀,看向还在惊艳的花落问,“来试试。”
听到真要亲身尝试时,花落的小脸上难掩紧张之色,好在方才七予的基本招式动作她还是看清楚了的,偷偷吸口气,攥起双炎走向另一头的木桩,脑中再次回忆了七予所示范的动作,提刀一一还原。
“慕云你瞧那头,这小丫头看着学的不错呢!”竣成和慕云站在玄武楼上,这一幕恰好被两人尽收眼底。她手里的双炎迎着朝阳,画出了好看的弧度,旋转、落地继而使出致命一击收尾,木桩粉碎,乍一看却是毫无差错。慕云只是笑笑,点点头算是回应了竣成。
“还不错,略生硬了许,多练习练习便是!”这边的七予难得地没冷着脸,扯了一个花落自认为是笑容的表情,点点头道。
不知不觉,在启云庄已近三月。性格豪爽,大大咧咧却有一手好厨艺的西域姑娘洪月与花落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原以为时间能冲淡自己对慕云莫名的情愫,却发觉并非如此,反倒有那日益增加的趋势,如今,花落若是一日瞧不见慕云的身影,心里便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些什么。而慕云出庄处理事务,经常也会带上她,尽管说是让她出门长长见识,夏阳那些瞧热闹的人总是要调侃一番才放人出去,这一来二去的,花落心里的那份情愫日益渐浓。
洪月总是取笑她,将来要嫁入慕家成为启云庄的女主人。每逢此时花落便有些按捺不住的雀跃,转念一想幕风与慕云的种种却又黯然。若是俩人彼此有意尚可,如今慕云从未对自己说过一句暧昧话,甚至连暗示也未曾有,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看花落的眼神温和如旧,不曾有一丝一毫的一样。每每思及这些,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花落心中的雀跃。
未几,龙翔阁传来军令,身为副将的慕云便开始忙碌起来,匆匆收拾一番,带着幕风和众人赶往了漠北。临行前,洪月拉着花落与留庄的帮众一起相送,慕云依旧神色淡定,寒暄似的朝花落这头说了句照顾好自己便策马而去。
方才在大堂的一切历历在目,花落看着他与幕风对望了一眼,无需言语,幕风便立刻会意,将手中大刀递予他,花落看着幕风宛若贤妻似的替他戴上头盔理罢盔甲,然后两人一同转身并肩出门。一举一动是那么的默契,就好似成亲多年的夫妻,你一个眼神我便知你需要什么,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又那么理所当然。就这样,三个月来花落心里铸就的美梦随着慕云远去的背影渐渐崩塌,粉碎。
因着七予也随军出征,洪月便被留下协助竣成打理庄内事务。七予面上不说,心里却不放心花落,她知洪月向来在庄内打点内务,无暇带人历练,临行前便将人托付给了竣成。平日能省事就省事的竣成半句话也未多说便应了下来,接下来每逢他出门办事都负责地将花落带上,就如同慕云在时一样。
这日,庄内接到通知,漠北营地告急,敌人暗中潜到长丘附近,企图摧毁营地物资,龙翔阁令启云庄派人速速前往,镇守物资。竣成难得收起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唤来洪月,吩咐她在庄内择十五人,随他赶去长丘。一切安排妥当,他随手指着站在洪月背后的花落道:“落意也一起去吧。”
花落出师未几,从未去过战场,乍一听他要带上自己,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洪月见状忙转身安慰道:“落儿别怕,你就跟着竣成去,有他和帮里的其他人在,大家都会护你周全的。既然早晚都要去见识的,早一些又怕什么?你也要学着成长,懂吗?”
花落看了看竣成,又看了看余下那或陌生或熟悉的十五人,深吸一口,仿佛吃下一颗定心丸缓缓地点点头到:“好,那我去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去吧。”
从长安城出来不过两日,启云庄一行人策马疾驰,顺利穿过骊山北处,进了长丘。八月的长丘入目已是绿叶夹杂枯黄了,营地里堆满了粮草,军备和战车,时不时能见着长安率先入驻的其他帮会成员在执行巡逻任务。竣成与其他负责人商量过后,便将启云庄一行十七人分成三路,分别在粮草军备战车三营驻扎。而花落则跟随竣成留在中央的粮草营。
“落意,你和文君在营地周围布上陷阱。”竣成大概早已了解地形,只环顾四周一圈,便吩咐道。那唤文君的女子走出列,笑着瞧了眼花落,招手示意着她跟上去。花落点点头,忙不迭地跟上她脚步。这叫文君的姑娘瞧着岁数不大,眉目清秀的,却早已为人妻,对象正是帮里的天煞赵凌,俩人看似平淡,却有着极好的默契,就像那日的慕云和幕风。怎么突然又想起他?花落懊恼地拍拍脑袋又摇了摇头,继续跟上文君的脚步。到了营地门口,文君才停下脚步对她说:“落意姑娘,我去下边,你就在这边将陷阱装上,可好?”
“好。”花落答应着,待她走开,才蹲下身将毒针,毒刺,毒环取出一一确认完毕,准备动手安装放置。
“落儿。”
方拿起毒针往陷阱里套的花落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有些惊讶地抬头,在启云庄,除了七予和洪月,怕是还没第三人叫过她落儿的。“竣成哥,你怎么来了?”
“毕竟你第一次出来,瞧瞧你弄得怎么样了。”他淡淡一笑,蹲下身翻了翻那些材料,仿佛为了证实他来得目的。“探测呢?”这一翻倒是让他找出了梗,他忙抬头问。
“哦,忘记拿出来了,被垫底下了,没瞧见!”花落一拍脑袋,才想起探测还在包袱里,忙伸手乱翻一通。“仔细些手,扎着了可有你哭的时候。”看着眼前人忙乱的样儿,竣成不禁扑哧一下打趣道。恰好此时她也翻到了东西,拿出示威似的在竣成眼前晃了晃,“我才不会那么傻扎到自己呢!”
“行行行,你厉害!”竣成也不跟她斗嘴,撩起袖子动手帮她装着陷阱。果然在他的精密计算和亲手帮助下,花落很快将四种陷阱一一布好。“好了,收工!”花落拍了拍满是泥土的双手,望了一眼隐藏得毫无异状的陷阱,将地上包袱一甩到肩上,高兴道。“瞧你这手,跟玩了半天泥巴的孩子似的。”竣成翻开她的手一脸嫌弃的表情,从腰间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刚要放进她手中,却不想方才还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花落极是反常地推了他一把,帕子不慎被打落,随着她肩上的包袱落在地上,只见她迅速解下腰间的苗刀,顺手一挥一个带着银蚕的醉梦仙花便往前飞去。眼前一刺客在蛊毒作用下现了身,回过神的竣成见状拔出剑追了上去,刺客在蛊毒的折磨下踉跄着又撞上了刚布的毒环,蒙着面只余那乌黑深邃的双目泛着寒光和痛楚,只这么会儿,额角便沁出了颗颗冷汗,隐约觉着内力渐渐散去,只好朝竣成施了个致盲击,趁他看不见之际对他施展正手剑。
站在后头的花落秀眉一蹙,丢出蜂引,开口念着毒蜂咒,那刺客的余光瞥到花落的动作,心中忽感不妙,余蛊的作用让他头皮一阵发麻,忙一个踏雪无痕弃战脱身往东边跑了。花落见状也弃了毒蜂,往那头追去,那刺客只好使上吃奶的劲儿将自己的金蝉脱壳逼出,伴随着冰渣子落地的声音他人也不见了踪迹。
“落儿,穷寇莫追。”竣成以剑撑地,右手捂着伤口喊道。花落闻声忙折回,小跑着过去扶起他,“竣成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要去追,你一个人不是他对手。”他抚着左肩,强忍着胸前的痛楚道。“小心伤了你!”
“你受伤了。”花落拉开他手,露出他胸前溢着鲜血的窟窿,明显是被方才刺客的正手剑所伤。“别动,坐下我先替你止血疗伤。”花落将人扶着坐下,从腰间掏出随身携带的小红瓶给他服下,又掏出一小绿瓶揭开洒在他伤口,环顾四周一圈才施展养神诀替他暂缓着伤口的疼痛。见他脸色稍缓,才腾手把毒环重新布上,胡乱将地上的包袱抓了,扶起人便往回走,“竣成哥,这儿不安全,我们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