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广袤千里,万山环列,诸峰尽拥,襟带三江,自古以来就是风光旖旎之地,近来葛云飞一统七十二寨,水盗也渐渐稀少,过往船只商队也安全了许多,况且乱世之中,官兵不做事理,多亏了葛云飞之功。
因此江湖人谈论起葛云飞都不仅大赞一声,可谁知道做惯了好人之后总想做做坏人,可又不能落下了坏名声。
两条不大的商船徐徐开动,商人们坐在船屋里喝酒吃肉,一对探亲的年老夫妇也搭了个便船,那老婆子满脸皱纹却紧紧地依偎在老头子的怀抱里,时不时的咬住老头子的耳朵。
水面上的水汽很浓,天空下的雾也很浓,船行得很慢,舵手仔细的观察着水面以防万一。
砰地一声,一条商船撞在了巨石之上,竟然将巨石撞到了水底,可商船也破了个大口子,湖水急速的涌进。
老婆子哆哆嗦嗦的说道,“宝贝,我怕。”
老头子拧了拧老婆子的屁股说道,“贝宝,咱们可以死在一起,多好。”
一个中年左右的商人喝道,“老夫老妻了也不害臊,快,堵住裂口。”
几个年轻力壮的水手说道,“陈大官,龙骨撞断了,堵不住。”
陈大官撸了撸袖口说道,“废物,看我的。”
他下了船舱,立刻又走了上来,这时另一个商人走了出来,说道,“大家莫慌,左手处就是登峰寨,我们先去避一避,葛老寨主向来好客。”
幸得登峰寨并不远,再加上另一只船的牵引,终于平平稳稳的到了登峰寨。
登峰寨所处的地方差不多是洞庭湖中央,若不是这样,那真是进退两难,那名提议的商人又说道,“既然来了,我们何不略备薄利前去拜会葛老寨主,若是有幸说不定葛老寨主会找人帮我们修船。”
众人提议说好,于是乎立刻准备礼物。
老婆子说道,“宝贝,我们去不去。”
老头子说道,“当然要去,人人传闻葛老寨主英明大义,乃铁铮铮的好汉,我们也去瞧一瞧,至于礼物么,就不用了。”
登峰寨四面环水,巨峰突起,只一条崎岖小路通向主寨,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同行的商人共有四个,其中一个姓阮的贩卖陶瓷的商人,就是他提议在登峰寨落脚的。
洞庭七十二寨中的喽啰果真纪律严明,为人也颇豪爽,那姓阮的商人对一个守路的喽啰说明来意之后,那小喽啰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去主寨的路上看似人迹罕至,可时不时的便从草丛里钻出一个守路的喽啰,说道,“洞庭水阔。”
姓阮的商人接口道,“接三江四海五湖朋友。”便被放行。
大约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登峰主寨。
主寨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豪奢霸气,只不过守卫的人多了些,姓阮的商人说道,“烦请禀告葛老寨主,在下阮天赐途径贵府,不幸船遇礁石,特来拜会葛老寨主。”
不一会就有人接应几人走了进去,领着几人到了一间木屋,那人说道,“葛大哥正在练功,各位稍待。”有几个年轻丫鬟送上了几碗君山白毫,茶香清凉。
喝过茶后只觉遍体酥麻,四肢百骸无一处不服帖,来得及人竟然都倒了下去,除了姓阮的商人。
屋外走进一人哈哈大笑说道,“老七,你的功劳可不小,岸边的也被料理了,共是三十七条狗,两艘船,再加上这里的三个人,怎么多出了两个。”
姓阮的商人笑道,“殷三哥,这是赠的两条老狗。”
殷三哥拾起老头子掂了掂,说道,“瘦得皮包骨头,做肉汤也嫌柴,当柴烧算了。”
这老头子伸了个懒腰,睁开了眼睛说道,“是谁说的要把我当柴烧。”
殷老三虽是一惊,可毫不慌乱,趁势往地上一扔,从腰里抽出钢刀,一刀直劈,这老头子懒洋洋的坐了起来,恰巧避了过去。
那老婆子也醒了过来说道,“你替我杀了丈夫正好,省得他花心,我又管不住。”
阮老七和殷老三大喝几声,门外冲进几个壮汉,一起扑向老头子,这老头子当真厉害,砰砰几手过后,几个人一动不能动,虽是凶神恶煞,可也只能做木头人。
这老婆子当然就是柳无絮,这老头子就是莫神君。
柳无絮说道,“想不到葛云飞不仅和蔡平和勾结,手下的人竟然做此勾当,所谓父债子偿,他的手下犯了罪,他也有责任,快说他在哪。”
几个人毫不吭声,莫神君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就问阮大官,我正好新学了一手功夫。”
莫神君走到阮老七面前,坏笑了几声,说道,“你号称黑泥鳅,我今日就叫你做个黑泥鳅。”
莫神君悄悄地走了出去,不知何时手里抱了一大团黑泥,稀里哗啦的都涂到了阮老七身上,又在他身上点了两点,说道,“这招点穴功夫可是苍梧派特有的灵猿指路。”
阮老七浑身上下奇痒无比,只得挠挠这里挠挠那里,活脱脱的一只猴子,莫神君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趁机点了他的穴道,躺在地上的他果真如泥鳅一般,那臭泥散发的恶臭实在难闻。
阮老七说道,“大老爷,大官爷,葛大哥就在峰顶,一块巨石就是。”
莫神君笑了笑,接了他的穴道,将他顺手丢尽了水池里洗去臭泥。
柳莫二人朝着峰顶登去,果真峰顶有一块巨石,可葛云飞却不在峰顶。
柳无絮说道,“阮老七敢骗我们,看姑奶奶叫他好受。”
莫神君说道,“你又不能杀他,还能怎么样,我看葛云飞未必不在此处。”
巨石突兀在峰顶之上,实在是格格不入,莫神君走上前去,低下身子看了看说道,“确实有人来过,雾气如此之大,地上的水显出了脚印,可脚印到了巨石便没有了,不好,这是三个人的脚印,虽然看起来只有两个,可这人显然是踩着别人的脚印,他的脚小了一些,时间就在刚才。快找。”
柳无絮伸了伸舌头说道,“你什么都知道,难怪阎罗王看上了你。”
莫神君轻轻地搬动了一块石头,巨石竟然砰地一声掀开了一道石门。
柳无絮说道,“宝贝,你是怎么发现的。”
莫神君说道,“快,有声音。”
巨石内部的空间并不大,可也别有一番洞天,两个人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鲜血从身上流了下来,啪嗒啪嗒的作响。
柳无絮大叫一声,“这才是瞒天盗蔡平和和葛云飞,和画上的一模一样。难道这次他们又找了个替死鬼易容。”
莫神君看了看说道,“不对,这人确是葛云飞,这七十二寨的铁指环还在他的手上,而且皮肤略微比手上其他部分粗糙,就知戴的时间很久。蔡平和我见过,此人耳后有三根白毛。”
柳无絮说道,“快找信。”
就在这时椅子后钻出了一个白衣人,一招袭来,这招式极其怪异,来势又急,距离又近,眼看就是不能闪避,莫神君临危不乱,一口真气吐出,竟然如炮弹一般,那白衣人不得不闪,莫神君趁势而上,一把将将他的白衣扯下整整齐齐的一条下来,可白衣人也夺门而出。
柳无絮说道,“白叔叔。”人已经消失在了雾中。
莫神君仔细审查了一番,终于在葛云飞袖口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封信,他看也不看交给了柳无絮,说道,“大功告成,贝宝,你回去复命,真舍不得你。”
柳无絮兀自喃喃发愣,轻轻说道,“为什么会是他,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