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柳诗婷顿时感觉到头晕脑胀,她一直以为黄家很有钱,黄老爷还在世的时候,每个月三次宴请朋友,拨出的银子,都是几千两几千两地出,她还委婉地询问黄老爷家中可否承受,黄老爷拍着心口说黄家家大业大,区区几千两银子,每月供出三次,不在话下。她也是照着黄老爷的做法给娘家送银子,娘家人不会缺银子,怎么会去抢“玉缘楼”的银子呢?
“你在想你娘家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七姑奶奶看到她脸上的痛苦,慢条斯理地说道,“既然你那么相信娘家人,黄家败了之后,你就回娘家去,就你那市侩的哥哥,还不把你赶出门去?哎,黄家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全靠大嫂你所赐,我也该回去收拾衣裳,带着顺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省得竹轩回来,责怪我这个做姑姑的,没起个作用!”站起来准备走人。
“七姑奶奶,等等!”柳诗婷赶紧拦住她的去处。
柳诗婷非常明白,黄家主业“玉缘楼”不开业,黄家是无法撑下去的,到时候,儿子回来了,知道她做的一切,就算不给她脸色,也会让她没有自由,她不愿意到老了也没个安心的日子。
这时候知道问题的所在了?未免太迟了!七姑奶奶冷哼。
“七姑奶奶,你不要走,我去娘家一趟,把所有银子要回来,我保证,糕点铺子也不做了,关了!”柳诗婷保证地说道,“以前都是我的错,请你帮我,竹轩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知道我们把黄家弄成今天这个地步,他会痛苦的!”
“你不是不待见竹轩吗?你不是责备他宁愿把主母的位置让给媳妇也不让你做吗?还会在乎他是否心痛?”
“七姑奶奶,我定然会让我大哥把吞进去的钱财全部吐出来!”柳诗婷发誓,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兄弟是这样对待她。
柳诗婷回到娘家,什么也没说,便要求柳老爷把“玉缘楼”的钱还回去。想到从家门出发的时候,七姑奶奶的眼神好吓人,若是无法拿回属于皇家的财产,她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不知道为何,第一次感觉到她的眼睛深不可测,洞察了一切却不表露。
刘诗婷的话,柳老爷听得云里雾里,他不曾命人抢过“玉缘楼”的银子,为何要承认。
“大哥,我打探过了,前两天,你的确带着一帮人到‘玉缘楼’萧掌柜也是那时候受伤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你把黄家的财产全部吞入肚子里,就不怕竹轩回来对你不客气吗?”柳诗婷咄咄逼人地看向柳老爷,她尽心尽力为娘家人着想,却得不到娘家人的支持,这种心痛,足以把她击垮。
黄竹轩何其无辜,不在家,却被当成了所有人的筹码。前天的“玉缘楼”被打劫的事情,就引发了周边人的猜测。出门一打听,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说出一点东西来。柳诗婷没有刻意去打听,出门就听到别人的谈论。
仔细想想其中的奥妙,柳老爷到今天才发觉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他听信朋友的话怂恿柳诗婷开糕点铺,为的是打压方若晨,让她在城里没有立足之地。可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做糕点,生意很差不说,还要赠送给别人,成本算下来,十天不到,亏了很多,去“玉缘楼”威胁萧掌柜,叫他支付一些银子补足糕点铺的缺失,也是为了朋友指使的。
哪知道萧掌柜是个精明的人,他们一到,便送上了一些银子,他们也就走了。至于萧掌柜与店伙计为何会受伤,柳老爷根本就不知道。
黄家财产被柳家夺去,作为黄家人的黄四爷、黄六爷、黄贺边一定不会答应,到时候,上告到族长那去,衙门审案子,她柳诗婷根本就没有立足的地方,所以她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回黄家的东西。
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可能拿出来分享?柳老爷冷着脸孔不愿意奉还以前的银子,何况他已经花费得差不多了。
“你是个庶出的,理应为兄长谋求利益,你从小的吃穿,都是我这个兄长供给的,现在得到你一点点的馈赠,就想拿回去?门都没有!”柳老爷直接把刘诗婷轰出了大门,关门的瞬间,她快速冲上前去拍门,不管怎么呼喊,都没有人替她开门。
庶出的,她的身份,从来没有因把黄家的财产转移给娘家而改变一丁一毫。
苍茫的大地,混沌的人生,到此才彻底明了:在娘家受罪,在婆家遭殃,她从来都不曾有个家。
怎么就这么潦倒?
她想到了一年前轰方若晨出家门的情景,现在想起来,是多么地荒唐,当初的冲动想法,留下了今天无法挽回的局面,她可以想象儿子回家后,那种心痛。
“报应啊!一切都报应在我身上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走,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她独自一人来到娘家。
“爹,咱么这么对待姑姑,不好吧?”柳三儿还在惦记要嫁给黄竹轩的事情,所以她担心地询问柳老爷是否有问题。
“三儿,你那姑姑,就是一个不要脸的,她的姨娘当初就是用尽手段生下她,咱们家,养她到十八岁,用的银子还少吗?不过拿了黄家一点银子,就要拿回?黄竹轩要回来,呸,他就是一个无能的,否则怎么会被他的母亲给玩耍了呢?三儿,从此以后,咱们家,就跟黄家彻底玩完了,你也不要再想着黄竹轩了,咱们家现在有钱了,爹一定会替你找个好人家。”柳老爷冷哼一生,他不过是拿回了自己要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管。
柳三儿也不是非黄竹轩不可,只要有好人家能养她,她自然接受。
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柳诗婷看着周围的人,为什么他们就那么幸福?唯独她,愚笨地可以,非要弄个左右不是人。
她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少。
前边站着牵着晚儿手的方若晨。
两个人单独相见,还是第一次。
方若晨并没有多大的意外,从她走过来的方向,可以猜出她是回娘家了,没有坐马车,没有随从,没有丫鬟,脸上很憔悴,恐怕是与柳家有了纠纷。不用说也知道一些她的情况。
离开了黄家,她真的过得很好!柳诗婷看着平静的方若晨,细细回想她在黄家所做的一切,如果不是她把持柳家人向黄家拿钱,黄家恐怕撑不到现在,说起来,把她休弃,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糕点铺就在前边,店铺里的邱明山、方有钱、邱若雅看到这边的情况,赶紧走上来站在方若晨的身边,就怕柳诗婷对她不友善。
“晚儿,那是奶奶,快叫奶奶!”方若晨牵着晚儿走过来,后边三人则在两边护着。
“奶奶!奶奶!”晚儿笑眯眯地抬头看着柳诗婷,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母亲说什么就照着做。
自己的孙女在眼前,却没有勇气抱起她。柳诗婷扯了扯嘴角,眼睛里残留了一些泪水,简单的幸福,是自己不要的,容不得别人怎么说。
“哼!”柳诗婷冷哼一声,快速往前走,她无法面对如此凄凉的场景。
看着柳诗婷的身影,方若晨若有所思。
“若晨,无需理会这样的人,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早晚会得到报应的!”方有钱安慰方若晨。
“二堂哥,我没事!”方若晨摇头,她曾经恨过,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她想明白了,知道柳诗婷的处境不容乐观,换做是她,她也可能会这么做。
柳诗婷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了黄家,黄府安静如初,七姑奶奶早已不知道去向。一着急,询问丫鬟关于七姑奶奶的去向,得知在款待客人后,才松懈下来。
“大嫂,快进来,家里来客人了!”七姑奶奶远远地看到柳诗婷,知道她碰壁了,走了出来,热情地把她迎进去,走到站起来的络腮胡子中年人身旁,“裘大哥,这位是我大嫂黄柳氏!大嫂,这位是裘大哥,大哥在北方的好友!”
裘中轻,是黄老爷年轻的时候在北方遇到的颇为义气的一位朋友,此次来辰州,除了会见朋友外,另外一个重要目的便是找寻当年失散的孩子。
柳诗婷把委顿的神情收好,礼貌地打招呼。裘中轻轻轻点头,眼光转向七姑奶奶,当年,他们差点成了亲。现在看向她,还是会有当年的悸动。
“裘大哥,家里有厢房,就在黄府住下吧!”送裘中轻出门的时候,七姑奶奶有意挽留。
裘中轻来辰州,不曾知会一声,若是贸然在黄家住下,定然会引起非议,他聪明地选择住在客栈。拱手告别。“黄嫂子,素冰,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以后再来叨扰!”
人生真无常,当年宫家若不是先下聘礼,自己恐怕跟随裘中轻走遍天下,何至于此今天费尽心思算计。七姑奶奶看着他的背影感慨。
处理完了突然出现的裘中轻,七姑奶奶专心地听柳诗婷讲解娘家人如何不通气,不愿意把银子奉还。
“大嫂,萧掌柜受伤了,要歇上一阵子,伙计也要有缓和的气息,过个一个半个月的,自然就好了,‘玉缘楼’也就继续做生意了!只是,这一个半个月的,咱们黄家,没有什么收入,偌大的院子,开支是个问题呀!”七姑奶奶淡然地说道,心中暗道柳诗婷真不经吓,随便一个假账本就收买了。
只要扫除了柳家人这个障碍,其他一切都好说。她知道柳家借用柳诗婷的名义在“典糕点”隔街开了个糕点铺子时,就在算计要怎么把他们的铺子弄关闭。
事有凑巧,柳老爷带着一大帮人到“玉缘楼”找到萧掌柜,责备他为何要诋毁柳家的生意,威胁他不可以再告诉买玉首饰的客人关于柳家糕点铺是个坑人的铺子。她当时刚巧在店铺里查看账本,等柳老爷带着人走后,她把萧掌柜叫到一边。“萧掌柜,你为黄家卖力,实在是辛苦了。黄家当家人不在,留下一群没有主意的人,他们除了毫无节制地挥霍钱财外,什么也不懂。如今外姓人想要耀武扬威地拿着黄家的东西欺负黄家人,这等欺辱,真是过分!素冰,乃是一个妇道人家,什么不懂,就是看不惯哥哥辛苦挣得的钱财被人谋了去!可否请萧掌柜帮着想法子祛除这些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