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听完,放开邱明山的手,在草丛中拨弄一番,捏起一只小虫子,走了过来。“表姨,是这样的虫子吗?”
“啊!”邱若雅赶紧跑到方若晨的背后,“表姐,钟君莫太可恶了,我回去一定要教训他。”
方若晨狠狠地瞪了一眼咯咯大笑的女儿,晚儿敢抓虫子,跟钟君莫有什么关系?
这两个月,来梨花坊最勤的两个小青年:钟君莫与宫常顺,每次都争着带晚儿玩闹。宫常顺整天之乎者也地教她各种念法。钟君莫带她挖蚯蚓呀、捉虫子呀,什么小孩子的玩意他都会。多少次,邱若雅恨不得把他宰了。
“谁在说我!”一声悠扬的喊声,钟君莫已经出现在大家面前,他笑嘻嘻地走到邱若雅的面前,“雅妹,你就这么想念我,想念到要教训我呀!”在她嫌弃的脸色下,把脸凑前,“我就在你面前,你打呀,你打呀!”
这群长不大的孩子,成天玩闹。晚儿能说话后,村里的很多小孩子,都会来看她,来得最勤的还得数村长的孙子宗儿,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却总是喜欢扎堆玩闹,左右邻居的五个小孩,也总喜欢进来玩闹,家里都成小孩子的闹区了。
看着钟君莫嬉皮笑脸的样子,邱若雅手一个不小心,抬起来就把他打得倒在地上。
“雅妹,你来真的呀!”钟君莫捂着疼痛的后背,委屈地看着晚儿,“晚儿,莫叔叔肩膀疼,好疼啊!”
晚儿走过来,把手中的虫子放在他的后背。“莫叔叔,不要疼,虫子咬就不会疼了!”
钟君莫嫌弃地抛开虫子,站起来,蹲在晚儿面前,“晚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莫叔叔呢?”
“活该,现世报,谁叫你告诉晚儿虫子可以治病的?”邱若雅恶作剧地看着他。
“你……”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再吵下去呀,我们就不要进山了,晚儿,娘允许你跟着,不过,你得乖乖地呆在背篓里!”方若晨拿起旁边的背篓就要把她放进去。
“表叔,救救我!”晚儿当然不愿意呆在那里出不来,看到远处的宫常顺,赶紧跑过去。
宫常顺有歉意,他对她特别好,总是带好东西给她,还给她念书,晚儿对他印象挺好。别看她一岁多,这么多人教她,可鬼机灵了。
今天是怎么了?方若晨无奈地看着他们,城里的少爷,不好好呆在家里,为什么要来乡野之地呢?
宫常顺快步走过来,抱起晚儿,先向方若晨打招呼,然后奇怪地看着吱呀咧嘴喊疼的钟君莫,这小子怎么也来得那么勤奋?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邱小姐?
来都来了,也不能赶他们回去,带他们到山上去了。
到处都是嫩绿的叶子,每走几步,方若晨把认识的植物告诉他们。
“表姐,表姐,那里有蕨菜,快看,长得可壮实了!”邱若雅指着山脚下一丛生长得茂盛的蕨菜,叶子中央长了还长叶子的根茎,那根茎就是可以吃的。
“那是什么?”钟君莫与宫常顺不熟悉,抬高了脖子往下看。
仔细一看,那一丛的下边,还有很多,那片地相对陡峭,走下去得小心翼翼。
“方姐姐,你就不必下去了,我们三个男人下去便可!”钟君莫拦住了探头往下看的方若晨,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保护女人。一方面是为了好奇,一方面是好玩,他决定下去弄一些菜色上来。
邱明山站在前面看了看他们,两个书生,一个呆,一个傻,恐怕没走两步就脚下一滑,直接倒下去了。
“邱兄弟,你可不能小瞧了我,我也是跟师父学过两年武功的,这小小的陡峭,完全不在话下!倒是宫兄,你就比掺合了。”钟君莫双手弄得咯咯作响,他从来没想过会出什么事,下边怎么说也是一片平地,下去很容易的。
“我虽是书生,但不是文弱书生!”宫常顺也不愿意被人小瞧了去,把晚儿放下,摩拳擦掌准备下去。
两个无知的小书生,就在这家人期待的眼神下,开始往下走,刚开始,他们会顺着斜坡的泥土往下走,脚步很稳健。
走了没一会儿,得意忘形的钟君莫,想展现他的武功,张开双臂,往下一跳,这一跳,不得了了,直接栽倒在泥土里,往下滚。
“明山,快去截住他!”方若晨大喊。
“表姐,来不及了!”邱明山忍住笑,钟君莫已经在蕨菜旁边停住了,站起来,浅色的衣裳沾满了泥土,头发上还沾着几根草叶子。
看到他的狼狈样子,宫常顺停住不敢前进了。
邱若雅不厚道地大笑,晚儿跟着笑了起来,讽刺的笑声传扬了整个山谷。
钟君莫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出丑,心中很不舒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带小厮。
“明山,钟老爷是舅舅的朋友,看在他的份上,你下去把他带上来吧,捡个理由,给他台阶下!”看多了大户人家的脸色,他脸上的意思她看得懂。
邱明山摇头叹一口气,一个没经历过痛苦、尴尬的男人,怎么可能长大。他飞身下去,递给他一把匕首。他不明所以。
“你不是说你能弄的吗?我两位姐姐可是等着蕨菜下锅呢,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不会用匕首!”
钟君莫赶紧拿过来,对着上边摇晃,看到不敢下来的宫常顺,嘲笑他的胆小,发誓一定要割最好的蕨菜。
“莫叔叔,表舅开始了,你可别输给他呀!”方若晨在晚儿的耳边轻轻说一声,她赶紧大声喊道。
不是比赛却有一种激烈感觉,钟君莫赶紧回头,进入到蕨菜里。上边站着的宫常顺,看到他们认真地割,赶紧走下去,这么一走,同样摔了个大跟头,倒让钟君莫心里舒服了。
蕨菜的根茎属于紫色,衣服沾上了就再也洗不了。当三个人抱着一大捆蕨菜回到大家的视线,一身是血样子的三人,引来邱若雅不客气地大笑。
三人看自己,看向对方,不自觉地笑了,劳动换取的东西,是最值得兴奋的。带上自己捆扎的蕨菜,三人爬了上去,满足感顿生。
带他们到竹林里,方若晨指着前边的竹林说道,“竹笋分为好几种,苗笋是最常见的,它们相对较大,吃起来脆脆的,很有嚼劲,若是有机会,我做竹筒饭给你们吃!”
一听到吃的,他们都很高兴,他们在方家吃饭的机会算是不少了,每次都吃得开怀大笑。这也是他们常来方家的原因之一。
“方姐姐,那其他的品种呢?”提到吃的,钟君莫主动地问。
“有两种竹竿相对细小,可以做钓竿。一种是苦的,一种不苦,要是放上一些野味,那是最香甜不过了。”
邱明山一听到野味,想来也很久没有吃了,眼睛异常晶亮地看向周围,没准能遇上小野物呢。
三月开头,竹笋冒出土,没一会儿工夫,几个人便弄了好多竹笋,连同蕨菜,捆扎成一块,由宫常顺与钟君莫抬着回去。
“我爹一直说山野之人也有妙趣,以往我是不知道的,现在完全明白了!”回去的路上,钟君莫一点也不觉得肩膀上有多重,异常兴奋地说道。
相对他的轻松,宫常顺就没那么舒服了,他咬牙地扛着,眼神偶尔看向邱明山,真希望换他来抬,晚儿由自己抱。
“我来吧,晚儿给你!”邱明山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走过来,一手抬过扁担,一手把晚儿递给他。
事情却不是那么样,抱着晚儿走了一会儿,他就后悔了,肩膀痛不算什么,手痛就不好了。晚儿也不算太重,怎么现在就那么重呢?究其原因,她不断地转动身体,不说话却好奇地看着大家。
“晚儿,回家了,跟大家回家了,心收回来,别逗留!”回去的路上,方若晨喊道,以前的教训,让她不敢疏忽。
回去的路上,总是会遇到几个同样从山里回去的乡亲们,相互打招呼。不管之前发生什么事,村民现在是羡慕方若晨的,只有她才家才有这样的公子哥上门探亲,羡慕归羡慕,却不敢说出什么坏话,他们也是知道情况的。
回到家门口,房门里走出来一个丫头,看到宫常顺一身是血,赶紧冲过去细心地询问,眼睛狠狠地瞪向方若晨。
方若晨不想理会小丫头,进门便看到七姑奶奶端坐在厅前与邱和月干坐着。“七姑奶奶,您来了!”
说起来,也有好几个月没有遇到七姑奶奶了,见面的时候异常亲切。
“呀,你们都是去哪里了?”七姑奶奶看到外边脏兮兮的人吓了一跳。
“娘,我到山上挖竹笋了!”宫常顺抱着睡熟的晚儿走进来,脸上尘土遮挡,却露出笑容。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过。七姑奶奶心疼他,替他擦擦尘土,寄身在大户人家的孩子,什么都要想多一点,否则会让人嫌弃,他活得一点也不自在。
方若晨把晚儿抱过来,先送到房间里去,放下她,刚要出去,转眼便看到七姑奶奶站在门口。
“七姑奶奶,若是你不嫌弃,我们到后边谈话吧!”方若晨回头看一眼晚儿,她很安静,悄声地说道。
七姑奶奶点头,她来这里,不完全有目的,却也是很明显的。
大树下有张长椅子,是方若晨拜托叔叔做的。两人坐在那里,一时无言相对。
七姑奶奶这段日子也够忙的,年末整理账本,就够她折腾的。有时候她会在想,黄家财产权在柳诗婷手中,她干嘛要费尽心思地帮着?还不是为了得到黄竹轩的认可。
黄竹轩与杜老爷,没日没夜地操劳,总算把产业散步到三省之外,店铺稳定后,便可以回家了。
七姑奶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方若晨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会有什么反应。
“若晨,怎么不见二伯娘呢?”提完后,七姑奶奶便把话题转移。
“我那二伯娘,改邪归正了,天天在家门前焚香叩拜呢!”方若晨笑了笑,如果不是方有财兄弟的婚事,李春芳不可能变成那样。估计她忍得也不太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