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晨一路喊到家,在半路上遇到迎出来的邱和月。她把晚儿交给方禾。方若晨一个你出去,夫妻不放心,怕遇上村里的泼皮,女儿一个弱女人,能做些什么?这万一要是发生什么事,她能受得住吗?担心化为行动,出来迎接了。
她只要往前走一会,就会看到刚才那一幕。
“若晨,晚儿已经不哭了,你没遇到什么事吧?”邱和月瞧瞧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心里正嘀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娘,我没事,你怎么出来了?”方若晨提着的担心终于放轻松,见到母亲,是最大的心安。
“你这一出门口,一会儿不到,晚儿就停止哭声,以后,记得,带她出门,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喊她回来,小孩子,最容易受到惊吓。”
邱和月叮嘱道。她知道,以后,晚儿都要跟母亲在一块,乡里的孩子,没那么精贵。
“娘,女儿知道的!咱们回去吧!”经过这件事,方若晨是再也不敢大意,照看晚儿也会尽心尽力。
“若晨呀,这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村里人说些什么,你不必理会!爹娘也再也不会听信旁人,做那些糊涂事!”
在路上,邱和月向方若晨保证。
“娘,以后女儿有什么做错的,你尽管提。这两天,我得把百家被绣好,等过些日子,再到祖母庙祈求平安!你看如何?”
“那自然是好!你看着办吧!”
母女平和地交流,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淡。晚儿睡熟,她那小小的脸颊上还是红红的,显然是哭得过分严重。
方若晨轻轻地抱起她,跟爹娘道安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次站在窗户边上,回想刚才的事情,她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四阳就倒在脚边,要不是那句温柔的“杜公子”,她还不知道是花魂代替她。心里暖洋洋的。花魂在保护自己,上天如此厚爱自己,以后,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江南水乡,景色怡然。一艘绘上花色、挂上帘幕的画船静静地停靠在水中央。船上斜长软卧上,一位穿着中衣的俊俏男子斜躺在上面,盖上一块柔软的丝巾,旁边有位美貌的女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中透露的是深刻的眷恋,手轻轻地拂过他的脸庞,想象与他同床共枕的未来,便用丝巾掩住脸庞,娇羞的让人心动。
“杜公子!”
一声轻轻地呢喃,似风,轻轻地飘入男子的耳内,引得他眉宇频繁倾动。
一片场景,一片柔情,渗入心怀。那是三年前便开始的梦,那么缠绵,那么自然,真的不像在梦境。
梨花树下,洒落了片片碎屑,漫步在花丛中,巡视周围,陌生的地方,都是梨花,宽阔地让人恍若在仙境中。
这是哪里?印象中,并不曾看到这样的场景。自己为何会到这里?
偶尔听到黄鹂般的笑声,快步走过去。漫天雪舞,一位精灵般的女子执着丝帕,旋转着身躯翩翩起舞。娇美的脸庞,如黛的眉眸,随着手腕的轻转,落落有致,教人难以忘怀。
怎么会有那么清新脱俗的女子?一时之间,竟看呆了。
怎么会有这样无忧无虑的女子?霎时之间,竟动容了。
怎么会有这样自娱自乐的女子,恍惚之间,竟着迷了。
就是这么一眼,这么一刻,身心舒畅,从未有的自在。
站在那里,似乎少了很多烦恼。突然,抛飞的丝帕一个稳当转了个身,飞向他,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不明所以地观望她。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她背对着他站着,看不清她的脸,却可以听到她在花丛中肆意地笑着。
“这里,梨花常年盛开,算是上天的恩泽之地。公子能进得来,必定是高洁之人。”女子转过身,丝巾遮面,看不到真面目,却可以从眼眸中找到清澈的答案。
“这么说,姑娘是梨花仙子了!在下有幸目睹仙子真颜,几辈子修得福气。”杜墨,一如往常的模样,笑着走过去,似真似假的场景,让人难以辨别眼前这个眉宇微笑的女子竟是这样清新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仙子,那般美好,我看还是算了,不是我能想的,再者,我不过是一缕寄养在梨花瓣上的魂。”女子笑了笑,从树上捏起一片梨花轻轻吹开,顿时芳香扑鼻,他惬意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嘴角掀起笑容,“公子误闯了这里,想必是跟我有缘分的,缘分这东西,妙,实在是妙啊,让我震惊了。这样吧,我把这丝帕送给你,当见面礼如何?”正要上前,他猛然惊醒,醒来才知道一切都是梦。可手中的皎洁的丝帕昭示着刚才的确存在。巡视周围,才发现躺在家里的梨花树下。
两年后,又是昏暗的日子,天空焦躁地让人烦闷。大中午的,似乎要下雨,他躺在屋子里窗边的小床上深思。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又是一片梨花丛林。尤其不见得那位女子。焦躁地寻找,终于在一棵梨花树下找到她。她的身体几乎变得透明,奄奄一息,仿佛要消失。
“姑娘,姑娘,你怎么样了?”杜墨冲过去抱起她,让她面对着他,焦急地喊着。
听到声响,女子缓缓地睁开眼睛,笑看着他,飘渺得与世隔绝。
“我叫冬烟,依托在梨花树上,可恨花期太短,无法容身,烈日下,魂魄经不住阳光的毒辣,眼看着要消失,我不甘心就此离去,便用意念把公子召唤进来,希望公子可助我一臂之力。”
“怎么帮?”杜墨冷静地说道。
“我找到了一个美好的女子,白天,我一直依托在她身上,晚上才到梨花上歇息。如今,梨花无法提供给我歇息地,我只能借助依托在她身上继续活下去。今天,趁着她出嫁,心烦意乱之时,我才有机可乘。”
花魂寄身在人的身上,会不会对人造成伤害?杜墨深深地沉思。
“你放心,我是一丝魂魄,无法占领她的身体。何况自她出生之后不久,我便跟随她,多多少少,我在她脑海中灌输了我的思想,按理,我已经是她,没有我,她活不下去,没有她,我即刻消散,公子的大恩大德,冬烟,下辈子再还吧。”
最终,在她即将消失的时候,杜墨听从她的说法,把她放在东风吹向的位置。难道她永远消失了吗?醒来,才发觉眼角有湿润的痕迹。
又过了几天,他再次入梦,那个美妙的女子,再次安静地站在他面前。两人静静地坐在梨花树下,偶尔站起来比划几招,向来自信的杜墨,居然教她怎么对付宵小之辈。左手勒住她的脖子,右手托着她的身体往前走。手把手地教她踩他的脚,在他反应不过来时,迅速戳他的眼睛。“这招,专门对付男子的,你学了去,定然会有好处!”
“是这样么!”哪知道她手中已经出现小树枝,正在他心口处停住,稍微动一下,恐怕已经深入心口。
他才想起她是花魂,人类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至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到她。她的影子,却深深地映入脑海中,怎么也挥洒不掉。
从此,他一直坚信能再次见到梦中的女子。所以,他宁愿走遍天下也不愿意安稳地做生意,为的就是寻找她的足迹。
找了那么久,一点影子都没有。好多次,他都失望了。
那些经历,恐怕真是一场梦,醒来,总是叹息一声,唯独那丝帕,那么真实地在他手上。
匆忙的几次会面,就认定了她,立志为她走遍山川河流。说起来,这种荒唐,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会在自己身上演示。
今天,他又入梦了,这次,却是画船上,她就站在他面前。让他猛然地惊醒。
“杜公子!”花魂轻盈地坐在他旁边,对他盈盈一笑。
“你在!”杜墨惊喜地抓着她的手,却发觉抓不住。皱眉看她,以往不是这样的。
“冬烟,已经跟她合二为一,彻底地成为她。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杜公子的面前。”冬烟站了起来,飘渺得仿佛就会消失。
“她是谁?”杜墨站起来跟在她背后,只要知道她是谁,他会去找她。
“这个杜公子不必知道!缘分这东西,杜公子莫要强求,遇到个好女人,就把她娶回家,莫要再找冬烟了。杜公子的大恩,这辈子,都无法报答,等她魂归后,我便圆满,可以重新投胎。下辈子再报答你的恩情!”
她轻轻地说,缓缓地转过身,美丽的容颜绽放,花了旁人的眼睛。就在他伸手去抓的时候,她已经消失。
“烟儿……。”
杜墨惊醒,还是在画船上,寂静的夜,宣誓宁静,刚才的一切,又是在梦中。
“杜公子,你怎么了?”在旁边小憩的女人惊醒过来,走过来抓着他的手轻轻地问,担心他早已超出懊恼。
“烟儿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杜墨看了看被抓着的手臂,淡淡地问道。
“杜公子,你忘了?黄昏时候,你邀我出来赏月,期间,我们弹琴说笑,好不快活。后来,你喝了点酒,就不省人事。”烟儿娇羞一笑,刚才他喊“烟儿”至情至性,真教人感动。难怪他来到这里就一直邀约,原来是心心念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入了他的眼。红尘女子,有这么一位俊俏多才的男子歆慕,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就算就此死去,也是心甘情愿。
杜墨捂着额头上的宿醉的痕迹,轻轻扯开她的手,站起来,看着外面的江水,怀里的丝帕还在,人却已经不在了。
手执丝帕,在手上舞动,像她舞弄一样旋转。
“杜公子可是饿了?烟儿做几样小菜给你尝尝如何?”看着他安静的样子,烟儿站起来,跑到他身后,轻轻地抱住他的腰际,甜蜜地依偎在他后背。
“烟儿姑娘,谢谢你的款待,杜墨,明天,便要离开这里了!”杜墨轻轻地扯开她的手。他知道她的心思,可她不是他要找的人,所以,很抱歉,他必须离开这里,再次去寻找那个映入心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