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裙装,方若晨坐在椅子边,告诉邱若雅,以后,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无需担心她,她不会轻生,也不会做出傻事,会安分守己地活着。
快速的转变,让邱若雅一阵子的迷惑,这人,不知道她说得是真的还是假的。
平平静静地过了三天,方若晨在家里照看爹,草药什么的都是邱明山弄来的。
好几次,她都想扛着锄头去田里劳作,都被方禾怒斥,他说就算穷,也不至于让女儿受罪。
“站住!”当方有钱提着从城里带回来的烧鸡往院门外走时,李春芳拦住他的去处,指着他的头颅骂道,“混球小子,要不是旁人说你常带东西去老三家,我还以为你相中了个丫头,我还蒙在谷里了。”
“娘,那晚三叔在山里,我跟大哥在城里没回来,你跟爹爱理不理,一点忙都没帮上,一点情分都没有,还不如外家人呢!”方有钱想到方禾受伤,村民们相帮,用好食物盛情款待,没出一点力气的爹娘占着便宜还嘴刁,心里就气愤,怎么会有这么不讲情分的爹娘呢。
“有你这样跟娘说话的吗?我这是为你好。”李春芳气吼地叉腰,“你那堂妹,带衰的命,天生的扫帚虫,谁跟她接触,谁就得倒霉。”
方有钱生气地指着她,说不出话。他不想指责自己的母亲。
“就算扔进井里喂鱼,我也不要你带给他们家。”李春芳夺过他手中的烧鸡,冲进院子里,迅速扔进去。扑通一声,激起了一点水花。扔完她就后悔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钱换来的,说没就没了,都是那家人惹的事。
“娘,半个月的工钱呢!”方有钱冲了进来,生气地说道。
“什么?半个月的工钱?”李春芳一听,肠子都悔青了,赶紧拿来长竹竿,往井里捣鼓,“可千万别便宜了那鱼!”
“娘,丢了就丢了,被你这么一闹,都烂了,还想捞上来不成?”方有钱恨铁不成钢地夺过她的竹竿,扔在一边,愤恨地冷哼一声,跺脚回屋去了。
“死婆娘,你怎么还在这里闲着?”方土冲进门,放下手中的锄头,焦急地说,“老三家来了大人物,挑了两箱东西,你赶紧去,赶紧去瞧个明白,可千万别少拿了那份。”
“真的?”李春芳一听,也不生气了,捣鼓一下衣裳,换上和蔼的笑容,往方禾家里赶去,这一出门,便碰上了好些跟她一样往前跑的妇女,不知道她们是瞧热闹的还是得好处的,先不管那么多,冲上前,用胳膊撞了她们几下,直接把她们撞到一边,在她们怒吼下得意地快步往前走。
七姑奶奶,早就想看方若晨以表示亲近,谁料黄府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都快忙坏了。
先是东城坊的债主找上门,说六老爷输了钱,欠一千两银子。偏生不去找六老爷(他们知道找了也没用,还不如直接上门索要,方便快捷),拿出六老爷按的手印欠条,在客厅耀武扬威。这等事情,本应是柳诗婷出面的,哪知道她躲起来了,派人叫七姑奶奶出面。奉上银两,增上小钱,好说歹说,才把他们哄走。债务还清,六老爷立刻就回来,没事人一样照样跟柳诗婷拿钱。气得她向柳诗婷说了又说,被一句,“我以嫂嫂的身份给夫家的兄弟银钱花,你这个外嫁的姑娘没过问的权力吧!”给堵了回去。
再说柳诗婷娘家的某位千金小姐来寄宿,遇到表少爷,她的两只眼睛都冒出来了,早晚必到他院子看望,好茶好汤好食物(都是府里的)送上,左一句,“表哥哥”又一句“常顺哥哥”再一句“表少爷”直接想把他占为己有。七姑奶奶心里简直窝火到极点,自己的儿子可不能被感动了,天天一大早就守在他的院子里挡着某小姐的光临,还要费劲心思把她给哄回去。就在前几天,她回家去了,这才停下来。
再有一件让她特别无奈的事:小厮常报备说柳诗婷娘家的柳三小姐常往这边跑,常常送信给黄竹轩,都截了好几封了,听闻还有漏网之鱼。实在是防不胜防。本着让黄竹轩跟方若晨复合的动机,她是耗费心机地一封又一封地拦截,一天又一天地派人跟踪柳三小姐,还要含沙射影地向柳三小姐说明霸占别人的夫婿是不道德的,哪知道她厚脸皮地说她已经得到柳诗婷的认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会不道德?气得七姑奶奶上吊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为了以后生活好点,日子松些,她才不会那么费周折地盘算呢!真是辛苦。
还有一件事,那是黄四爷整天、整天往家里带人,带着儿子有样学样,他们两个院子的女人,聒噪得很,扰得人心烦意乱。每次走到那边,就会闻到一股烟花味,生生把黄家的名声给败坏了。本想写信告诉黄竹轩,又觉得何必多此一举,等事情严重点再说。过没几天,黄四爷就玩腻,府里的人也相对被送走了一些,这才安静一阵子。
方若晨一走,黄家都没人敢管。整个黄家,处于一片混乱局面,七姑奶奶有点受不了,回忆有方若晨在的日子,有她在,当家少奶奶的话,没人敢不从,族长那是看在眼里的。看儿子能不能到外边找房子,去那里躲上几天。
一直没有找到好房子,意味着他们母子还要继续在黄家过寄人篱下的日子,什么事情,她也没心情去想,听到方禾受伤,逮着机会就上门来宽慰,体现七姑奶奶的亲和力。
进了梨花坊,停下来问村民哪家是方禾家,惹得乡亲们一阵混乱,纷纷相传,都往这边跑来。七姑奶奶也没在意,她不是第一次来乡下,知道乡亲们千年不见一个有钱人,自然要稀奇。
刚推门进去,邱若雅就如受惊的刺猬一样竖起了硬毛,手握剑把的姿势流畅自然。她怎么也不会忘记,是她把姐弟关在柴房,害得表姐厚脸皮去赎人,这口怨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她恨不得手中的剑,能自动飞出去给她们一个眼色瞧瞧。
七姑奶奶异常淡定地看着他们,之前囚禁他们姐弟,她承认有引方若晨到黄家的意思,但不那么做,她怎么知道方若晨是否是个好棋子?显然,效果如他所想。
“你们黄家的人,我们方家不欢迎,请你们离开。”邱和月走出房门,看到七姑奶奶,心里有很多怨气,当着乡亲们的面,却不能发作,免得被看了笑话。
“亲家……”事情没做成之前,她不会离开。脚步上前刚想解释什么,被拄着拐杖出来的方禾一句,“我们没有关系。”给堵住了,在丫头、婆子怒骂方禾没长眼睛时阻止他们,上前一步,“方老爷,黄家对不住若晨,是黄家的错,我今儿主要是想看看若晨。”
外人还是认可她的。在她说完这话后,方禾看了看邱和月,脸色缓和一些。
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黄家七姑奶奶都出面,肯定是黄家有了缓和的余地,若晨的好日子恐怕接近,大家伙也跟着沾光。
村民之所以希冀太高,主要是以往尝到的甜头不想就此消失。
放下晚儿,方若晨出来客套一番,让她进房说话,知道她一肚子的话想说。却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
简单的摆设,比黄家下人的房子还要寒酸。七姑奶奶心里唏嘘一阵,感叹世事变迁,一下子从少奶奶又变成了农人女儿,心里的落差一定不好过,叹了一口气,牵着方若晨的手坐下,“若晨,你知道吗?竹轩回信告诉我,他不打算做茶叶生意,相信他很快就回来。有七姑奶奶给你做主,等过些日子,竹轩回来,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过些日子是多长的时间?黄老爷在世的时候,曾带黄竹轩在外经商,五年都没回家。这黄竹轩在家的时间非常稀少,就数成亲最长,也才待了两三个月。
父亲发生的事,她想明白,黄家,那个地方,再宽容,也不可能容纳她。“七姑奶奶,你的好意,若晨心领了。只是,若晨自回家后,家里连番出事,不想再提起以往的事情,希望七姑奶奶能见谅。”
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她以为只要提起黄竹轩,方若晨会伤心难过,毕竟方若晨爱他。
“若晨,若非……”七姑奶奶想探究方若晨的意思。棋子不听使唤,还下什么棋?
方若晨打死也不会给她错觉,话语坚定地说,“七姑奶奶,你今天能来看若晨,若晨很感激。只是,七姑奶奶还是不要操心若晨的事,以免坏了心情。”
你说我不操心就不操心吗?少了你这伴唱的,我还如何唱戏?打算好的计划,说毁就毁吗?就不信你心里没有竹轩,等他回来,给你们牵个线什么的,还能跑的了?七姑奶奶心里转了个圈,回到了原点,说起话来也顺溜了。“若晨呀,都是七姑奶奶不好,那段日子病了,没能照拂上你。你也知道,黄家那点事,我一个外嫁回家的姑奶奶说不上什么话,要遭人诟病的。这以后呀,有了空闲时间,来看七姑奶奶吧,我可把你当自个闺女一般。别因身份生了隔阂。”
方若晨点头。遇上再说。
房门紧闭,里边发生了什么事,外边的人不知道。方禾多次担忧地看门,真担心女儿就此答应了什么。
“亲家奶奶……”一声绵长的声音传来进来,众人回头,李春芳已经冲进院子,当看到婆子看守的那两个大箱子,眼睛放光,婆娑着手直线向前,那得放多少银子呀?这要是十两银子一锭的,也够放好多钱,这要是随便给上三四锭,下半辈子都有着落。站在箱子面前,她哈哈气,伸手就要开箱子,围观的人也好奇地瞪着眼睛。
“啪!”苏婆婆迅速打了她的手背一下。
“没事,我就看看,看看!”李春芳赶紧缩回手,向她讪笑,在她怒视的眼神下走到门边,邱若雅伸出脚拦住她要往里边走的阵势,用嘴呶呶庭院。她赶紧退了回去,“我不进去,不进去,不打扰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