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有蒋幂这一个好朋友,她是我告别夏时独自行走的过度,起初上课,夏时一直陪在我身边,他带我去上学,接我放学,给我做饭吃,还帮我整理衣服,整个一个老妈子。
有一天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拒绝了夏时的陪伴,自己独自去上学,可能我的运气不好,在半路上就遭遇了抢劫。我已经拿出了钱准备给他们,蒋幂就出来了,立刻化身成水冰月的造型把手里的糖葫芦朝那些人的脑门上丢过去。
“也不打听打听,天翼是我地盘。”那姿势和造型真的挺酷的,结果没半分钟,那大队人马就发现她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主儿,集体暴冲过来,蒋幂一手拎着糖葫芦,一手就拉起我就跑了几条街,累得我半死。
我们的感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建立的,人总是需要和自己一起的伙伴。后来我就脱离了夏时独自行动,整天和蒋幂厮混在一起,吃遍长乐的美食,听遍学校的八卦,渐渐克服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慌。
所以我相信友情是伟大的,它是你青青校园生活中,活力的来源。也是生命中不可以缺少的必需品。
[6]住宿生活的开始
夏时帮我拿着行李到学校,皮箱里装的全都是他给我买的必需品,牙膏牙刷衣架撑杠,新枕头被子还有粉红色的窗帘。一间宿舍只有一个窗帘,夏时知道我喜欢粉红色,说什么也要让我带上,学校还没开学,但是很多人都已经来了,天翼不愧为长乐最贵族的学校,跑车就停在楼下好几辆。
夏时给看门的阿姨送了点小礼品,阿姨就放他进去了。
“你真幸福,有这么个哥哥。”阿姨这么说的时候宿舍里好多进来的女生都盯着夏时看。
我真不喜欢和夏时站在一起,感觉我像野兽。
宿舍楼在四楼转角第一间401,四个铺位,都只有下铺,每个人一个桌子,阳台朝北,隔一个操场对面是男生宿舍,遥遥相望。
住宿的学生其实并不多,因为“天翼”并不是封闭制的学校,只有一些家住偏远或者嫌麻烦回家的人才会选择住宿舍,刚进去就看到一个女生在弄她的复读机,抬头,给我一个笑容说:“我叫五月。”
“哈喽,亲爱的云朵,我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蒋幂的铃铛声音从走廊飘到门口,声未到铃先到,是蒋幂一贯的风格。
她穿大花T恤,夹脚拖鞋,头发扎得老高,身后搬行李的居然是我们的向来和蒋幂争吵无休的阮小骨,蒋幂手里握一包话梅,看到夏时的时候,一下跳到夏时跟前说:“夏哥哥,你吃不吃?”
我和阮小骨为这个称呼当场想喷血。
“阮小骨怎么会帮蒋幂拎行李,难道是彗星出现了吗?”
阮小骨说:“你们千万别误会,我帮蒋幂拿行李的原因是她答应会帮我吉他社招十个学员。”
阮小骨不说我们都忘了他已经升为学校吉他社社长。阮小骨是艺术班的祸害,画画乱七八糟,跳舞基本肢体僵硬,唯一好的就是弹吉他唱抒情歌。
阮小骨是我来长乐之后除了夏时之外第一个和我过去有关的人,他说他来自景坊,是我十三岁之前记忆里的死党,他说他由于对我朝思暮想,所以在一年半后追随我来到长乐。我对他这套理论保持打折态度,但是从他与夏时的亲昵程度可以判定,他在我小时候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夏时不说话,他在人多的时候总是不爱说话,他安静地帮我换窗帘,顿时一整个宿舍弥漫在HELLOKITY的氛围中。
“你们慢慢收拾,我先去吃饭。”那个叫五月的女孩拿上包出门了。
蒋幂也开始收拾东西,她带的东西快把我吓死,弄卷发的球球、拉直头发的电棒、透明指甲油、精致修指甲套装。
“你上这美容来了。”阮小骨说。
“你懂什么啊?爱美是淑女的天性。”
“就你,还淑?还女?你是雌的吗?怎么我一直以为你是雄的。”
我站在那里傻笑,阮小骨和蒋幂的对话永远让人乐不可支,夏时的眼睛也弯弯的,他对蒋幂说:“以后你帮我多照顾云朵,她夜里睡不好的时候你多担待。”
“夏哥哥,你放心,照顾云朵也是我的责任。”蒋幂每次叫夏时夏哥哥的时候,总会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又不是残废,有啥可照顾的,我有手有脚。”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觉得我需要被人照顾。
我走到阳台上去,宿舍食堂的饭香飘到我的鼻子里,夏时说:“我给你买了一个饭盒,在你书包的夹层。”
“嗯。”我没有看他。
“我先走了。”
“嗯。”
轻轻的脚步声慢慢不见了,蒋幂对着阳台喊:“你哥走啦,你的病没好,他以为你好了,你这样骗他好吗?”
“我只是不想拖累他,我必须要学会独立,他有一天会离开我,如果我现在不学习,那么他离开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的傻云朵,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出事了,我估计你哥第一个就要灭了我?”蒋幂一下倒在宿舍的床上。
“暑假的电影好看吗?”我故意转开话题。
“别提了,没劲,电影院黑压压的,我都想吐了。”
我笑,我喜欢蒋幂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性格,喜欢不喜欢都能立刻说出来。率真直白。我把头扬起来去看蓝色的天空,8月末的天空,有些灰蓝色,云朵在空中随风变换姿势,有飞机飞过,一下把它刺穿。我的脑袋又开始痛了,我痛苦地发抖,让自己去回忆,最后我缩在阳台的角落开始嘤嘤地哭,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回忆让我那么痛苦,撕心裂肺。
[7]好学生莫白
班主任是化学老师,还是在学校声名远播的灭绝师太,她的教学宗旨学生私底下给了一句话就是,不打不成器。她对于她班级的成绩,要求至少年级前三名,她有一个独门武器--细长的藤条,据说被此物抽到的人,无不淤血瘀血三天。
我仿佛从天堂掉到地狱,我最烂的科目,就是化学,从来没有上过三十分。
我趴在我新分好的位置上生不如死地号叫,老师上台去命定了几个班干部,让他们像认犯人一样在讲台上站了一排,老师说:“大家记一下我们班干部的样子,以后协助他们的工作。”
我扫了一眼,只记住一个叫莫白的男孩子,因为他的目光一直朝我这个方向飘过来,他的目光很凉,还带一点小不羁,仿佛这个世界在他眼中都是不屑一顾的。
蒋幂推推我说:“这个莫白,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压低声音笑着说:“每个帅哥你都说和你似曾相识。”
“啊,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我认识你那天抢你钱的学生之一。”蒋幂的大分贝在我还来不及和她一起惊叫的时候。就被师太给喊起来了。
“谁在说话,一点不尊重课堂,自己给我站起来。”
师太听到我声音问:“谁在说话,一点不尊重课堂,自己给我站起来。”
我和蒋幂很自觉地站起来,蒋幂先对师太一笑,然后说:“陈老师,我刚和唐云朵说您今天这身衣服真是好看呢,融合和中式和西式的共同优点,加上您自己独有的气质,穿在您身上,说不出的雅致。”
我一愣,蒋幂的说辞实在是太让我有想找垃圾桶的感觉,可是师太貌似很受用,她笑眯眯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蒋幂。不是秘密的秘哦。”蒋幂特别纠正。因为每个刚认识蒋幂的人,都会以为她的幂是秘密的秘。
“好了,你们可以坐下了。”
蒋幂太会拍马屁了,并且从来不会拍在马蹄子上,下课的时候蒋幂说:“我来之前就调查过了,师太最喜欢别人夸她有品位有气质。”
我很佩服她,一转头,又是那双眼睛盯着我,是莫白,他被老师钦点为化学科代表,原因是他以化学第一的成绩进入本校。
可是一年以前,他为什么会和那些小混混厮混在一起呢,我闭起眼睛,不去想那些陈年旧事,夏时说我不要总是回忆过去,无论过去怎么样,现在开心快乐就行。夏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启蒙老师,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是这样。
放学的时候,我看到莫白在门口和一个女生说话,那女生穿大红色的短裙白色T恤上涂鸦了好大一片景色,高跟鞋足有八厘米,头发斜扎,手上戴一排夸张的彩色手圈。耳环是复古的风格,眼皮上擦了绿色的眼影,像森林里面的小妖精。
她在和莫白说着什么,莫白给了她一点钱,她在莫白的脸上亲了一下,莫白的脸立刻就红了,他怎么会惹上妖孽般的女生呢。并且他们以他们的动作来看关系匪浅。
[8]带香气的自恋帅哥
在钢琴老师那里练习曲子的时候,我又出了错,老师说:“你现在弹钢琴怎么一点感情也没有,这样怎么参加我们钢琴协会的表演会?”
我从来没想过要参加什么表演会,其实这个表演会就是市里几个很有声望的音乐老师把自己培养最优秀的学生放在一起表演,以展示自己的实力。以此给老师留下印象,说不定就会被推荐去国外学习。
论实力我不是最好的,但是唐欣给老巫婆送了一套意大利珠宝,老巫婆才答应给我这个机会。
这才是我觉得最无聊的地方。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但是,却是很丑陋的问题。
“要不是看你妈的面子,怎么排也排不到你去参加。”老巫婆漫不经心地说。
我在心里翻了个眼,你怎么不干脆说,是看在那套珠宝的面子。
这时候有人敲门,老巫婆说:“你自己练着,我回头再来听。”她掩着门,我赶紧从书包里拿出小镜子摆在琴谱的位置,我的手在钢琴上胡乱地弹奏,脸对着钢琴前的小镜子开始鬼脸七十二变。蒋幂从书上看来的,经常活动脸部肌肉,会让人脸部变小人变灵活。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大概做到十遍的时候,就觉得脸酸了。
“是谁发明的钢琴,我一定要杀了他。”我恶狠狠地说。
“意大利人巴托罗谬·克理斯托夫在1709年发明的。”我听到一个男生的声音,微小,夹着着慵懒,却颇有力度。
在镜子里我最先看到的是他那双桃花眼,笑起来像是能把人魂勾走,他穿着非常华丽,金色绒线的毛衣,外套咖啡色的风衣,黑色的紧身裤,外加耳边一颗蓝宝石的耳钉。指上戴的是某大品牌新款男士戒指。他靠在门边,环着手,笑意正浓地看着我。室内立刻散发淡淡的香气。我真不相信老巫婆家能出这种绝品。活生生从电视里面走出来的明星。
他看到我做鬼脸的样子了,我有点尴尬。我没转头,我只是把镜子从我眼前拿开,假装没听到,继续弹琴。
“你可以假装无视我?但是我相信你内心已经在疯狂地呐喊了吧?”刚才对他还有一丝好感,在他说完这段自恋的对白之后,仅存的一丝好感也不见了。
“我现在对巴托罗谬·克理斯托夫感兴趣。”我冷冷地回答他。
“Goodgirl,我记住你了。”他出门,把房门带得轻轻的。
我叹一口气,老巫婆家尽出怪人,长得又好看又奇怪的人,我从头到尾都没转头,就凭那么小小一面镜子,他还真能记住我吗?简直是笑话。
练完琴走回学校的路上,蒋幂给我发短信来:线报线报,阮小骨喜欢上一个女生啦。你快来,老地方。
老地方就是我们学校后门的牛肉面店,那里本来是我和夏时的老地方,蒋幂加入之后成了我们三个人的老地方,阮小骨来了之后,成了我们四个人的老地方,那家店以牛肉面为主打,各种好吃的卤味为辅,配两碟小菜。四个人每次围成一桌吃饭,感觉像一个大家庭。
我到的时候,蒋幂和阮小骨两个人已经在里面吃得不亦乐乎,蒋幂低头看她的杂志,不知情的人以为她在读书,其实那是一本她自己组装的八卦本,把报纸上她喜欢的消息剪下来贴在上面,圈点出来。
我过去的时候,蒋幂看到我说:“亲爱的云朵,你怎么来了?”
蒋幂给别人取好多甜蜜的称呼,每次都让人喷饭,但是听久了,也觉得有那么点意思。
我翻翻白眼心想,我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啊?
阮小骨那个傻蛋,坐在一边猛按手机,蒋幂附在我耳边说:“你看到没有,阮小骨中招了?”
“怎么看出来的?”
“脸上带傻笑,短信发不完,心不在焉脑袋放空,不知不觉笑出声音。种种迹象表面,阮小骨他有喜欢的人了。”
“谁,谁这么倒霉?”我拍了桌子一下,老板立刻过来说:“小云朵你别生气啊,我们这不是忙吗,不是故意不招呼你的。”
我有一丝尴尬地笑笑,阮小骨放下没吃完的面说:“小媳妇,你们吃吧,我还有事。”
好像后面有人拿火烧着他一样,迅速不见了。
“连阮小骨都有秘密了,云朵,你说这是什么世道啊。”
我拿着筷子在桌子上玩,蒋幂的话不经意地又让我想起那片小山丘,能看到蓝天白云,以及夏时的忧伤。
所有人都慢慢长大了,都开始拥有自己的秘密。每个人都变得深不可测。只有我自己站在这里,去揣测别人的秘密。
[9]丢三落四的唐小糊涂
高中和初中的生活,有很大的区别,上课从周一到周六,还要晚自习,每个月都要一次考试,我一如既往地考得很烂。唐欣给学校捐了三台钢琴,让我得到的优待就是有琴房的钥匙,可以随意抽时间练习。我每周还是定期去老巫婆那里学琴。钢琴少女的头衔不是那么好来的。
我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还是光着脚坐在床上,脚放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夏时给我买的粉红色窗帘,上面有细碎的蕾丝花边。五月好几次半夜起来被我吓得半死,以为我梦游。蒋幂问我:“云朵,你到底怎么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宿舍房间不隔音,隔壁有女生总在打电话,她的电话声,常常重叠进我的耳朵,有些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