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回来三天了。”有没有见过阮小骨的妈妈我就不知道了,妈妈一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菊花浇水,修枝,打理她黑色的长发。
夏时正好走进来,旁边跟的是傅颜若,外面下了雨,傅颜若帮夏时拍掉肩膀上的水,夏时穿的大衣还是早上我帮他选的,他柜子里一排冷色系,这件大衣是银色的,很明亮,上面的纽扣掉了好几次,我帮他缝好。现在这件衣服在傅颜若修长的手指的轻抚下,明显忘了我给它缝扣子的好。
夏时和傅颜若座到我身边,我想起昨天在老巫婆家被傅颜若撞见的那一幕,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告诉夏时,反正我这个妹妹在夏时眼里一直都不是乖孩子。多一宗“淫乱”罪又不会死。昨天我走的时候,老巫婆告诉我,她和傅颜若的小提琴老师是姐妹,以前曲方歌也在那里学过小提琴。他们都是才子佳人的楷模,可惜走不长远。
是谁说过,走得长远的爱情其实只是一种习惯。
他们两在我对面坐下,傅颜若要了一罐莲子汤,小口小口地喝,小模样雅致得很。我一看我桌子前面又是卤菜,又是炖汤,还有牛肉面,碟碟盘盘很壮观,一下子就没了食欲。
“云朵,你胃口不好吗?”夏时问。
“她在减肥!”蒋幂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店里,摇着她手上的铃铛就坐过来,转头冲柜台喊:“麻烦,蒸饺。”
蒋幂看着我和夏时以及傅颜若,大概明白我不高兴的原因了,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我动都没动的卤菜吃着,她说:“夏哥哥,你别只顾着谈恋爱嘛,人家这个替补的也是会伤心的好不好?”
傅颜若看蒋幂,蒋幂也看过去,毫不示弱,阮叔叔忙好事正好走过来看到夏时说:“夏时,难得过来。”说完看到傅颜若又问,“这位是?”
“夏哥哥的女朋友。”蒋幂回答。
“夏时的女朋友?好像婉云。”
阮叔叔的话一出,夏时阮小骨都紧张地抬头看他。
“谁?”我和蒋幂同时问。
傅颜若突然抬头看我,眼神里的意思是,你不是他妹妹吗?怎么会不知道。
“一个隔壁邻居啦,长得也不像啦,就是气场像。”阮小骨赶紧接话,可是表情极其不自然。
“对啊对啊。”阮叔叔也尴尬的接话。
“我先去忙了,你们慢慢吃。”阮叔叔走了,像是在逃避什么。我看着他的背影,内心一片惆怅。
这个婉云到底是谁呢?是小时候的朋友吗?我很努力去想夏时青梅竹马的人还有谁,脑子里只有两个手牵手模糊的身影,我一直以为那个小女孩是我,可是突然,我开始不确定,难道还有一个人吗?
如果真有一个人,那么夏时从小开始就是一个重色轻妹的坏哥哥。我在脑袋里恶毒地想。我认为哥哥就是应该最爱妹妹,他们来自一个母体,有相同的血脉,不可取代。我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坏小孩。
出门的时候雨下得特别大,夏时撑开伞傅颜若很自然地站到了伞下,我跟蒋幂撑一把伞,下台阶的时候脚有点滑,蒋幂扶着我说:“亲爱的,你魂被曲方歌勾走了是不是啊?走路都走不清楚。”
夏时和傅颜若同时转头看我,我无法面对他们四只询问的眼睛,赶忙拉着蒋幂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10]明日之星比赛即将开始
筹备了半个月的比赛终于要来了,曲方歌在电视的曝光率与日俱增,马上要进入三强选拔,电视上天天广告让大家投票,蒋幂这个超级粉丝为此买了几十张手机卡,换着轮发,还拿糖衣炮弹给班级里有手机的同学逼他们发短信支持曲方歌。
我反正一条都没发,一条一块钱,我从来不干这种花钱打水漂的事。
我开着电视吃着瓜子对蒋幂说:“我觉得他不是来读书的,他是来当明星的。”
“人家有条件当明星,你管不着。”
有快递送来一个包裹,我签单之后打开,里面是一件水灵灵的波西米亚风格湛蓝雪纺长裙,上面印有浅灰色的竖条图案。还有一双杏色短靴和冰种翡翠手镯。
“哪个不长眼的,给我搞这样一条裙子。”我拍着包裹盒喊。
“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曲方歌。只是这一身也太少女了,你撑得起来吗?还有,曲方歌怎么连你身材尺寸都知道?”
“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我无奈地回应。
比赛的那天,曲方歌早早的开了车在我家楼下接我去电视台,快四月的天,还是有些冷暖不定,我换好衣服之后鸡皮疙瘩都冻起来了。
“曲方歌那小子真是没名堂,想冻死你是不是?”夏时给我加了一件外套。
他说完拿过梳子给我梳头,微微弯着腰,下巴在我眼睛的位置,一抬头,就是他俊冷的五官。他的手在我的头发上轻抚,和我第一天醒来见到他的时候一样,温柔而又疼惜。出门的时候,他给我套了一双白色的手套,我拿手套在他的脸上拍了一下,我说:“哥,你会对别人这么好吗?”
夏时楞了,捏了我脸说:“又说傻话了。”
我闷闷地下楼,夏时从来不会正面回答我的话,就像我以前经常问他喜不喜欢我,他就说我傻瓜,我掐着他的脖子说,你一定要回答,他就说,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做鸡蛋水饺了。我知道他疼我,但是他却从来不说出口。还把自己的伤口遮的严严实实不让我看到。我多想和他分担他的忧伤,可是我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妹妹,他永远不会把他的忧伤和烦恼告诉我。所以他才会找了傅颜若做女朋友吧,那么成熟又漂亮的女生,会分担他所有的烦恼。
曲方歌看到我的时候拼命笑,笑得脸都歪了,他说:“哪里来的南极山寨版企鹅?”
“企鹅有我这么瘦的吗?”我钻到车里,享受着暖气,我头上的发卡没夹好。
曲方歌帮我拿下来,放在手心里问我:“跳跳糖,没见过比你更蠢的人了,我这衣服是让你到电视台才穿的,你这么早就穿起来干吗呢?”
“那你寄给我干吗?你不会等我到电视台了再给我啊。”
“我是提早让你熟悉熟悉衣服,不合身可以换的。”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啊?算了,你说了我也不想知道,你还是别说好了。”
“你这个跳跳糖,有这种坏脾气都是你哥哥惯的吧?他那天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哪怕你杀人放火,他都会帮你善后。”
“夏时什么时候去找你了?我怎么不知道。”
“不就是我广播播完之后,他就怒气冲冲地杀到我学校来找我,那小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是你窝藏的情夫呢。”
“谁窝藏情夫了,你别乱污蔑夏时。”
难怪曲方歌后来都没有为难我,原来夏时早他谈过了。
我低着头,双手紧握,夏时教过我,如果你感到害怕的时候就把双手握在一起,能感受到双倍的力量。夏时总是默默帮我做很多事,却从来不会告诉我。我以为他不关心我,其实他一直都很在乎我。
“怎么啦?感动了啊?还好他是你哥,要不然像这样一个情敌,我看我这辈子都打败不了。”
“什么情敌?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夏时又是我哥,我们仨和情字都没关系。”
“跳跳糖,你这么说话就伤感情了吧,本少爷对你那是呕心沥血的情啊,本来还想把戒指先还给你的,现在……”曲方歌把戒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不给拉倒。过了今天,你照样要给我。老拿戒指威胁我,坏蛋。”
“要不这样,你叫我一声小相公,我就把戒指给你好吧?”
“我看你是小象腿,脑子发昏还没治疗好。”什么小相公,好恶心的称呼。
“你……你……你……”曲方歌指着我的脑袋,我瞪他:“你什么你啊?小象腿!”
[11]我被忍者关在厕所了
车子到达电视台,曲方歌被我气得脸红脖子粗拉开车门就下去了,记者粉丝围了一大圈在外面,Esther过来带他。上次我们在宾馆见过了,于是我们在各路灯光的照射下进了电视台。化妆做造型,一路弄下来,我都认不出我自己了,皮肤白了,眼睛大了,头上的发箍也可爱,耳朵上是海蓝色的水滴坠子,化妆师都有神来之手。
曲方歌收拾好之后看到我,大概愣了五秒,过来搂着我的肩膀对Esther说:“怎么样,我的小娘子可爱吗?”
我从化妆台上取了一个粉扑在他的脸上印过去,他惊呼:“小娘子你谋杀亲夫。”我不屑地走出去说:“我要嘘嘘去。”
Esther被我用“嘘嘘”这个词语给吓到了,冲曲方歌说:“曲少,你这次的口味真的很重啊。”
我转头瞪他们,不满地应着:“我哪里重?我轻得很,我80斤不到,我是纸片人!我是小燕子!
“你还是飞机场呢。”曲方歌又顶我。我一下子噎住了。我低头看看自己扁平的胸,气势就降了,灰溜溜地朝厕所的方位走去。
曲方歌和阮小骨虽然外表上有很大的差别,但是给别人取肉麻称呼的爱好真是分厘不差,阮小骨叫我小媳妇,曲方歌叫我小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水性杨花一女嫁二夫。
从化妆间出来之后,夏时和傅颜若也朝我方向走来,狭路相逢勇者胜,但是勇者永远都不会是我,我永远在这种场面表现得像个弱者。
夏时看到妆后的我说:“云朵,你今天真漂亮。”
夏时第一次夸我漂亮,他以前只说我可爱,永远都是可爱,后来我听蒋幂说可爱是给那些不漂亮女孩子的安慰词,我就逼夏时说我漂亮,夏时盯着我半天说:“可是你身上真的找不到和漂亮有关的东西啊,你怎么能让哥撒谎呢?”
我为了夏时这句诚实的话半个月没理他,但是今天他说我漂亮了,前提是他旁边站着一个比我漂亮一百倍的女生。我就感觉这句“漂亮”的诚信度很低。
我觉得我在傅颜若跟前永远就是一只丑小鸭。我沮丧地继续找厕所。
终于找到厕所,进了一个隔间,刚把门关上,随后就有一大桶水从我的脑袋上淋下来了,春天冲凉,那感觉要多凉爽有多凉爽。谁在搞恶作剧?我怎么没注意到我身后有人?难道我的敌人都是忍者吗?
我去拉门,结果门从外面被人锁住了,我身边连个手机都没带,我想一会儿有人会来上厕所的吧,可是等了二十分钟都没有等到人。我浑身湿嗒嗒的,只好坐在马桶上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听到直播的音乐响起了。我想坐以待毙也不是个事,我左看右看,发现身后的窗户可以通往外面,这里是二楼,从这里跳出去应该不会死吧,我不能让曲方歌没了伴奏,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我站在马桶上,把头伸出去,这时候我发现小有小的好处,简直身轻如燕。我为了抵消恐惧,我只能想象我是仙女,我正在飞翔。
我下去的时候还在想,如果我就这么壮烈牺牲了,至少还留下人生最美丽的一天,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