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当年景连洪把门里的工人和兵士都斩杀之后,杀不完的就给那金焰虫做了老巢。而你今天看到的蓝色虫子,是金焰虫的‘虫王’,传说那东西能被人驯化。所以我估计,这些虫子八成是景连洪驯养出来,用来看家护院的。”
“这……这不可能吧?”我摇头,“人和昆虫差距太大,是没办法进行交流的。景连洪怎么可能把虫子当宠物和奴隶,让它们听话?这也太邪门了!”
“那也说不准,人和虫子之所以没办法交流,是因为交流的方法太少。但人和虫子有着相同的干细胞,甚至连很多基因都是相同的,一旦两者之间找到了交流的契机,达成某种共识也不是不可能。古代欧洲就有马戏团驯养跳蚤来表演节目。”
小戎说道,“蜂农和蜜蜂的关系也是如此。而景连洪将人的腐肉给金焰虫做巢,本身就是对虫子的一种饲养。或许景连洪用了某种方法让这些虫子认为,进入糜子园的我们,就是要破坏他们巢穴的入侵者,也正是因此,它们才会对我们发动攻击。”
听小戎这么说,我只觉得一阵头疼。
“也许吧……”淡淡地道了一句,我托着脑袋郁郁地坐在一边。
景连洪难道是神吗?
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神交古人,挥斥往今。
他能造出这“图里门”,简直是“神迹”!幸而他已经死了,可就算成了一具干尸,他也能把我们折腾的如此狼狈,我不由地像,倘若景连洪真的吃了什么长生不老药活到当今,以我们几个虾兵蟹将,还不知会怎么被他玩儿死!
我还在烧着,闭上眼睛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说起景连洪,迷迷糊糊的,我就想起他藏在金山银山里的棺材。也不知道景连洪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把自己的棺椁做得如此简陋?就连我奶奶当年在老家送殓时用的寿器,都比他的豪华。
总觉得景连洪死的的时候好像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又或者被什么情况给耽搁了,棺材随意停放在那里的样子,棺材没有封死,连棺钉都没有。
接着,我又想起了他那具挺在棺材里的尸体,想着他那只缺了两根手指头的右手……
当时我脑袋里只是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而现在想想,越想越觉得有些诡异。
记得当年我才上小学,我爸曾出了一场意外事故,大半个月都在医院里住院,后来出院了,从那之后右手就缺了两根手指。竟然和景连洪那具尸体一模一样!
这应该是巧合吧?
如果不是巧合,又能是什么呢?
我大约是困极了,想着想着心里就开始犯浑,没一会儿就靠在墙边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中有人摇我的肩。一下子醒了过来,一看,是小戎。
“醒醒,不能睡了。”小戎道。
听他这么说,我也感觉空气憋闷,胸口像是被什么压得难受,知道这洞里的氧气怕是不够用了。我捧起一捧冷水洗了把脸,问小戎怎么样。
“丫头刚刚潜出去看情况了。”小戎答。
“她去了?”我吃了一惊,心说丫头那么不靠谱的人,怎么派她去了?我看看四周,只见丫头那硕大的背包还放在角落里,人却不见踪影,想到她身上还有伤,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沉着气等了一会儿。没多久,漆黑的水面上出现一道亮光,就见大量的气泡从水里冒出,黑色的水就像沸腾了一样。紧接着一个脑袋冒水出面,小嘴一撅,“噗”一声喷了我一脸水。
“有门了!”丫头笑着脸叫道,“那些虫子都散去了,快收拾,我们出去吧!”说着利落地爬上岸,抓起自己的大包,背在肩上。
和那些轩辕人比划着说明之后,我们稍稍收拾了一下,一行人依次钻进那水里,顺着原路返回。
那种钻心的冷又一次袭击我的全身。大概是入夜的关系,水温变得更冷了,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脚快要抽筋,我只能游一段,然后停下来揉捏两下,然后再游。
终于熬过了最难受、最危险的一段,头刚冒出水面,风一吹,反倒更冷了。
天色已经全黑,半轮冷月在几片稀松的冻云中浮动,毫无生气的灰色微光铺在糜子园上,飞檐流阁、青松翠竹全都模糊了,只留下一个个诡异的剪影。
水面飘着厚厚一层金焰虫的尸体,我将那些恶心吧唧的玩意拨开,手撑着岸边的岩石,努着身子从水里钻了出来。
之前只顾着和丫头裹在锡箔纸里狂奔,也没看清楚周遭的景象。此刻夜色一衬,我忙向四周望去,只觉得景色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看,才明白过来,这不正是那“漏亭”和亭子前面那一汪荷花池吗?
绕了一圈,我们竟又回来了……
我掏出了屁兜里的燃烧棒。有了从前的教训,这回我买的装备都是防水的!燃烧棒在地上一划,火光四溅,周围立刻被照得像白昼一样明亮。
“不知道大东他们有没有找到上来的路?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和他们汇合?”丫头打着冷颤,用一条小手绢擦头发上的水,“要不我们一边走一边喊,这园子虽然大,但现在这么安静,声音应该可以传得很远……”
丫头的话音才刚落,就听远处山谷的方向传来一声凄厉嗥叫……我吃了一惊,立刻想到是园子外的那些狼。
“行,你喊吧。”我说,“狼这么恐怖的叫声都能传过来,你喊起来和狼叫差不多,也许大东他们真能听到。”
丫头狠狠瞪我一眼,手放在嘴边张嘴正要喊出声,只见小戎突然一抬手,拦住了她。
“等等!”
“又怎么了?”丫头不耐烦地双手叉腰。
“有动静……”
小戎的五感非寻常人能比,他说有动静,就一定不是信口胡说。丫头也深谙此事,此刻也不说话了。黑暗中,我们一行人傻呆呆地站着,除了狼叫,什么都听不到。
我看着小戎,只见他脸色紧张,死盯着某处看。我顺着他目光着落的方向望过去,就见黑色的树影中,某个建筑隐隐露出屋脊的一角。仔细一看,我发现那竟是甲秀楼的屋顶。
“糟了!”
小戎突然低吼一声,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听一阵清晰的声音在整个糜园响彻。
那声音像是无数碎石、瓦片掉落地面的“劈啪”声。接着,我还听到了类似墙壁崩塌,石柱断裂的巨大的声响。
“怎么回事?”丫头被吓了一跳,大叫起来。
我无法回答丫头的疑问。此时那巨大的甲秀楼的屋顶明显一歪,接着就见一股黑沉沉的烟雾升起,那座高楼竟在我眼前轰然崩塌了!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怎么都想不明白。只是蓦然回忆起一件事——记得景连洪的棺材板上写过,当年他为皇帝老儿修造这园子时,大多是草草了事,很多建筑只搭了个屋架子……难道这甲秀楼的崩塌是注定的事?
可它怎么早不塌晚不塌,偏偏这个节骨眼儿塌了?若说是巧合,未免太缺乏说服力了。
我慢慢从震惊中醒过来,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不祥的念头,但还来不及仔细思索,就见漆黑的夜色中,两个小小的黑影从那崩塌的废墟中飞出。
“呀!”丫头指着那个方向惊叫。
我随即认出那两个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些轩辕人的双头白鸟……
“快快快!”丫头惊慌失措地喊起来,“大东他们在废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