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小路曲折蜿蜒,绵延而看不到尽头。这条小路远离官道,四周前后皆无人烟。一人一骑,绝尘而过,马上的骑士一身白衣头戴斗笠,纵马飞奔,路上尾随他卷起一人多高的尘土。
马上的骑士,正是元栎
他打马而行神色匆匆,身后的背囊,随着飞驰的马匹,一起一伏。去泗州城,不过两个时辰。速度稍快,很有可能在路上遇到那群幽州人。
毕竟一群人,又无马匹,难比元栎快太多。然而元栎一路上仔细探查,并无发现任何痕迹,这些人好像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他们竟然有这样的能力,可以隐藏踪迹。
所以半路之后,元栎打马狂追,打定主意要抢先到达泗州城。
日暮将至,天边的太阳放出最后的余晖,在最后要展示他的力量,然而须臾却被一团乌云遮蔽。
乌云越来越浓,西边的火烧云不时全被乌云吞没,天边暗沉沉的一片。阳光此时绵绵无力,完全不能射穿云层,天气将要大变。
元栎到达泗州城之时终于松口气。
他看到了这群人,圆脸大汉还是走在最前面,还是普通商人打扮,一行二三十个,其中有数个伤者,他们有二三十匹骡马,有十几匹拖着箱子,元栎当然清楚箱子里面装的肯定不是货物而是兵器!
太阳落山,到要关城门的时候了!
守城士兵呼喝往来行人快点入城,为安全起见,夜间要关闭城门禁止行人入内,所以这已经是进入泗州城的最后时间。
而西天边的乌云也告诉元栎,如果再不进城恐怕倾盆大雨将至,乌云弥漫,几乎已经爬到天空的中央。
幽州人在泗州城门前慢下来,顺着路人,排成一排,等待前面的行人接受检查。因并不是战时,检查并没有非常仔细。只盘问往来行人来自哪里,听听他们的口音,如果有路引最好。此时的宋国对于人员流动,已经不太敏感,商贾也可以往来于各地。
守城士兵在门口吆五喝六,进门的行人一个个唯唯诺诺。“好了,你可以走了。”“赶快,下一个!下一个!”守城士兵,迫不及待。
天边炸雷做响,大雨马上就要倾盆而下。这些士兵们也想早早干完今日功课,然后可以回家。
“你???”有几个行人他们几乎都没有盘问,只是盯着看一眼,如果没有旁边告示上的通缉犯,就即刻让他们离去
此时城门外还有百十人,今天恰逢大家都出泗州城,一到晚上时间归来。又挤上要下雨的时候。
元栎心中琢磨,如果在此时打翻他们的车子,等他兵器闪露出来,官兵少不得要捉他们,这伙人就败露了。
想到这元栎眼珠直转,眼看着还有十几个就轮到他们了,事不宜迟。元栎赶紧将他的马拴在远处的树上。
一路小跑,引来排队的一阵咒骂,这小子显然想是要插队了。
元栎不管不顾,圆脸人在跟守城军官低耳细语,过几秒,双方喜笑颜开,守城军官显然不认为这群人是危险人物。
天空又一雷炸响,圆脸男人,跟军官举手作揖,准备告别。元栎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面穿出来,看似一不小心撞到了他们的箱子。这群人此刻的注意力正在军官身上,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程咬金。
箱子搬有暗扣,元栎看得清楚,摔倒时用力一击,恰打开暗扣。箱子摔下车,叮叮当当地甩出许多战刀。
天色已然快黑,雪白的战刀在晚上的天气下,明亮无比!四周行人尽皆变色,大叫着纷纷躲开,元栎瞬时惨叫:“啊!这么多刀。”
他这一声惨叫引来四周更大慌乱,本来排队整齐的城民,现在丢盔弃甲,扔了自己的包袱,扔了自己的扁担,拽着妻儿,一发乱逃。有的竟然跑掉了鞋子,而元栎在这混乱之中,也悄悄逃跑。
他跑到杨树旁边,解开战马躲在杨树后,准备时刻逃跑。始作俑者偷偷看那群人,他们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状况,呆立在当场。有几个人身形飘呼,已快挪到战刀前。
守城军官全没料到有这个状况出现,刚才圆脸男人,跟他们奉承了几句,又暗地里塞了几文铜钱,弄得他们喜笑颜开,今晚的酒钱又有着落了。谁想知这群歹人却暗藏兵器,妄图进城。
兵器掉出来的时候,守城军官全部都吓傻了,他们是厢军,哪里见过大阵仗,平时也就抓几个小匪。稍迟顿之后,二十几个军官才举起长矛大吼道:“你们这群人干什么有这么多兵器?”
他们长矛还端不平,兀自抖动不止。脸上尽是慌乱表情,头头抽出战刀,厉声喝道:“私藏军械,违反国法,还不赶快下马。”
圆脸男人微微一笑,悄悄把手背到身后,朝身后众人示意。众人都好似不经心一样,挪动到兵器前面。而此时他面不改色,仍然微微一笑,从怀里面掏出一锭银子,走上前去。那军官站着,战刀横在胸前。
“你、你要干什么?”他话语里尽是迟疑:“本官可不收受贿赂,公然行贿,该当何罪?”而他说这话时眼神总是离不开那锭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应该有十两之重,这可是笔大数目,也只有这些往来的商人出得起这样的重量。
山羊胡子人又微微一笑:“这锭银子是孝敬给您大人的和您这几位手下?”然后他指着身后的车子说:“我的这些兄弟们,其实是走南闯北,当然要自备一点武器,万一遇到什么歹人?总是好过束手就擒。请您通融则个放过我们入城,这锭银子就送给几位兄弟,今晚买酒喝了。”
说着他把银子推往军官面前,军官在职责和银两之间犹豫,眼神飘忽不定。圆脸男人微笑着盯着他,他的眼神里有银子的魔力,军官舔了舔嘴唇,确实银两的诱惑太大了。
他放下横在胸前的刀,伸出另只手,将银两摸过来,攥在手里掂量两下笑道:“你说得倒很是有道理,那些兵器,按理来说要收缴国库,就留在这里了,人可以进城了。”
圆脸男人露出笑容,和蔼而安详,“那就多谢军爷了。”然后冲后面的人大手一挥:“这些兵器留在这里就当捐献给国家了。”
话毕上来四个人将那些兵器搬来,放在军官脚边,这些军官也不以为意,想是心思都在银子上。如今大宋承平日久,这附近素来也没有什么贼人。已留扣,自然不用十分在意。况且这伙人还给了那么大个礼,卖个人情叫他们进城。
这群人有惊无险,千恩万谢之后,排队进城。
军国方对着远处看热闹的人喝道:“你们看什么看,还不过来进城,来的晚了,就关了门,叫你们都睡城门口!”
“哎哟喂!”元栎叫苦不迭,没想到这些官员也太贪婪了,放着有国法竟然也不顾,按照这样私藏兵器应该属于杀头之罪了,没想到大宋基层也腐败至此。
无奈只好进城,再追这伙人看一看。
平民们又排成一排,军官仍然骂骂咧咧的,每个人随便看一眼,摆摆手叫他们进城。元栎跟在队伍当中牵着马。军官并未多看他,显然刚刚事发突然,没人能看出来是他撞坏了马车。
这耽误一会,天色彻底变了,元栎方进入泗州城,走到城门洞口下面,外面已下起倾盆大雨,身后传来士兵更大的叫骂声。
他截止斗笠,眼前这雨如瀑布一般,从城墙上滴下。
有两三个人,戴上斗笠冲进大雨里。没有斗笠的也只好直接抱头冲进雨中,元栎不知去何处慌忙,拉起旁边的一人问道:“这里面哪有旅店,小人初到此,这么大雨实不知如何投宿。”
这人指着正前方说道:“你沿着街一直走,前面十字口就有四家客店,想住哪间都可以。”
元栎牵着马,冲进大于里面。城内的道路由青砖铺就,此刻也是满地泥泞。刚走两步就甩了一身泥,这也算是一大特色。
元栎走到南十字口的旅店,慌忙冲到屋檐下,就有小二上前道:“客官是否要住店呐,看你一身湿!”
元栎点头:“别废话,赶紧的,你这一晚多少钱?”
小二道:“小店分上房中房和小房,上房五十文中房四十文、下房三十文。”
这个价钱,绝不便宜,十文都够普通人家吃一天了,好在浪里白条给过银子。
递马缰给小二。“给我栓到后槽,喂好草料,我明天还要骑着它赶路呢!上房给我开一间。”
小二自接过马而去,另一个小二过来,带着元栎到院里面的一间房,真的只是一间,里面放了一盏油灯,一张桌子一张床,仅此就是上房。好在元栎习惯了后世城中村里的房租天价,这也没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你赶快送一个火盆过来,我要烤干衣服。”
小二点头称是,退出房间。刚退到大厅就一个人凑上来问道:“刚才那位戴斗笠的,是我的兄弟,路上跟我们走散了,他住在哪间房。”
小二指着里面说:“过去拐角第一间就是,那客人端的麻烦,还要我找火盆!”
小二边走边抱怨,这个人走进里面,朝着拐角的房间看了看。此时天已黑,元栎早已打火点起油灯,人影映在窗户上,这人不动声色转身离去,他撑起伞,走进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