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年,老者教导云孤昊读书认字,他也够聪明,刻苦钻研、勤奋好学,短时间内已博览群书,写的字遒劲挺拔、清新自然,经史子集均有参详,其理略知一二,虽不能说学富五车,确也能做到谈吐斯文、彬彬有礼。
这半年来,他终于知道此地乃是昆仑山约山腰下数百丈处的一缕圣地,出口被老者施法封闭,山外虽然严寒酷暑,山内确四季如春,被老者戏称为“凌仙福地”。寓意为凌驾于仙界之上的先天福地。
那老者自称“昊孤云”,虽然明显是个假名,也无多大所谓,毕竟云孤昊与哑巴无异,叫不出名字来。
至于那红毛粉头的小狐狸老者倒无隐瞒,道出他的名号“海儿”。听名字也知道是个雌性狐狸,经常与云孤昊玩在一块,云孤昊别出心裁,用“嗯、嗯”两声颇有音调的声音来呼唤它,成为它的代名词,一人一狐情比金坚,更像是一对哑巴兄妹。
时至酷暑六月,好在凌仙福地四季如春,烈阳虽焰,确晒得云孤昊舒舒服服,他如往常一般,在大洞窟内的静潭挑水,送往峡谷森林旁边的一处洞窟内,那儿便是老者的居住之所。
刚一脚踏进峡谷,忽见山地抖动,山边滚落无数石头,大的有千斤重,小的也有数十斤,打在身上,必死无疑。
云孤昊放下清水,加快脚步,来到老者居住的洞窟前,这里的山石抖动的更加厉害,仿佛乱石齐坠,要活埋此间所有人。
云孤昊纳闷,这半年以来,凌仙福地平安无事,为何今日确地动山摇,难道是地震?
他来到洞窟前,急忙冲入洞窟,只见老者的右腿被山石压着,动弹不得。
云孤昊连忙将石头移开,只见老者鲜血如注,向外狂飙,云孤昊可顾不得太多,忙背起老者外洞窟外跑去,谁知地面摇晃的太厉害,将云孤昊摔倒在地,此刻间,离洞口还有十丈远,而洞窟顶已开始剧烈晃动,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老者见状,忙道:“孤昊,快走,别跟着我一块死,你不欠我什么。”
云孤昊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又指了指自己整个人,表示:“是您救了我,我当初断舌,差些丢命,全靠您将我救回,还为我治疗好伤势,并且教育我读书写字,做个真正的人,这份情,我铭记于心,欠你的可多着呢!”
老者智慧超群,已读懂云孤昊的意思,哑然一笑。
洞窟晃动加剧,连站起来都已是不可能,只见洞窟之上的碎石裂岩如流星陨落,齐齐乱砸而下,必让人头破血流、命丧于此。
云孤昊不曾多想,一把抱住老者,压在老者身上,用身躯遮挡老者全身,紧闭双目,只盼老者平安无事,自己也终可与万鸣宇泉下相见。
“砰砰砰”数声巨响,在洞窟内徘徊难消,声势犹如长江黄河,连绵不绝。
云孤昊在黑暗中苦思:“完了吗?报仇?或许我的性格根本不适合报仇,我太柔弱了。”
林间热风飘荡,引得绿叶纷飞,铺垫大地,为生物筑起一张张叶床。
人生一半在黑暗中度过,睡梦成了现实的寄托。
云孤昊多么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过是南柯一梦,可是一切又真实的摆在面前。
或许死才是他的解脱。
忽然,他笑了。
灰的天、痛的心,编织出千万个伤口,层层滚石化为尘埃,黑暗突然被白光占据,仿佛有人开出了一道通往天界的道路。
“孤昊,起来,孤昊,快起来。”
这声音是那么的慈祥,又充满活力,在耳边徘徊不走,云孤昊摇了摇脑袋,那发呆的眼神恢复了神色。他朝下望去,老者早已不在,朝上望去,洞窟坚忍不拔,完全没有倾塌的痕迹。在朝前望去,老者正带着微笑笔直的站在洞口,海儿正在他脚边舔着爪子,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仿佛夕阳中屹立着一位武士,年纪虽高,确拦不住那份拼搏的心。
“这是梦?可是好真实。”这是云孤昊第一个想法,他站起身来,揪了揪自己的脸颊,是那么的生疼,这才知道,这是现实。
老者道:“人生恍如幻梦,你怎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幻,有时幻比真好,因为它可以满足人心所需,可是人生无苦无悲?还有何乐趣可言。适才不过是一场幻术,考验人那颗脆弱的心,考验你是否被仇恨麻痹了神经。”
云孤昊不明所以,连连摇头,“啊啊啊”几声以示抗议。就连红毛小狐狸也用毛茸茸的前爪连抓老者,表示为云孤昊不服。
老者继续道:“你的心有一半脆弱、一半坚强,脆弱的是你只想求死,以避现实,坚强的是,你宁死也要护住恩人安危,也代表了仇恨之心正邪分明,并不能改变你做人的初衷。”
云孤昊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老者要考验他,又连连摇头。
老者道:“我知道,你心里很想复仇,但你自知能力不足,你之所以投入那么多精力到读书写字当中,只是为了麻痹自己,好在效果不错。但是,你终有一天要离开这儿,要去面对这个现实,可是江湖尔虞我诈、高手如云,以你这性格,出去只会被宵小之辈欺负。”
云孤昊黯然的低下头,他这人就是心软,但往往看到不公之事总要去参合参合,连着一块受累,而且他内心关于复仇的事,老者说的字字珠玑、句句在理,直说的他垂头默认。
老者摸摸胡须,又道:“所以,我准备传授你一套心法,不求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求你能自保。”
能学得老者的本领,那自然是云孤昊最向往的事,记得他初期醒来之时,曾见过老者左手轻轻推动,便引起一阵烈风,将林中的落叶卷入天际,打扫的干干净净,这份本领一直受云孤昊仰望。
接下来老者教导云孤昊心法口诀、要点、窍门,并帮助他打通奇经八脉,使得练心法之时如鱼得水、事半功倍。
如此,冬去春来、年复一年,又过了两年。
云孤昊学习的心法名为《元梦决》,分为七层,如今云孤昊已学至第三层,这段时间,老者还教导了云孤昊一些剑法道术,让他受益匪浅,如今的他已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鬼头,而是一跃十余丈的用剑能手,自保已无问题。
自从学会道法术术之后,云孤昊常带着海儿在林间穿梭,于林木之上建造房屋,于悬崖之边筑编鸟巢,于深水危沟搭建防磊,免林中动物无栖息之地,也免动物们掉入危险之地。
无意间,他成了森林的管理员,不能言语的他少了一份人所拥有的生气,渐渐与动物们打成一片,甚至能做些简单的沟通。
这一日,云孤昊在林中锯木,老者找了来,对他道:“孤昊,你来此已有两年半了吧!看看你个子,少说也长高了十公分,真是时光匆匆,转瞬即逝啊。”
云孤昊这两年多生活的还算颇为喜悦,虽然不能说话,但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说话也是多余的,而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健壮,渐渐的,长出肌肉来,而且身高也冲到了五尺之高,相信这都是《元梦决》与此地钟灵毓秀的天时地利有关。
老者又道:“哎,其实当初之所以救你,皆因我要还你一个恩情,让你长出新的舌头,恢复说话的本事。”
云孤昊见老者又提当初集市救狐的小小恩情,连忙跪下,用树枝在地上写着:“您别这么说,我担当不起,如果可以,我愿做您的徒弟,侍奉您一生。”
老者摇头道:“别说那些,我想医治你的舌头乃是出自真心,至于拜师之事,暂且搁置。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经过我两年的研究,终于有了些眉目,只是舌头乃不可再生之物,若要令其重长出来,一,需要人体强大的体魄与仙气内息,这也是为何我让你学习《元梦决》的原因。”
经老者一说,云孤昊也觉得这两年内,体内总有一股气息徘徊,无论使剑、用拳,这股气息都随剑而飞、随拳而出,原来这就是仙气内息,战斗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否则剑法在精、体术在妙,也无法发挥其精髓。
老者继续道:“其二嘛?也需要被治疗者自己与医者同心协力,双管齐下,才能突破人体界限,做出再生功能,令舌头重长口间。”
云孤昊点点头,眼中充满感激,这两年来老者足不出户,窝在洞中,原来都是为了让云孤昊重获新生,这让他委实感动,眼虽未流泪,肺腑已是一片感伤。
老者道:“你放心,治好的几率大小全系于你手,你有一年时间好好钻研医学药理,我会在一旁指点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云孤昊此生从未想过能有复言之望,但这位如同他再生父母的老者确给了他希望。霎时间,他欲哭无泪,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