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妹?”云吾梦看着这熟悉的面容,已找到那本人的熟悉感,以及存在于他二人的点点滴滴。
温晓梦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了过去,虽然还不知道她是天魔还是温晓梦,但那手上点无杀气的泪梦邪笛已说明了一切。
她的手慢慢摸向云吾梦腐烂的脸,很轻很轻,或许对世间任何人而言,这是一张难看至极的脸,但对她而言,却如同一个写照,她不禁道:“这张脸,好熟悉……是为了我吧!”
原来,天魔虽然附身于温晓梦体内,取得了身体控制权,但借用的不过是温晓梦的一股怒气,但当云吾梦脸上的面具碎裂之时,内心深处的温晓梦看到了夕日的自己,这时她终于明白,自己深信的情郎从来没有抛弃过自己,反而为自己失去了一切,甚至牺牲面容来恢复自己的面容。
这等事情,不需要任何证据,只需要心中那个感觉,那种属于两个情人的感觉。
清风阵阵,流光炫炫,少女的愤怒因为半张面容化为感动。
浮光沧海,寂寞离情,原先的离别因为感动化为久别重逢。
一股清愁难开,一缕情丝不断。
朦胧红尘,因痴男怨女而美。
岁月年华,因情真意切而丽。
温晓梦刨开云吾梦那缕缕飘散在面容前的发丝,轻声问道:“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原因很多,但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希望你好。答案很简单,但说出口却很难,云吾梦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温晓梦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她已明白了一切,一切尽在无言中,只淡淡笑道:“呆子……”
一句外号叫了十年,但到得今日云吾梦才发觉这个呆子是如此的亲切,与自己是如此的相符,一把将温晓梦拥入怀中,笑道:“是啊,我就是呆子,那个渴望与你一生一世的呆子。”
温晓梦笑了,并道:“十年之前,我遇到一个男孩,他真的是连一点江湖阅历也没有,被我骗,被我玩弄,甚至被我利用,我那时就觉得他是个呆子,日后定然被我玩的团团转。可日子过了,相处久了,我才发现这个呆子一直将我放在第一位,直至我们成为了敌人,这一点也没有改变过,或许他的呆就是为了我而存在。”
云吾梦没有说话,激动的心情早已将所有事都抛诸脑后,紧紧的抱着温晓梦,静听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温晓梦慢慢回身,仰起了头,轻咬下唇,道:“呆子,你愿意再亲吻将你玩弄在鼓掌中的姑娘吗?”
云吾梦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不愿意,但我愿意亲吻一直将我放在心中的姑娘。”
两人笑了笑,仿佛时光飞逝,当初的相遇就在昨天,日后的相爱就在今日,往后的相处,便在明天。
两人慢慢的靠近,唇与唇之间越来越近,近的可以触碰便即,近的能感到呼吸的温度,甚至近的有点害羞。
“小心。”忽然,沐若水冲了过来,一把插在两人中间,冰清神剑蓝光踊跃,一把将温晓梦行刺的泪梦邪笛冰冻。
但也只是一瞬间功夫,由于二人功力相差悬殊过大,泪梦邪笛刹那间便冲破冰封,刺在沐若水腰间,顿时鲜血猛流。
“若水……”云吾梦大喝一声,发现情形不对的他左掌带力,将温晓梦击退数丈之远。
沐若水腰间鲜血如注,云吾梦忙用内息将血止住,发现并未伤及要害,这才放下心来。
“哼,棋差一招。”天魔的声音再度现出,原来他凭借惊人的控制力,又重新掌夺了身体控制权,这才来了个暗施偷袭,好在沐若水及时赶来,方才救了云吾梦。
云吾梦怒道:“天魔,你真是卑鄙。”
天魔哼道:“本来本尊也不屑用这等卑鄙伎俩,但时势逼人,为夺回元神,这也是迫不得已,若本尊恢复功力,一百个你也非敌手。”
云吾梦怒吼道:“若水、馨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要你性命。”
这等震怒,天魔也是少见,心中一惊,道:“好狂的凡人,只怕你没那本事,待本尊出去之后,第一个便杀了你心爱的两个女人。”
云吾梦低首看了看沐若水,又抬头看了看天魔,道:“看来你为了出去,是煞费苦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天魔道:“若换你被关个几万年,看你能否也像本尊这般还能存有意志。”
云吾梦点头道:“如此说来,元神不得手,你便不会离开温晓梦的身躯。”
天魔点头道:“不错,若你交出元神,我方可饶你三人性命,给你们三个一处世外桃源,苟活此生。”
这等条件,对于即将毁灭的世间而言无疑是极大的诱惑,但云吾梦心系苍生,道:“我本以为,笑傲尘梦便是做人最大的潇洒,但后来我才发现,我心有天下,更有爱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笑傲尘梦,你的条件虽然诱人,但我却答应不了。”
天魔对此等回答亦是心里有数,哼道:“既然如此,那本尊只好硬抢,这儿还有二十八天宿剑阵,你们是凡人,死便死了,而本尊却是不死之身,一样能得到元神,恢复真身。”
它如此言语,乃是心有胜券,因为阵中狂风骤起,万余柄长剑掠空飞舞,还有那二十八柄主剑死灰复燃,又重新开始布阵了。
看来二十八天宿剑阵内,所有的剑都没有肉身,只有永生不死的灵魂,饶是暂时击退二十八柄主剑,那也只是暂时的。
云吾梦眼看乱剑逼近,深知前是猛狼,投鼠忌器,必为所取,后是狂虎,乱杀无赦,必为所灭,哼道:“看来你胜券在手,要逼我孤注一掷。”
云吾梦慢慢拿出五神灵玉,被镇压的天魔元神便在其中,天魔见之,笑容闪现,忙道:“快交给本尊。”
“哼,有本事就来拿吧。”云吾梦一口将五神灵玉吞入口中,咽了下去,全身金光闪闪,女娲、伏羲、颛顼、神农、后土的幻象闪现脸庞,转而又消失于黑气之中。
“不知所谓,如此倒省却本尊不少气力。”天魔一生不屑,便从温晓梦体内游了出来,冲入云吾梦体中,看来它欲夺得身体控制权,在利用元神与躯体合一,脱离束缚。
天魔强用所有功力将云吾梦的意志力镇压下去,一股又一股黑气占据躯体,奇经八脉再无半分仙气可言,甚至血液之中所含的也是魔气。
只是他的如意算盘正中云吾梦下怀,只听云吾梦道:“天魔,你想的什么我很清楚,你以为我将你元神与五神灵玉吞入肚中是好玩吗?正是为了引你到我体中。”
云吾梦一声怒吼,只见一层层黑气忽然被什么给吸纳一般,陡然间便消失不见,天魔不仅没能将身体控制权抢夺过来,反而被云吾梦困在了体内。
云吾梦本来就是半魔之体,并不能如天魔想象般那么容易把身体侵占,而且吞入肚中的五神灵玉有五神精魂镇压,更帮了云吾梦一把,故而天魔等同引火烧身、自寻毙路。
天魔未能占据躯体,欲出不得,怒道:“你想对本尊做什么?”
云吾梦望着远方凝聚为龙卷风般的万把长剑,还有风中那二十八柄凝聚为破天巨剑的主剑,轻笑道:“待会便揭晓答案。”
云吾梦先是单掌引来温晓梦,转而又引来沐若水,轻声道:“对不起,我很想永永远远就这么左拥右抱,只是苍生在前,有些事却是由不得我,别怪我无情。”
夹杂着一抹泪水,云吾梦迸放内息,将她二人送出二十八天宿剑阵。
云吾梦望着足以摧毁一切的剑阵攻势,轻笑道:“二十八天宿剑阵,天下第一奇阵,神魔亦不敢轻闯,便让我云吾梦看看你是否真有那神鬼不测之力吧!”
“你、你要与本尊同归于尽,你这肮脏的凡人,给本尊滚开。”天魔看出云吾梦心思所想,但为时已晚,它此一生只能随云吾梦心意存亡。
剑卷苍穹、气灭乾坤,万把利剑形成的龙卷风绝非泛泛之能,而被狂风包裹起来的巨剑更是凝聚二十八柄主剑的所有力量,接下来一击,足以毁灭天地间任何事物。
云吾梦眼中无惧,仰望苍天,用尽全力压制体内的天魔,没有丝毫放松。
而在阵外,沐若水被扔甩了出去,而温晓梦却在出阵的刹那硬是用尽魔煞内息,缓下退步,兜身回转,冲向云吾梦。
云吾梦只觉得一双温暖的手忽然抱住他,很热,很温馨。低头一看,是个美丽的姑娘,多情的少女。
她回来了,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他愣住了,后悔之中又后悔之外。
太深的牵挂会让人无所畏惧,只知道少了对方,活着的意义变得很是浅淡。
太沉的思念会让人狂乱疯癫,心中的影子加巨,孤单的痕迹变得很是明显。
或许晨曦会带走黑暗,但黑暗依旧会悄悄降临……
云吾梦深信这或许是上天的指引,没有任何言语的拥住了她,将她抱得很紧很紧。
万剑临空,巨气劈下,少年与少女没有任何惊骇之色,只有一芳容颜,一抹坚定。
在这生死决裂一刻,两个人轻轻的吻上了,也是第一次有意识的吻上了,眼中尽是泪水,嘴边尽是微笑。
直到这一刻,他二人才知道什么是幸福的一吻,什么是深情的一吻。
两心相依,两爱相浓,单纯的情感,不需任何承诺。
火海共步,难噩同行,单纯的爱恋,不需任何誓言。
千年万年,轮回复始,单纯的付出,不需任何表达。
生死相许,魂终不渝,单纯的忠贞,不需任何猜臆。
无数把细小心的剑加上一把巨大的剑便生生打在二人身上,穿透心扉,刺破脑海,但他二人始终保持着笑容,十指相扣,两心相连……
一刻、两刻,直至许久,二十八天宿剑阵才发出通天轰鸣,炸开惊世巨响,狂风吹走白云,吹断山头,吹破乾坤,彷如天灾一般扫荡天间,上天峰因此被夷为废墟,只有乱石层叠,再无夕日辉煌。
光散了,阵消了。
气歇了,风停了。
天地又恢复一片苍茫,桀骜不驯的仙鹤驾空飞翔,悠悠叠叠的云海汇聚而来,滋阜焦金的烈阳飞斜而下,汨山再度恢复那令人心醉神往、山林如画的情景。
“孩子,你成功了。”古扬闭上双眼,颤微的说着,眼角滑过一丝泪水,继续道:“为了苍生,你用性命封印了天魔,为师因你而骄傲。”
“不,他没有死,因为我还活着。”沐若水清冷的面容望着天际,她与云吾梦魂魄共用,但她却还活着……
天幕苍空之上,便是烟云缭绕,骄阳覆盖一层红芒,让人睁不开眼。忽然间,一道长而锋利的物品划转烟云,闪烁骄阳,刺破苍空,落了下来,硬生生插入地表。
众人见之,有伤心,有感触,有回忆,均是微微摇头。
沐若水白衣飘飘,泪流心田,愁肠千转百回,颤声道:“馨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