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看,亮光,还是两点亮光呀,我们快到头了吧!”
正在黑间中艰难地摸索着,耶律乙辛突然欢呼了起来,伏在师父的背上,看得更远些。
果然,在很远很远的前方,有两个小小的亮点,就好像是两只小小的萤火虫,尽管微弱,但看上去很美。
至少,对于这样的两个人来说,对于处于现在这种境况的这两个人来说,真美,看上去真美!
毕竟,有希望就是好的,有盼头就是好的。
总算是到头了呀,总算是有了到头的希望了呀。
步伐也在不知不觉地加快了。
走着,走着,近乎是小跑地走着。
“不对吧!”
李山童的心里发出了“咯噔”一声,是警报。
刚才还在疾速向前的意识猛然地迟滞了起来。
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似乎有一个天大的事儿就要发生似的,头皮有点儿发炸的意思了。
“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呢?”
他在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全身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在不自觉中进入到了一级战斗准备,以防不测。
停下脚步,把背上的孩子放下来。
李山童从怀里掏出一张小纸条,纸条的正面画着一个酒壶,背面画的是几条弯弯曲曲的线条,或交叉,或分离,或并行。
这是一张指示图,尽管画得十分潦草,但大致意思还是十分清楚的,这的确是一张指示图!!
“师父,这是什么?”
“这是能够拯救我们的宝贝!”
李山童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那盏小油灯往那张小纸条前又凑了凑,凑得更近些,看得更清楚一些。
“师父,这张纸条是从哪儿得到的呀?”
“你还记得昨天咱们换洗衣服时吗?这张小纸条就夹在我的那套衣服的口袋里了……”
“哦!”
耶律乙辛见师父正在思考问题,不可以打扰的,也就不再言语了,但心里也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相信,各位看官读到这里也已经明白八九分了吧。
头一天晚上,李山童正在换衣服时,习惯地掏了掏衣服口袋,他的左手刚刚探进去,指尖就触到了这张纸条。
他很快就明白了纸条上所画的那把酒壶的意思,注意它,有毒!
但对那些看上去有些乱七八糟的线条却不甚了了啦。
直到今天早上发现了那个地道口,就全都明白了,那些线条是地道的地形图!
“果然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呀!”
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庆幸起来,如果没有高人相助,真是寸步难行啊!
“不对呀!”
再把那张小纸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再把那张小纸条仔仔细细地与实际所处的位置对照了一下。
对照这张图,李山童和耶律乙辛行进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但所处的位置应当是看不到地道口的,这也就意味着根本不可能看到有亮光的。
而且,还是,两点,亮光!
“难道是……”
此念一出,李山童的心里又发出了“咯登”一声脆响,毛骨悚然,直吓得两股战战,冷汗淋漓了。
“师,师父,你,你怎么了。”
耶律乙辛从师父的战栗中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大难就要临头了,问起话来也就不那么利索了,结结巴巴地。
“别,别出声儿,让师父我想想,想想!”
李山童颤抖着声调,哆哆嗦嗦地吹了两口气,才把那盏近在咫尺的小油灯吹灭了。
黑暗中,彼此听到的是对方急促而又粗重的喘息声,极端的压抑,极端地恐惧,紧张得已经有些要喘不上气来了。
“跟我来……往后撤……”
黑暗中,耶律乙辛的衣袖被轻轻地拉了一下,是师父。
跟着师父,后退,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后退,再后退,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哪怕是一丁点儿的声响。
终于,退回到了地道的一处拐弯处,缩回到了一处看不到那两个亮点的拐弯处!
“嘘——”
李山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撩起衣袖,胡乱地抹了两把,擦掉了顺着脑门子直往下淌的冷汗。
刚才真是太悬了,现在算是安全了,暂时的!
“师父,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呀?”
憋了好半天的气,耶律乙辛这才敢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
言外之意是,师父呀,到底是多么大的一件事儿呀,能把您吓成这么一个熊样儿呀。
“乙辛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刚才算是拣了一条命了呀!”
“啊,师父,你说什么呀,我不懂呀!”
头一次听师父这样说话,头一次听师父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耶律乙辛真的有些发懵了,一时间,甚或有些手足无措,摸不到四至,找不到北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两个亮点应当是巴蛇的眼睛,一条巨型巴蛇的两只眼!”
“啊——呀!”
老师父的话,惊得小徒弟半天合不拢嘴,他最怕蛇了!
巴蛇,据说体长可达到180米、头部蓝色、身体黑色。
在《山海经》中,有两处关于“食象蛇”的记载。
《山海经·海内南经》:“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君子服之,无心腹之疾。其为蛇,青黄赤黑。一曰黑蛇,青首,在犀牛西。”
《山海经·海内经》:“西南有巴国,又有朱卷之国,有黑蛇,青首,食象。”
据说因巴蛇袭击人类,黄帝曾派遣后羿前往斩杀,后羿首先用箭射中了它,然后一直追赶它到遥远的西方、将其斩为两段。
尸体变成了一座山丘,现在称为巴陵。
后世将这种以小吞大的情形,用来比喻人心的贪婪无度。
贪痴无底蛇吞象,祸福难明螳捕蝉。
真是太可怕了!
“那,那,那,那得有多长呀?”
“最少有几十米长吧!”
“那,那,那,那得有粗呀?”
“最少有水桶粗,几米吧!”
“啊——”
老师父的话,惊得小徒弟再也合不拢嘴了,原来嘴巴也会因为紧张过度而发生肌肉失灵的。
再一次隐入了绝望,再一次隐入了绝境,这一次可是真正的绝境啊,让人感觉到的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绝望!
没有退路了,真的,一点儿都没有。
黑暗,可怕的黑暗,来自内心的黑暗比眼前的黑暗更加的黑暗,更加的恐怖。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那种大气都不敢出的沉默,那种压抑到极点的沉默,那种有好多话想说又不敢说不能说的沉默。
还是少说为妙吧,还是少动为妙吧,每一点儿的震动,哪怕是只是稍微的一丁点儿震动,都是有可能引来那条大虫子的。
难熬啊!
师徒两个并排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一点儿冰冷的感觉。
师徒两个并排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没有一点儿冰冷的感觉。
因为,内心更冷!
“师父,我怕!”
不知沉默了多久,耶律乙辛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他凑到师父的耳边,低低地说,低得如果一只小蚊子。
“别怕,有为师呀,为师正在想办法呀。”
李山童一边低低地回答着,一边摸索着,拍了拍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徒弟的脑袋瓜儿。
“唉——”
他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的内心是空的,是虚的,木有一点儿办法的了。
说是在想办法,其实是一点儿办法也木有的。
难道,只能这样,坐着等死了吗?
“唉——”
他在心里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瞅了瞅身边这个已经融化成黑暗的孩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后悔了,后悔带着这个孩子出来了,后悔让这个孩子当自己的徒弟了,更后悔让这个孩子成为那个计划的一部分,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太掉以轻心了,轻信了这张小小的纸条和这张纸条后面的那个神秘人。
“但是,我的计划一定要实现的,否则我就是做鬼也要做个厉鬼的!”
咬牙切齿的,表情狞狰,好在看不见,吓死人的。
“师父,我有办法了!”
黑暗中,那个低得像蚊子一样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像是炸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