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缥缈宛如天际传来,红袍男子暗叫“不好”,这女人的轻功还真了得。听萧声的韵律丝毫不乱,这女人追了这么久,还劲厚气足,当真奇人。红鬃马仿佛意会危险将近,突增底气疾奔若风。
几百里巷陌交错,江南空气湿润不比大漠干燥,红马奔至苏堤,终于停了下来。
红袍男子轻拍马脖子,知红马是闻了刺鼻的药草香,以为箫声是危险信号,惟有循香至此方能解除危机才发命狂奔的,不由心下感激,红袍男子安抚红马片刻,抬头望向柳林深处的紫色身影。
那背影曼妙婀娜,仅从远观就楚楚动人,红袍男子心下一动,不知是否该打扰她的静思。紫衣女子转身向红马走来,见到马上的红袍男子,先是一愣,既而微笑,“大漠红鹰,果然神速。”
红袍男子拱手道:“多谢姑娘相救。适才若非姑娘的药香,在下已命丧黄泉,今后姑娘若要在下办任何事,只要不悖情理,在下万死不辞。”紫衣女子掩口笑道:“你尚且不能自救,何谈报恩之说?若日后又得我相救,你这‘大漠红鹰’的名号恐怕要被人小觑了。”
一股冲天豪气直贯脑门,红袍男子星眉倒竖,大声说道:“莫说一件,就算百千来件难事,只要姑娘说的出,自甘竭尽所能为姑娘办到。若在下实在不济再遭劫难,姑娘不救便是。”
紫衣女子抿口望着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一扫淡淡的忧郁,“即便我要你去死,你也肯么?”这一问竟不似玩笑,认真得紧。
红袍男子见她几分严肃几分杀机,不禁又惊又惧,忽而转念一想,与其死在那吹箫手里,不如死在七色手里,倒也不折辱自己,当下微笑,“那好得紧,只要为姑娘成事,在下死也甘愿。”翻身下马,伸手向她讨毒药。紫衣女子浅笑道:“我也没叫你即刻便去死呀。”见他一副从容就死的模样,已然明了他定是不甘两次受辱于女子,一心求死,又笑道;“你尚未与我一决胜负,难道不会心有不甘?”
“在下一诺千金,既欠姑娘救命之恩,姑娘叫在下死千次万次又何妨?”
柳林外传来一阵清丽的箫声,红袍男子奇道:“她出自何门,轻功如此登峰造极,这么快就追来了。”话音未落,一袭青衣自空中旋转而下,如落叶沙尘了无细声。
“好美!”紫衣女子轻轻的一声赞叹。红袍男子奇怪地看着她,任何一个美丽的女子都不会由衷地赞美另一个女子的外貌,尤其是那个女子与自己各有千秋。只听紫衣女子轻声问:“这位漂亮姐姐想必也是七色?”
青衣女子默然不语。玉箫在月色下发着清冷的青光。
红袍男子恍然大悟:“蓝天赤月,橙露绿霜,青箫断肠。你是……”难怪她对自己出手狠毒,定是这几日华衣荣服,携带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太过招摇,惹上了这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青衣杀手。这十年浪迹江湖,所至之处莫不挥金如土,难道钱财太多也是一种罪过?
“青玉箫,七色中最无情无义的杀手,原来如此年轻。”紫衣女子幽幽地叹一口气,“可惜,可惜。”
红袍男子更奇了,“为何可惜?”“可惜青玉箫左手持箫,右手经脉俱断,否则纤纤玉手舞弄双剑,天下之人莫可阻挡。”紫衣女子早已瞥见藏在白手套中的右手,不禁替她惋惜不已。
“七色从未见过,你怎知晓得如此清楚?”红袍男子细瞧那银雪天蚕丝手套,心下纳闷,以青玉箫的个性决不会允许任何人接近她十步之内,更别说揭她隐私……女子对于自己的外貌自然极为在意,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紫衣女子说出这等话来,青玉箫怎还不发怒?
“你是‘怜幽草’紫苏?”青玉箫冷冷地问。
没想到对方一语道出自己的名号及身份,紫苏一惊,立刻笑道:“青姐姐好敏锐的眼力。”
红袍男子欣喜过望,激动地抓住紫苏的双手,笑道:“好极!好极!果真是你!”
紫苏眉头一皱,怒色顿生,她生平最看不得那些轻浮男子,这大漠红鹰如此唐突地抓住自己的手,实在大胆,一阵紫气由手心冒出,只听“啊”的一声,红袍男子松了手,手心里紫黑一片。深觉失态,满脸通红的红袍男子忙道:“抱歉,在下一时忘情……”紫苏本想容他解释再与他解药,哪知听了“忘情”二字,条件反射地由袖中掷出一物,又听“咣当”一响,红袍男子的身子飞出数丈之远,倒地吐出大口大口的黑血来。
“我若是你,早已出鞭缠住她的夺命环。”青衣女子朝红袍男子轻蔑地看一眼,转向紫苏,“我若是你,决不会手下留情。”
“姐姐教训的是。然我先前救他,也不能让他这么快死去。”紫苏讪讪一笑,似在说:“若我即刻杀了他,先前岂不是白救一场?”
红袍男子已气若游丝,“在下无意冒犯……请姑娘救我妹子……她中了天蚕雪毒……”这几声凄楚无比,却是真心诚意。
两名女子均是大骇,那天蚕雪可是银雪天蚕用其千年唾沫结晶而成,外表看去晶莹如雪,触摸上去更是与雪无异,但是只要服下芝麻大一点便有万蚕噬心之苦,每当发作起来即便抓破皮囊抓破血管也无济于事,更奇的是,身中此毒的人常常置身幻象之中,时痴时傻时癫时狂,虽自知生不如死,却无半点自杀之念,半月之后,中毒之人内力大增,武功突飞猛进,成为嗜血之魔,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紫苏摇头,“中了天蚕雪毒的人活不过半个月,他来江南远不止两个月,即便如今寻到良方,他妹子也回天无术了。”
青衣女子道:“七色中怎有如此无能之辈?”
紫苏轻笑:“原来姐姐早已知他是七色,为何还一心置他于死地?”说着,走到红袍男子身旁,掏出一枚黑色小丸与他服了。“你还真袒护他!”青衣女子秀眉微凛,“七色中男子若都如此,不要也罢!”风声呼啸,玉箫已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