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掷出夺命环,只是将他的手拿开,平静地说,“我没有办法,她最多只有七天的时间了。”
“七天?这么短?她来江南这么久不都一直好好的么?为什么这么快……”赤月失控地喊,“不可以!不可能的!红妹不会死的!一定还有办法想!一定还有办法救她!”
紫苏同情眼前男子,幽幽地解释道:“她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中了天蚕雪毒的人活不过半月,多亏了天山雪莲她这三个月才好好的,但今药效已过,纵然再服千年灵芝、海龟血也无济于事。”
赤月摇头,双手剧烈颤抖:“你是苗疆神医,你一定还有办法救她,你救救她!只要她多活半年,半月,甚至半日,要花多大代价我都甘愿。求你救救她!”
紫苏秀眉微蹙,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道:“我们苗疆有一种五香树,用它做药引倒是可救你妹子,只是此树长在悬崖峭壁,极难采摘,若你跳下崖去凭你的轻功将它采到扔给我,却难免落下深渊,你可愿意?”
赤月道:“我愿意!我愿意!”
紫苏翘起了红润樱唇,嗔怪道:“你愿意,我可不愿意。”
赤月一怔:“为什么?”
紫苏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的眼睛真漂亮。”
赤月万想不到她会说出如此话来,一时愕然。
赤月道:“你开什么玩笑?”紫苏道:“你难道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怎可轻易就死呢?”
赤月恍然,自己的确两次三番为她所救,且许下报答的诺言,但眼下她的话似幻似真,不知故弄什么玄虚。只道:“我尽量不死便是。”
紫苏笑道:“你可要记得今日的许诺。”
赤月越思量越觉得她言中饱含关切,说什么不许“轻言就死”,分明是看重自己性命,细看她眉梢间果真隐露一丝柔情,心下暗忖:她这媚态也不知是真是假。忽又听冷漠的叹息,紫苏轻袖一挥,盈盈走开。
赤月在后面叫道:“苏姑娘,我们即日便动身去苗疆吧。”
紫苏却道:“木马,你还杵着干嘛,你红妹早走啦。”
赤月大震,推门一看,哪里还有芙蓉的影子?
坠粉香成阵,碾冰玉为盆。多情慰碧翡,惹絮笑芳魂。
紫苏咯咯笑道:“呆马,还不快追!”
赤月恼怒道:“你早知她的动静,为何故意拖延不说?”
紫苏佯怒道:“她爱走便走,我爱说便说,凭什么听你的?”
赤月知她性情古怪,不便胡搅蛮缠,无可奈何地牵了红马,意欲追去。
“呆马,你知道她往哪边去了?”紫苏在赤月身后含笑站立。
赤月连忙下马,拱手道:“还请明示。”
紫苏掩口道:“我早在她身上放了追魂香。”话完,一袭紫衣从赤月头顶掠过,疾去如燕。
赤月忙跃马向东南追上紫苏,紫苏却故意不睬他,未半个时辰,已将他落下好一段路。赤月越落越远,心中着急,正想叫她,忽听千里传音:木马,快来!赤月一喜,循音至一段短墙,墙外一列阴阴的柳树,蓊蓊郁郁的,一棵花树独异其间,树下依稀可辨紫苏的身影。
赤月跳下马,叫了一声:“红妹!”蹲在紫苏身旁的娇小身影抬头漠然地看了赤月一眼,面若冰霜。赤月这才看清芙蓉怀里抱着一白衣男子,满脸泪痕。那白衣男子双眼鲜血淋漓,背后不白衣已浸成血衣,似死去多时。赤月眼神锐利,立刻识得他的双眼是“芙蓉吟血针”所刺,惊问:“芙蓉,是你杀的?”紫苏拦住赤月,嘘了一声。
许久,紫苏深吸一口气,问道:“你闻到一种香味没?”
赤月一愣,道:“若有若无,不知从何处传来。”紫苏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是‘绮罗香’。吸入过少令神经错乱,如步幻境,吸入过量则伤及性命。”
赤月道:“七色中最擅易容的‘绿’,名号‘绮罗春’,不知与这‘绮罗香’有无关系?”
紫苏道:“除了绮罗春,还有一人来过。”
芙蓉“啊”了一声。赤月一惊,问道:“红妹,你怎么啦?”
芙蓉喃喃道:“我差点忘了,笙哥哥。你答应过我,一定会跟我回大漠,我们一同去天山,看雪莲花开的。我这就带你回去。我们回去好不好,笙哥哥?”芙蓉一边自语一边抱了褐笙的尸体试图站起来,哪知白衣男子的身体又沉又重,抱了半天竟是抱不动,赤月忙道:“红妹,让哥来吧。”芙蓉不理,吃力地抱起了白衣男子的尸身走了两步,复摔倒在地。赤月见她目光呆滞,举动失常,似已神智不清,又惊又痛,急道:“红妹!你别吓哥!跟我回去吧。”
芙蓉一把推开近前的赤月,厉声喝道:“别碰他!他是我的!”
“红妹,他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赤月大吼一声。
芙蓉怔怔地瞪着赤月,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机。
赤月不觉打了个冷颤。
芙蓉出乎意料地抓住赤月的手,冷冷地问:“谁杀了笙哥哥?是不是你?快告诉我!”
数枚吟血针呼啸而过,紫苏惊道:“小心!”赤月头一偏,血针从左肩的发梢间擦过,离颈上肌肤只差分毫。
赤月怒喝一声:“红妹,你干什么!”紫苏心知若不是芙蓉此时已无神志,运针不准,赤月立刻见血封喉,虽见暗杀无数,仍不免心中一凉。
芙蓉被此一喝,人更如木头一般,一动不动。紫苏乘机凌空点穴,芙蓉顿时昏了过去。紫苏从背后扶住芙蓉,柔声向赤月道:“她伤心过度,心智已乱,不能让她再受刺激,否则毒性催发得更早。”
赤月含泪抱过芙蓉,问道:“现在如何是好?”
紫苏肃然道:“去七色楼。”二人将褐笙的尸身掩埋后,赤月抱了芙蓉与紫苏同至七色楼。此时天已大亮,七色楼外酒旗招展,楼内却只稀稀朗朗几个喝酒之人。
赤月道:“奇怪,烟雨楼怎如此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