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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疯狂

当前的轮回显然已经结束,新的轮回却并没有开始。

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这还是关河第一次在镜中幽灵被吞吃消化后看到这个血影。

所以在他看到那个几乎被血红色扭曲了轮廓的背影时,他的一切思绪都在霎时间迟滞下来,就好像是被血影身上厚重的血色黏附起来凝住了一般。

人影身上笼罩的血色红得发黑,视觉上已经有了一种极其厚重的质感,让人很难去怀疑这依旧只是一层没有实质化的血色光晕。

想起每个轮回伊始,自己看到的那个只是泛着一层淡淡血光的身影,关河头一次这么清楚、这么实际地认识到自己一行人给这个魔鬼带来了多少养分。

想到死去的三个人竟是被这么个东西当作养料消化掉了,关河先是目眦欲裂,满心的仇恨恶意,但人影身上那一层光是看看就将人迫得几乎喘不过气的血晕,无疑在第一时间兜头泼了他一盆冷水。

关河心里剩下的,只有一片冷冰冰的惊慌。

……为什么,轮回终止了?

关河打了个寒战。

两个可能,一个是他要有麻烦了,另一个,则是……新的线索,或许要出现了。

他强压下心底的恐惧和对那浓郁得快要凝结一样的血色的恶心,盯着那个背影瞧。

希望……是后者。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着。

但那背影似乎偏想在这时候和他作对。

一直表现得好像根本不知道关河存在的背影,在此刻忽然就回过头。

这同样是关河第一次看到它的正脸。

它咧开嘴,对着关河露出了一个带着极端的恶意的笑容来。

关河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把自己脑袋里任何与理智有关的东西统统炸了个粉碎。

那张脸……

虽然厚重的血色和隐隐间有着波动的血晕让那张脸的线条微微扭曲,但关河还是在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这根本就是自己的脸!

那身衣服,也是自己这回带过来的衣服。

在他被突然出现的幻象血液泼了一身的时候,他穿的正是这一身衣服!

……怎么可能!

鬼怎么会长了一张他的脸?

他无法想象这其中的关联。

这是鬼的算计,这是阴谋是圈套……

关河现在彻底无法正常思考了;他自己走进了一个怪圈,不停地找理由论证自己与鬼魂的关系,不停地否定自己与鬼魂的联系,又不停地、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否定推翻认定自己与鬼魂有很大的交集。

就在他忙乱成一团时,他眼前的光影一阵扭曲,血气冲天的鬼影消失不见,时间由黑夜没有任何过渡地转到了白天。

孤木村寂静无人,片刻后才又有了人声——新的轮回开始了。

关河浑浑噩噩地追逐着这个轮回中的一切事件,不由自主地将自己时不时地代入到那个凶恶的刽子手身上。

他的理智恢复得很慢。

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要失去自我了。

不行……不能这样……

我绝不可能是鬼魂……我不能就这么相信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不,怎么办……我控制不住那些荒谬的想法了……

这是个梦……这绝对只是个梦……我不会有危险的……

但我要是在梦里疯掉了呢?

刘瑜盈再一次在身体部分出界后失血而死,关河也在这时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事态却在这时突然不一样起来。

他依旧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行动,但却不是一直死死地吊在那血影身后了。

他把那个血影跟丢了,也或许是血影自己消失了,他现在被限制在苏怡身边的一定范围内。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在某个白天,看到武斯霏对苏怡提议再到那几个深坑里看看。

这个想法竟被苏怡同意了。

两个完成了五次工作的老员工达成了共识,悄悄脱离了大部队去找线索。

这一次下到坑底的人,是武斯霏。

因为苏怡已经下去过一次了,再下去的话风险可能会比没下去过的武斯霏大。而且,武斯霏的力气毕竟还没有那么大,把苏怡这样一个壮汉从坑底拉出来还是很挑战她的臂力的。

武斯霏下去后查探了一番,一无所获。

正当她抓着尼龙绳要攀爬上去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坑底伸出,抓住了她的脚踝。

她使用了那半截袖子,但效果微乎其微;坑边上的苏怡正要帮她的时候,却突然脸色一变,像是看到了鬼一样猛地松开了手。

武斯霏跌到了坑底。

苏怡却没有半点要伸以援手的意思,反而第一时间大步后退了好几步。

他的神情是极度惊骇的。

武斯霏想爬起来,动了一下后却整个人平躺在了地上,然后,关河惊恐地看到,那地面依旧平整,却仿佛变成了泥沼;而武斯霏就这么保持者仰躺的姿势,似慢实快地没入地面,一点痕迹也没能留下。

苏怡这时候好像才回过神来,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坑底,掉头便往回跑!

在他的身后,吞没了武斯霏的那个坑,却像个正在愈合的伤口,用同样似慢实快的速度弥合。

关河却在这时看见,在那个坑只剩下细细的一个空洞的时候,有一缕隐隐约约的血线,从里面飘了出来,隐没在空气中。

他不确信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武斯霏……

怎么可能死了?

难道……

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

武斯霏和苏怡……

这两个原本就交情不浅的“老人”,真的和他们是一条心吗?

苏怡……真的就像他看到的那样,是个光明磊落爽快热心的人吗?

莫名地,他心里忽然就生出了对昔日信任的人的怀疑。

……虚幻和现实的界线……究竟在哪……

究竟什么才是真的呢?

关河思绪凌乱间,苏怡和他的距离已经达到了极限,他开始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走。

苏怡回归了大部队。

过了一会儿……武斯霏竟也出现了。

武斯霏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苏怡的恐慌。

……莫非……轮回错乱了?

关河突然想到,血影消失了,会不会意味着,那个作乱的“东西”,自己出问题了?

所以他正在经历的这些事情都脱离了原轨道?

他心里是希望真相如此的。

但是……

接下来的事情,让他觉得,状似失控的梦境,似乎比原本一成不变的轮回更加疯狂,也更加可怕。

武斯霏的存在好像突然就“透明”了,准确来说,是相对于苏怡“透明”了。

苏怡好像完全没注意到队伍中还有这么一个人。

而其他的人的反应,也很值得人推敲。

他们没有无视武斯霏。

但每次和武斯霏说话的时候,语气、用词包括眼神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微妙感,而且他们也刚好地没有再叫过武斯霏的名字,以至于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让苏怡误以为他们是在和武斯霏以外的人说话。

所以……

苏怡并不是真的对武斯霏的回归不惊讶?

他现在经历的事情,时间线也没有和之前的轮回错乱?

苏怡,其实已经看不到武斯霏了?

那武斯霏,又该算是什么呢?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武斯霏的身周,渐渐弥漫开了一层浅浅的血光。

偶尔看向苏怡的眼神,也开始由没有任何不同的平静,逐渐变得……奇异。只能说是奇异。关河真的无法确切描述那个眼神给人的感觉。

就像……坠入深海……

关河心跳如擂鼓。

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看到的,可能才是真相。

某天夜里,年爱妍守夜。武斯霏忽然起了身,年爱妍这时候好像和苏怡一样,也看不见武斯霏了,对她的种种行动完全没有反应。

然后,在关河震惊的目光中,武斯霏坐在了年爱妍的位置上——不是年爱妍身边,而是就是年爱妍坐的地方!

两个人的身体竟是完全重合了!

关河浑身冰冷地看着年爱妍的脸,他已经发现,此时的年爱妍,第一眼看上去还是她自己,看第二眼时那张脸就变成了武斯霏!

然而再定睛去看,却发现,那张脸依旧是年爱妍的模样。

苏怡梦醒,看到年爱妍便如同见了鬼,后来冷静下来,但没有几秒,便又像发疯了一样,从梁宅正厅里冲了出去。

武斯霏这时也消失了,但在关河被强行拉扯出梁宅前,关河看到,年爱妍身周的空气里,也多出了极细极细的一丝若有似无的血线。

关河……关河……

耳边忽然响起了听起来飘忽渺远的呼唤声。

好像是……武斯霏的声音!

关河僵住了。

不知何时,武斯霏出现在了苏怡脚边。她趴伏在地上,双手牢牢的扯住苏怡的两个脚踝。

关河……关河……

呼唤声还在继续。

她看着像是在拖慢苏怡的行动,实际却是,她在通过一些动作,像司机打方向盘一样控制着苏怡的行动方向。

苏怡就这样,一步步跑向了那棵潜伏爪牙等待猎物的孤木。

在苏怡被孤木彻底包裹的前一刻。

武斯霏的脸忽然就出现在了关河面前,那张脸很干净,没有泥土与血迹,但也没有一点血色,它干枯,青白,眼珠爆突血丝密布;它离关河很近,几乎鼻尖贴着鼻尖。

它张开嘴,一口血气就罩着关河的脸喷了出来!

关河猛地坐起来,差点撞到叫醒他的人的脸。

那张脸……

武斯霏!

又是鼻尖几乎贴上鼻尖的距离!

关河在这一刻忽然就下定了决心。

一把小巧的手斧,忽然就朝武斯霏的脸兜头劈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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