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墨云尧的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不出十天就开始下床活蹦乱跳,尽管我语重心长地劝了他很多次,但均无成效,他永远都有一大堆奇怪的理由在等着我。
我有时候甚至在怀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吗?恳切的眼神,低沉的话语,那样令人心软的、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墨云尧,似乎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因为他现在已然又变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德性,继续有事没事找我的茬……而中招率最高的一件事自然还是和墨秋漓有关。
堂堂九王爷,这么小肚鸡肠和自己哥哥较真真的合适吗?何况他也不用脑子想想,我一个啥都没有的假侍卫,人家七爷图我什么啊!
“爷,您能别揪着这事不放了么?”外面阳光明媚,内心却下着倾盆暴雨,我垂着脑袋,老老实实给坐在软椅上的墨云尧斟茶,“我承认,七爷是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而且是全天都女子的梦中情人,但是……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啊!”
他狭长眼眸微微挑起,别有深意地瞥我一眼:“全天都女子的梦中情人?其中也包括你么?”
“呃……大概……也许吧。”
“大概?也许?”话尾已经带了明显的不悦语气,还伴随着一声重重冷哼。
我连忙挺直腰杆,满脸肃容:“不不,不是也许,是绝对不会,我怎么敢对七爷有非分之想!”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就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我故作沉痛地叹了口气,“麻雀怎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侍卫和王爷差着十万八千里,能扯到一起才怪。”
墨云尧搭在桌边的手指微微一紧,随即毫无征兆地抄起旁边的一品酥砸到了我脸上。
靠,有这么浪费粮食的吗!
但我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只是淡定抹了抹眉毛上的糕点渣,把那块一品酥塞进了嘴里。
“爷,你又粗暴了,气大伤身。”
他扬眉冷笑:“粗暴?我现在恨不得把你强暴了!”
我顿时被噎住了,点心卡在半路不上不下,顺了好几次口水才吞咽成功,这才用控诉的眼神瞥向他。
能不能说点符合身份的话?能不能不要总将这么****无礼的词语挂在嘴边?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那天晚上怎么没疼死你!
墨云尧无视掉我愤怒的目光,自顾自接着说下去:“你的意思是,之所以不会对七哥有想法,是因为你配不上他?”
“不是。”我严肃认真地回答,“配不上什么的完全是胡扯,地位这事情又不是个人能决定的。我只是在说,自己和七爷的距离太远,不可能有交集而已。”师父说过,他教出的徒弟个个优秀,怎么可能会有配不上别人的可能性?嗯,虽然他只有我一个徒弟。
“和他的距离远,没交集,那么……和我呢?”
我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墨云尧在问什么,合着兜了这些圈子,结果又回到了那晚的问题。
虽然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像平常人一样以“我”自称,听起来多少亲近了些,但言语中那股子挑衅意味依旧很欠抽。我猜想着他到底想要试探些什么,一时没吱声。
“小枫子,我问你话呢。”
“挺近的。”
很显然,他对这三个字的答案非常不满意,铁了心要刨根问底:“有多近?”
什么有多近,当初都泡在一个浴桶里了,你丫说究竟有多近?
我恨恨不已磨着牙,真惦记着在他那花见花开的俊脸上印个巴掌上去,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只是闷闷道:“反正比七爷近多了。”
有比较才有收获,墨云尧闻言笑眯眯点头:“嗯,分得出亲疏远近就好。”
还亲疏远近呢,敢问这个“亲”字在哪啊?结果我还没回话,就听得他又道:“不过小枫子啊,还有一件事。我昨天想过了,既然你已经练了那么长时间的剑舞,中途放弃也不好,要不还是接着跳吧。”
我没听错吧?接着跳?极力反对的也是他,临时改主意的也是他,有没有谱啊!
“可是爷,你上次不是回绝七爷了么?”
“我回绝他,是因为不愿意让你去漓王府,你现在完全可以在这里练习啊,我顺便指导指导。”
“真的行么?”我颇不信任地看他一眼,谁说喜欢看艳舞的就一定有本事指导剑舞啊,何况艳舞和剑舞那也不是一个路子呀。“万一到时跳不好把皇上寿辰搞砸了……我就是有十个脑袋也担不起。”
他漫不经心地一挥手,像是唠家常般自然:“搞砸就搞砸,不用太理会那个死老头。”
我手疾眼快地把茶杯送到他唇边,试图制止他继续说那些大逆不道的混账话,这么评价自己的老爹,估计他在诸多王爷里算是独一份的。
他也没太在意,转身提高音量叫了一声“把衣服取来”,不一会儿,就见绝隐捧个鎏金箱子,一溜小跑来到了我俩面前。
“爷,在这呢。”
我偷眼瞥他,用眼神询问那里面究竟是啥,不料绝隐这小子背信弃义,同情地冲我点点头,转身飞快地撤退了。
混蛋,枉我平时那么罩着他,关键时刻居然偷溜!
墨云尧手指在边缘一挑,箱盖就被轻轻巧巧掀开了,我惴惴不安探头看去,见里面赫然是一件缎面流光的精致舞衣。
“这是……”
“锦绣坊的手艺,我找了那里最好的绣娘。”
我抿唇不语。
说实话,男装穿得太久,我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穿女装是什么样子,这么漂亮的一件舞衣,给我简直就是糟蹋啊。
“这也太贵了吧。”
“你不是总埋怨我苛扣银两么,借此机会一并还给你,怎么样?”
他的眼神缓缓掠过我的脸,而后逐渐下滑,看向……我尴尬地咳嗽一声,抬手护住了胸口:“爷你别打量了,我哪里穿得起这种衣服,简直是暴殄天物。”
“我倒觉得,不错。”
“哈?”
他蓦然勾起唇角,笑得风华绝代:“小枫子啊,其实别的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看你穿舞衣的样子而已。”
想看我穿舞衣的样子……原来他还是一直把我当个女人的……不知怎的,这念头虽然有些荒唐,却令我脸颊莫名有点发烧。
我低下头,伸手摸了摸那件舞衣,鲜艳的颜色映在眼底,连带着内心也欢愉起来。
也许,这会是一次特别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