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洛站在树林中的空地里,手里脚下各是一杆竹子,他的身上,则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鲜血。
左臂两处,右肩一处,胸前被踢了一脚如果感觉没有错的话大概断了那么一两根肋骨,背后被剑刺伤的地方则是更多。
身上所有的伤都是被对面他的大师兄楚河打出来的,事实上更多的时候樊洛甚至都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只是被一片树叶遮住了眼睛,然后下一秒,身上某个地方就会多出一处虽不致命但会流血不止的伤口。
楚河看着他此时狼狈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如果我真的想要杀了你,那么你现在已经死了不止一两次了,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不肯用第二杆竹子吗?”
樊洛抬头看着他,知道他说的没错,对方在先前的战斗中,几乎每一次出手都完美的避过了自己所有的要害,然而就算是樊洛知道了这些事情,他还是只低头看了看脚下,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不能用!”
“为什么?”
“因为……”,樊洛咳出了一口血笑着说:“因为我还不想那么快的结束战斗。”
“你的意思是,用那个,你怕会杀了我?”
“不,不是那样的……”,樊洛蹲下去,终于拿起来第二根竹子,然后身子微微前倾,摆出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说道:“我只是怕,在你杀了我之前,我会先被自己折腾死。”
樊洛的姿势很奇怪,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两只各拿一杆竹子。
然而在楚河看来,樊洛摆出什么姿势都无所谓,既然他是整个昆仑山最会杀人的人,所以哪怕相距数十步,他依旧可以很清晰地听到樊洛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声。
他清楚那是逐渐认真的标志或者说是战斗正式开始的讯号。
他起步,落步。
身以在数十步之外,樊洛面前。
他手里的剑,挥起,落下。
楚河很失望,因为失望所以他挥剑的力度比较之前不知道小了多少。
他失望的原因是因为这一次的战斗完全与之前无二,甚至樊洛眼里茫然的目光都和之前一样。
然而,他的失望,变成了失望。
感受到了手上的阻力,楚河很惊奇的看向自己的剑,这才发现那里很不合常理的出现了一杆竹子。
楚河在稍稍惊喜过后,加大力度将剑向下压去。
可是他发现了一件事情,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他的视线里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另一只拿着竹子的手。
所以他最快的做出了反应,楚河的一只脚踢在面前的竹子上,身体向后飞撤,这时他才看到那只消失的手拿着竹子插在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战斗还没有结束。
樊洛的一只脚踢在地面,一只手拿着竹子撑在地上作为支柱,整个人挥起在空中向楚河刺出一杆竹子,就像是一只飞在天空中的鹰。
因为是以人的力量来对战的缘故,所以楚河在挡住这一刺之后,又退了几步。
有人退了几步,自然有人进了几步。
有人退了十数步,自然也有人进了十数步。
不同于单枪的是,双枪更快更迅速,更猛烈,就像夏夜骤雨,亦或是春日惊雷。
更何况,楚河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每挡住一次攻击,反倒会被樊洛借力打力,越战越勇。
楚河终于停步,靠在一棵树上微微笑道:“够了”。
樊洛停步楚河身前,他抬起头带着满脸汗水对着楚河回答道:“我死了……”。
楚河低下头,看着樊洛甚至正在不断滴下血水的手腕,点点头,然后轻轻推开顶在自己脖子上的竹子说道:“如果那两杆真的是枪,如果你最后想要逞强刺出那一下,那么我确实不用出手,只用等着你死就可以了。”
“多少步?”
“十七步……”
“在山下的时候只有十三步,看来这段时间的水没有白挑。”
话说完,樊洛双眼一闭,倒在地上。
楚河迅速出手封住樊洛的脉络,然后抗起樊洛向回走。
那两杆竹子掉在地上,楚河从旁边经过的时候衣服抖起一阵微风吹在上面,然后他们径直断裂成一片片不足寸于的竹片。
楚河看着竹片,转身沉默离开。
借力打力这种东西,除了技巧,更重要的是借力的容器。
时至此时,楚河才明白在他第一次要求樊洛使出双枪流时得到的那个答案——不是不能用,不是不好用,而是不敢用……
再怎么克敌致胜的秘密如果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话,那么这个代价都只会显得或过于沉重而已。
号称杀人最强的楚河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在木屋外面等待岩峰为樊洛疗伤的时候,他的心情也十分沉重。
推门的声音响起来,岩峰从房里走出,看到楚河站在门外他并不惊奇,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到更远的地方说话。
楚河问道:“怎么样?”
“还好,出血多了点用不了几天就可以痊愈。”
“我问的是他的手。”
“也没什么大问题。”
“大师兄……”,岩峰抬起头看着楚河说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楚河向村外走去,将要走出村口时才冷冷的回答道:“你想要看铁剑开花,我想看到樊家人真正的极限,既然我们都只是在利用他,那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岩峰被楚河一句话堵尽了路,哑口无言半天后终于悻悻而归,回屋里为樊洛又煎了两幅汤药这才收拾离开。
房子里的安静沉寂了片刻,直到岩峰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樊洛才睁开眼睛,他看着小小的屋子里某个角落轻轻叹一句:“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然而樊洛仍然没有放弃寻找,他甚至硬忍着身上各处的伤口从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步挪动到了角落边,然后向着空中虚伸出一只手。
在另一只手出现打开樊洛的手的同时,柳芊芊出现在了角落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樊洛向床上走去,听到这话伸出一只手指着门边一滩小小的水渍说道:“我在门框上栓了一只酒壶,虽然我觉得没有人会无聊到随便进到我的房间里,可是这么多年在皇宫里住着习惯了也就有这些改不了的小毛病”
被一句话揭穿的柳芊芊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羞愧,只是一脸好奇地四处打量着樊洛的房间。
“所以,你来这里,是为了杀了我?”
“以前是,现在,我不想杀你了!”
樊洛钻到床上把被子拉好问道:“为什么?”
柳芊芊放下手里的小玩意看了一眼樊洛说道:“因为我觉得其实你也挺可怜的”
“我可怜?”
“是啊,二师兄和大师兄他们摆明了是要利用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一个凡人为什么会让他们那么感兴趣,不过我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应该很不好受”
樊洛笑了笑,在床上动了动受伤的身体,摆成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继续说道:“其实我知道他们是在利用我。”
“哦?”,柳芊芊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回过头看着他:“我不信”。
“二师兄虽然对我很好,可是好的太过分了,说他没有什么企图根本不合理,再说大师兄,今天在林子里和我对战,本来我不想用的底牌被他一张一张逼出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说来听听……”
“因为每一次,当我想要认输的时候,大师兄的眼神都会让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像是在看一只玩腻了老鼠的猫,所以我不得不尽力去做到一些让他感兴趣的花样来保住自己的命。”
还有一句话樊洛没有说,那就是在他拒绝使用双枪流以后,他在楚河眼里,真的看到了杀意。
柳芊芊漫不经心的听着,等到樊洛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才抬头回答:“师父说了,虽然现在你是大师兄的徒弟,但毕竟也是我们昆仑山的人,不能让你出去太丢人了,明天我来,趁着你受伤也没法练习,跟你讲清楚修真界的规矩,免得你以后说是昆仑山的人让人白笑话。”
“修真啊……”
樊洛抬头看着木屋的房梁叹气道。
柳芊芊在屋子里旁若无人的东翻西翻半天,能拿来玩的东西都在手里过了一遍,这才决定离开,离开前,她看着正在发呆的樊洛说道:“听说你今天把大师兄逼退了十数步,以你的能力来说,很不错了,听他们说,你好像不止有一把枪?”
樊洛躺在床上,听到这一句话突然笑了起来,这要是在另一个世界只怕这句话说完接下来就该是少儿不宜的场面了,可是他转过身,看到一脸单纯的柳芊芊站在门口等着回答,终于还是没有色胆包心出言调戏,只敢伸出两个手指对着柳芊芊晃了晃说道:“两把”
我有两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