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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陆小曼:康桥与你(1)

康桥月色正浓时

当人们说到康桥的时候,嘴里总是忍不住会念出一首诗: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

在康桥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阴下的一潭,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首脍炙人口的名诗,无论是街头抚琴卖唱的年轻人还是公园里约会的小情侣,甚至是厨房里忙碌不停的家庭主妇都能够脱口而出。康桥月夜之下,一个男人用他特有的诗情来绘画他精彩灿烂的一生。这个人便是影响了几代人的大诗人徐志摩。他原本是一个与诗歌没有任何渊源的人,他自己对诗歌本身也没有所谓的兴趣和爱好。但是,自从到康桥以后,他便开始用手里的那支笔来描绘心中美妙的生活。

据他回忆,在康桥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最灿烂的生活。他说:“我在康桥的日子,可真幸福,深怕这辈子再也得不到那样甜蜜的洗礼。”那段时间,他整个人仿佛是笼罩在轻轻的朦胧月色之下,享尽各种快乐甜蜜。

他是民国时期享有誉名的风流才子,被人尊称为“中国的雪莱”。风度翩翩、浪漫多情的他被称为那个时代少女心里抹不去的梦中情人。

当他在追逐一场永远不会实现的梦的时候,也许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够进入到那么美妙的梦境之中。人往往是这样,身在其中的时候,总是受其干扰,而导致失去各种理智。

即使康桥的月色再美,也阻止不了他要回国寻找真爱的那股冲动。在康桥边上邂逅了才女林徽因之后,徐志摩的情感洪水泄开了闸,他一路从异国他乡奔回北京。然而梦终究还是碎裂了。

其实很多人都说,徐志摩与林徽因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而是知音。总是有很多假借友情的名义建立起来的暧昧关系,也总是有一些纯粹真挚的男女友谊长存人间。

如果不是与她邂逅,成为一场让他追逐不休的模糊的梦,那么又怎么会有后来决绝地与发妻离婚,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离婚的勇士呢?如果没有开创离婚的先例,并且成为黄金单身汉,他又如何遇见那个让他从此安宁下来的女神呢?

她是30年代活跃于北平与上海滩之间的名媛美女,从小便生活在上流社会。她不仅有着姣好的容颜,举止优雅大方,而且还受过良好的教育,能诗善画。她是一个令人一眼难忘的女子。就连胡适都曾经说她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这样一道不能不看的美丽风景便是“冷香人”陆小曼。

她曾经是校园里的“皇后”。因为她天生聪慧机敏,勤奋苦学,十六七岁的时候便已经精通英、法两国的语言,并且还会弹动听悦耳的钢琴,同时善于绘一手漂亮的油画。

在学生时代,她不仅才能出众、多才多艺,同时也美丽得犹如含苞欲放的鲜花,正在初露魅力。常州素来被认为是文化历史名城,而“常州之女”陆小曼却出生于繁华的大上海,之后又迁到北京与父亲定居。因此她不仅有上海姑娘的聪明活泼,还有北京姑娘的秀丽端庄。在学校里,每个人都称她为“皇后”。无论她哪次到剧院观戏或者到中央公园游玩,不管是外国还是中国的数十个大学生们往往是前拥后挤,要么给她拎包,要么帮她拿外衣。她骄傲地走在人群之中,高傲至极,甚至冷漠地对那些人表现出不屑一顾。

还是学生的她凭借着优秀的外语能力,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摇身变成了专门接待外国使节的外交翻译官。那个时候她经常被外交部邀请去参加外宾的接待工作,并且帮忙布置举办外交部的各种舞会。年仅十八岁的她,已经逐渐闻名于北京的社交界,成为一颗璀璨的明珠。

她不仅能诗善画,还能写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不只是会唱歌能演戏,而且还热情大方。她彬彬有礼的轻盈体态和柔美声音,总是让人于不知不觉之中便对她产生好感。人们总是忘不掉她那明艳的笑容,它与她的美貌仿佛是天生一绝,那个时候的她宛若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玫瑰,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芬芳。没有人能够阻挡这香气的侵袭,也没有人能够抵住如此美艳的诱惑。

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没有人爱呢?

康桥月色正浓时,多情的他正在追逐朦胧的梦。而婀娜娉婷的她则离开那个给了她很多荣耀和光环的学校,奉父母之命与王赓结婚。如此一个可人的名媛美人就这样潦草嫁人为妻,当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十分震惊。但是震惊归震惊,却充满理解。因为即使像她这样一个优秀的新知识女性,在那样的社会风气之下,也没有办法完全自主决定自己的婚姻。

女人在那个时代,无论是对自己的婚姻还是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主决定。不是依附于父母,就是附属于丈夫。

这场婚姻,使多才多艺的陆小曼顿时陷入一种恐慌之中。娇小的她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只能犹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狂风大浪颠来覆去,完全处于一种被动的局面。

但她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觉得这个婚姻有点恐怖之外竟也觉得有点新鲜。因此刚开始婚姻生活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痛苦。可是蜜月结束之后,一切新鲜的激动和惊喜也随之归于平淡,并且渐趋宁静,此刻她才发觉自己在这场婚姻里并不快乐。

她和王赓之间,不仅在性情方面有很大的差异,更重要的是两个人根本没有共同的爱好兴趣,无法进行正常的情感交流。王赓作为一个政客,终日埋头于无聊的政事要闻之中,很少有时间陪陆小曼。而她自己则是一个喜欢交际、喜欢跳舞的女人。她怎么可能忍受得了王赓的木讷与无趣?

他们结婚的第三年,王赓便被任命为哈尔滨警察局局长,他在上任之前要求陆小曼随他一同前往,陆小曼无奈,便只好跟着他到哈尔滨住了一段时间。由于她当时是名满京沪两城的著名社交界人士——俗称交际花,于是在她到哈尔滨之后,整个哈尔滨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贴满了关于她的海报和宣传画,大家都慕名前来拜访她,甚至邀请她参加各种交际活动。

在哈尔滨的陆小曼其实没有那么无聊寂寞,但是她的内心还是向往北京这个中心点的。她无法习惯哈尔滨的气候以及风俗,并且也住得不舒服。

就这样,过了不久,她便打道回北京的娘家居住,开始与王赓两地分居。原本他们就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基础,而今再加上分隔两地,两个人名义上是夫妻,但是在感情上却已经变得十分淡漠了。再加上由于两个人的性情不投,志趣不同,结婚半年之后,他们彻底失和,此事在当时成为无可否认的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然而心高气傲的陆小曼怎么可能愿意让人知道如此优秀的她其实是一个情感失意者,更不能让人听到关于她是一个不快乐之人的风声。为此,她只好过着隐瞒性情、忍泪假笑的生活。她频繁地出席于各种交际圈,在外面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玩闹,强颜欢笑。一回到家里,整个人却蔫了似的,提不起精神来。

面对这场无趣的婚姻,聪颖的陆小曼也无计可施。她所向往的世界,他不能陪她去。而他所想要的东西,陆小曼实在也是给不出。她真的无法像平凡的女人那样在家乖乖做一个安静贤淑的官太太。如此离经叛道的她注定是要为王赓所不容的。

在爱情的世界里,其实没有所谓的包容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情。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一方无法忍受另外一方,并且生出各种厌恶的情绪,那么它真的就演变成一场噩梦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藏匿许久的危机最终还是爆发出来了。

有一次,他们两个人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发生了一场很大的争执。那一天,上海的名门闺秀唐瑛请他们夫妻俩吃饭,但是王赓临时有事,他在走之前反复叮嘱陆小曼千万不要单独随意地与任何人外出跳舞。可是唐瑛是何等人也?在当年就有“南唐北陆”的说法,她和陆小曼一个在南方的上海,另外一个在北方的北京,都是圈内圈外特别有名气的美艳交际花。

陆小曼听到王赓临走时的那番话,内心很激动,充满各种不满的情绪。但是她依然不敢发作,也没有哭闹。在那个时代,女人即使对自己的丈夫没有感情,也得遵从他的话,因为他是一家之主。男人可以决定女人的命运,由此便可以看出来了。

女人不仅没有自己的生活自主权,连与朋友相聚跳舞的权利也被狠心夺走。这样的事情,如此好面子、争强好胜的陆小曼又怎么能够忍受得了呢?再加上有人煽风点火、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们总以为受庆(受庆是王赓的号)怕小曼,谁知小曼这样怕他,不敢单独跟我们走。”正是这句话点燃了陆小曼的怨恨,在同伴们第一次邀约被她拒绝之后不一会儿,她便在大家的簇拥之下缓缓地往家外面走去。

很巧的是,她刚刚准备要上车,却碰上了王赓驶到家门口的车。他一看到陆小曼被一群人拥着准备登车而去,便气不打一处来。走之前他就已经十分明确地叮嘱过她不能够跟他们出去跳舞,然而固执的陆小曼却大胆地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她如此不顾及他作为丈夫的颜面,没有给他留下一丝高大威严的形象,此刻他也顾不上给她留什么所谓的面子了。被气得面孔绯红的王赓当着许多人的面便大声地责骂陆小曼:“你是不是人,说定了的话不算数。”

没有人愿意纠缠到别人的家庭琐事之中,要么成为一个说客,要么成为一个罪人。于是大家在看到这个场景后,便纷纷溜之大吉,独自留下他们夫妻二人。

陆小曼于是被王赓强行拉回家里去了。自从那天起,他们便冷战,谁也不理谁。好强的陆小曼不甘心自己在众人面前受到王赓难听的辱骂与过分的指责,内心里充满气愤和厌恶,并且加剧了对王赓的恨意。第二天她便找到她的母亲,跟母亲撒娇吵闹着说非要离开王赓回北京不可。

也许很多人都以为陆小曼在开玩笑,只是一时生气说的,不能够当真。但是她自己却十分坚定地要离开,并且宣称自己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王家了,她已经决意要留在北京侍奉父母直到他们终老归天为止。

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之下,陆小曼的母亲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把她带回北京。她一回到北京,便向父亲哭诉王赓在上海当众辱骂她的事情,并且再一次表达了要彻底离开他的决心。向来宠爱她的父亲听到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气愤?他没有做任何思考便决意要支持宝贝女儿的决定,并且鼓励她去实施行动。

女人在那个时代,一旦离婚便会成为头条新闻,不仅如此,她也许会因此一辈子都无法再获得幸福了。同样是女人的母亲即使十分了解女儿所承受的痛苦,也不愿意看见她陷入另外一场充满舆论压力与谩骂之声的生活中,于是便极力反对女儿和王赓离婚。母亲的固执和坚持让陆小曼十分生气和失望。同时,正因为这件事情,陆家失去了往日的平静与祥和。

不过,就在这种艰难的处境之下,有一个神秘的天外来客突然闯进了陆小曼的心扉,一度抹去了她头顶上那片压抑的乌云,给她带来了欢乐。

普罗米修斯女神

1925年,在一个华丽的社交舞会所,他遇到了她。从此她的倩影犹如康桥的柔波,缓缓地渗入了他的心里。如此多情的才子,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给她写了很多动人的诗篇:

那时我凭借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她是曾经轰动于20世纪20年代中国文艺界的普罗米修斯,她像一个女神一样被人们供奉着,独享那一份荣誉和光环。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的视线便无法再从她的身上移开。眼前的这个女子笑靥如花,如此端庄贤淑,在舞会中,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转身都如此优雅无比,并且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他顿时被她的美丽和优雅所折服,于是一段在日后饱受争议的爱情悄然萌发,并且迅速成长。

他们的相遇也许只是一种偶然,但是他们身上所共同的悲楚却是来自同一个灵魂。当时徐志摩追求林徽因彻底失败之后一直心灰意冷,并整个人精神不振。而当时的陆小曼也正在因为王赓的事情忍泪度日,悲伤难过。

他们在华丽的舞场上相遇邂逅,就是在那里,他们曾经所苦忍的泪水瞬间化成了愉悦,而心灰意冷也渐渐变成重燃希望,就是那一刻,人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段万众瞩目的惊天爱情故事就此拉开了序幕。他们一个是风度翩翩的江南才子、浪漫诗人,另外一个是窈窕淑女、名媛佳人。如果他们不在一起,那么还有谁能够在一起呢?

自从那次见面以后,徐志摩便经常找各种机会去接近陆小曼,有时候仅仅只是远远地见她一面便已经心满意足了。然而,这对才子佳人的情缘不浅,连老天爷都在给他们制造各种机会。

王赓是一个大忙人,由于他经常专注于工作和仕途,为了头顶上的那顶乌纱帽时常冷落陆小曼。每一次她想出去玩的时候,他总是很厌烦地回答一句说:“我没空,叫志摩陪你玩吧。”从此,徐志摩便成了王家的常客,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找陆小曼了。

而当徐志摩来邀请他们夫妇一起出去游玩的时候,王赓总是说:“我今天很忙,叫小曼去陪你玩吧。”

这个为了光明仕途的政客根本一点都体会不到,此刻已经有一种强烈的危机在逼近他的婚姻。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渐渐地把自己的女人往另外一个男人身上推,而且还如此热情地给他们制造各种相聚的机会。

就这样,徐志摩与陆小曼在得到王赓的许可之下,光明正大地一起玩耍,如此美好的形势,让两个人不禁快乐兴奋许久。他们一起游长城、逛天桥,或者去来今雨轩喝茶,甚至去西山上看红叶,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

陆小曼很喜欢打牌,徐志摩就整日什么都不做只专心地陪她打牌;她喜欢听戏,他就陪她听戏;她想要画画,他就给她介绍北京画坛的各大名家。

在你陪我、我陪你的长时间相处中,这对才子佳人逐渐在心里对彼此产生了感情。

徐志摩曾经这样描述当初他为陆小曼所受到的心灵震动的事情:“今晚在真光我问你记否去年第一次在剧院觉得你发鬈擦着我的脸(我在海拉尔寄回一首诗来纪念那初度尖锐的官感,在我是不可忘的)。”他是一个大诗人,他将诗情流露于句子之中,让诗句充满浓浓的爱恋。在他与陆小曼恋爱的过程中,他创作了例如《花的快乐处》、《春的投生》、《一块晦色的路碑》、《翡冷翠的一夜》等许多脍炙人口的爱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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