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我和胖子顶风冒雪地回来了,一进屋,我们俩就扑哧乐喷了,怎么回事儿?这老烟老烟儿奶奶也不知道是成心的啊,还是成心的,居然给黎叔儿烧了套儿不知道从哪儿翻腾出来的长袍马挂,黎叔儿坐在沙发上,就跟那守灵的纸人似的,再配上那张哭笑不得地猪腰子形老脸,胆小的都能当场吓抽过去。
我和胖子看着臊眉耷眼、有苦说不出的黎叔儿,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是相当难受啊。为了打开一下尴尬局面,我朝老烟儿奶奶丢了个眼色,让她帮着我们去厨房做饭,省得黎叔儿是眼见心烦还不好说。
到了厨房,胖子关上房门,我们仨是大笑起来,都笑尿了。笑够了,我看向摆明了是阴黎叔儿一道的老烟儿奶奶,边笑边问道:“那啥,妹子,咱没外人啊,你和我们俩说实话,成心糟践我师傅是吧,你别说你是无辜的,那等于骂人知道吗?”
“我是不是过分了点儿,啊?”老烟儿奶奶一见我和胖子那咬牙切齿的解恨的表情,心里是踏实了,但多少也有点儿不落忍,觉得自己的行为出格了。
“一点儿都不过分,黎叔儿平常没少摧残我们哥俩,你看哥哥我,瘦的都脱相了,那都是被我们师傅折磨的,你知道不,你这么做,是大快人心,我老稀罕你了,呵呵”胖子看着老烟儿奶奶,是乐不可支,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就跟看到菲律宾的阿几把诺三世上厕所尿了一鞋似的。
“你们,这么恨自己的师傅吗?”老烟儿奶奶感到有点儿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和胖子,迟迟疑疑地问道。
“呵呵,妹子,这你就不懂了,这个世界上,你看着我们相敬如宾、客气得都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主儿,我们背地里可能杀丫的心都有,而你看着我们逮着机会就得整他一把的主儿,也许那才是我们可以为之豁出命去的亲人,懂吗?”我见老烟儿奶奶误会了我和胖子,也不点破,只是含含糊糊地说道。
“你们人类啊,太复杂,我恐怕是永远也适应不了你们这种思维与待人接物的奇特方式,明明心里恨得要命,面上却是亲热的跟一奶同胞似的,都可以托妻献子了,你们累不累啊。”老烟儿奶奶完全被我饶糊涂了,看着我和胖子,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妹子,人世险恶,有时候,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人连禽兽都不如,慢慢地你就会懂了。”胖子看着老烟儿奶奶,面色一正,一本正式地感叹道。
“行了,咱们可别感慨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了,那事儿不是该咱们操心的,你丫还是撒逼楞地赶紧做大老散炒辣肺子吧,要不然,刮风下雨我不知道,但黎叔儿要骂街是肯定的,你自己掂量吧,啊。”我乜斜着不长心的胖子,提醒道。
胖子一龇牙,埋头开始切肺子丁儿,我则开始翻找绿棒子的高度酒。
老烟儿奶奶在一旁很是纳闷地看着忙活成一团的我和胖子,不知道我们俩如何做大老散炒辣肺子。
胖子切得了肺子丁儿,我找了一比洗脸盆小不多少的菜盆,将胖子切好的肺子丁儿、红辣椒一股脑地收进盆里,倒上白酒,就端进了屋内。
“你们,生吃啊?”老烟儿奶奶彻底被我出乎意料的举动雷到了,目瞪口呆地看向胖子,彻底把我们当茹毛饮血的山顶洞人了。
“妹子,问你一句,你没有气管炎或哮喘啥的毛病吧,啊?”胖子看着老烟儿奶奶,答非所问。
“没有啊,不是,你没病吧,问我这个干什么啊?”老烟儿奶奶很是奇怪地看向胖子,有点儿被胖子没头没脑的话给搞糊涂了。
“没有就好,要不然我怕你一会儿挺不下来,呵呵”胖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老烟儿奶奶,表情很是促狭。
等过了一会儿,当我和胖子见菜盆里的烈酒、辣椒和肺子点燃之后,被呛得咳嗽得都直不起腰的老烟儿奶奶这才领悟到了胖子刚才问话的一番苦心,却是为时晚矣。
一见大老散炒辣肺子上桌了,黎叔儿大嘴一咧,乐了,而后飘到半空之中,对着就跟雾霾似的浓烟开始大快朵颐。
见黎叔儿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我和胖子,还有老烟儿奶奶还空着肚子呢。这方面,一向贪吃的胖子不用别人操心,到了厨房叮叮当当一通乱响之后,热气腾腾的辣子肉丁、汆白肉、宫保鸡丁等菜肴就上了桌。
一通胡吃海塞之后,酒足饭饱的黎叔儿我们一干人心满意足地或躺在半空中养神,或是挤坐在沙发上消食儿,反正都懒得说话了。
待了一会儿,老烟儿奶奶知道当着她的面,我们有些话不方便说,便很知趣地遁入那间杂物间的神龛里,躲了。
见老烟儿奶奶很会察言观色理解人,黎叔儿赞许地一笑,等老烟儿奶奶走了之后,黎叔儿一翻身,在半空中坐了起来,招招手,将我和胖子喊到身边,以从未有过的沉重腔调说道:“你们俩犊子听好喽,这次为师回来,是真出大事儿了。”
见黎叔儿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凝重,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眼神中还闪过一丝焦灼的神情,我和胖子心里也是一沉,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件了。
“叔儿,咋地了,您说吧,我们心里也好有个数儿。”胖子收起笑容,看向黎叔儿,多少有点儿忐忑不安地问道。
“一言难尽啊,我以前没有和你们说过,其实,地府里有一处秘密场所,专门用于禁锢那些因侵华战争客死异乡、亡灵无法回国的日军鬼魂们,这是地府里的最高机密之一,就连判官们都不一定全知道。”黎叔儿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本来啊,这么些年了,那些日军的鬼魂们一直相安无事,可是,就在前两天,地府里突然传出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那些日军不死鬼魂们得到了外部势力的帮助,里应外合,炸狱了,所有被禁锢的日军不死鬼魂们打伤看押它们的鬼差,是四散而逃,目前一个还没抓住。”
“啥玩意儿,日军不死鬼魂们越狱?”我匪夷所思地看向黎叔儿,嘴张的都快令下巴脱臼了,吃惊,真吃惊。
“对,就是这帮孙子们越狱了,我才着急忙慌地回到人世间,因为那些日军不死鬼魂们一旦脱离了地府的有效控制,必定会在阳间勾联聚合,为祸百姓,所以,我回到尘世,为的就是尽快将这些日军不死鬼魂们带回地狱、绳之以法,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嘚瑟。黎叔儿咂咂嘴,毫不掩饰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是这样啊,叔儿,您这么一说,我们哥俩还真就有挺多的事儿要和您嘚啵嘚啵了。”我听了黎叔儿关于地府里日军鬼魂炸狱的事儿,心里一动,再联想起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儿桩桩件件似乎都与之有关联,遂若有所思地看向黎叔儿,说道。
“咋回事儿,你慢慢说。”黎叔儿知道我一向比胖子靠谱点儿,一见我的表情,就知道我们这段时间肯定是遇到什么诡异的事情了,表情也变得严肃了。
我理了理思路,和胖子就跟说对口相声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地由打我们遇到那具死亡孕妇说起,将小孤山孕妇集体被害、寒劲松离奇死亡、我们恶斗鬼傀及那个集陆宇峰的代言人、贩毒团伙首恶、邪教头目等身份于一身的李茂,都和黎叔儿叨咕了一遍。
当然,我们也没忘了将昨天在温库图遭遇到日军不死鬼魂的那档子事儿告诉黎叔儿。
听了我们的话,黎叔儿半响没说话,思忖了一会儿之后,黎叔儿缓缓抬起眼皮,看向我和胖子道:“孩子们啊,看来,这雅克什的一亩三分地又要掀起不小的波澜了啊!”
我和胖子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之间没有明白黎叔儿话里的含义。
黎叔儿摇了摇头,没有深加解释,只是问了一句:“这些事儿,你们向老田和老尹他们汇报了吗?”
“汇报了,他们让我们按兵不动,注意观察。”胖子如实回答道。
“操,这两个老官僚啊,一点儿风险都不想冒,就怕丢了乌纱帽,哼!”黎叔儿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对田启功和尹川山的不屑很是明显。
“对了,叔儿,雅克什市局里面还有一个咱们17组的卧底,石局长,你知道不?”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让我们敬重的石局,赶忙告诉了黎叔儿。
“谁?石局?卧底?哦,想起来了,不是,他都告诉你们了?”黎叔儿看向我和胖子,多少有点儿吃惊的感觉。
“看来,他是真挺喜欢你们,要不然,就那倔巴头,打死都不会向你们表露身份的,呵呵”黎叔儿看着我和胖子,那欣慰、自豪的眼神,就跟一位父亲看着自己一双茁壮成长的儿子是一样一样的,看得我和胖子眼眶子直发热。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黎叔儿对我和胖子的那份名为师徒、情同父子的感情,都是永远不会变的,这个死老鬼,不出现也就罢了,一出现就招我们哭,成心的是吧,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