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春满楼出来的时候,时间正是未时三刻(约么现在十三点半),街上卖东西的小贩多了些,木怜夕的心情说不上好,所以也未多做逗留,林佐在她身后跟着,眼神漠然地从一街林林总总的吃食上划过,木怜夕不停,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据作者猜测,此刻林佐冷静漠然的外表下,其实内心是崩溃的。
两人回到木府时,时间已是申时(约么现在的下午两点),府里已装扮了起来,到处的大红绸子,衬着灿白的雪,分外妖娆。
木府大门口撒着一层红色的鞭炮絮,被炸得细细碎碎的,风一吹,都敷在了雪上。空气里是燃放鞭炮所带来的硝烟的味道,门口两个大红灯笼随风摇曳着,整个木府自进门起就满满的都是喜气。
木怜夕瞪着门口被绑了红绸带的石狮子瞪了一会儿,轻声叹了口气,“今儿个小年儿啊。”
“嗯?”林佐一脸迷惑地转过脸来看着她。
木怜夕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这货不知道小年是什么,她往后看了一眼,眼珠一转,轻轻往一旁退了几步。
府里几个小厮正要拿着鞭炮出来放,见到她,皆弯腰行了一礼,“大小姐好。”
“嗯。”木怜夕点头,“放吧。”
那小厮一愣,“小姐不回去?这个动静儿大,奴才恐惊了您。”
“无碍,我在这站着,刚好沾点儿喜气。”木怜夕又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门边笑道。
林佐皱着眉头没应声,看了看木怜夕的动作神情,又看了看那小厮手里拎的鞭炮,虽然迷惑不解,但还是跟着木怜夕往后退了两步。
木怜夕强忍住笑看着他。
果然那边小厮手里的火折子才刚一点,鞭炮刚炸第一声,林佐身形就不受控制地就打了个哆嗦,跟触电似的“腾”地往一旁跳开了!
他猛地回头,一脸戒备地盯住还在燃放的鞭炮。
木怜夕在他身后“扑哧”一声笑开了,林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小妮子给坑了,他收了满脸的戒备,黑着脸回头狠狠瞪了木怜夕一眼,转身走进去了。
“哎。”木怜夕跟在他身后喊他,见他不回头,又三步两步跑到他身前去,笑道:“怎么?你以前没见过鞭炮吗?”
林佐不理她,绕开她黑着脸继续往前走。
“喂。”木怜夕又拦到他身前,“那你们那儿也不过年吗?”
林佐没理她。
“干嘛?大男人这么小气。”木怜夕撇了撇嘴角,“我告诉你,今儿个小年哦!”
林佐还是没理她。
“哎呦,你给我站住!”木怜夕在他身前站定了,拿手一抵他的胸膛,“过年不仅放鞭炮,还有很多其他好玩儿的!”
林佐不听,想掰开她的手,木怜夕急忙道:“有吃的!还有吃的!各种各样的吃的!今晚就有!”
林佐看了她一眼。
“真的真的!”木怜夕急忙看回去,用一种指天发誓的神情说道,“你要吃现在就有!”
林佐的神情松动了些,狐疑道:“现在?”
我操,你小子就认吃是吧!别的啥都不顶用。
木怜夕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脸上的神情格外真诚,“真的,现在。”
林佐瞪了她一会儿,“…好。”他道。
木怜夕:“……”
木怜夕回房换了身衣服,带着林佐去了府里的厨房,今儿个小年儿,民间流行做粘窝窝祭灶王,就是一种拿黄米面做的吃食,入口粘腻,热的时候软趴趴的,拿哪儿粘哪儿根本拿不住,而凉了,又是硬的,里头加上红枣、白糖和各种果脯,味道倒是不错。
据说小年儿这天灶王爷要回天庭交差,向天帝禀告今年这户人家的所作所为,而人们在今天做粘窝窝就是为了粘住灶王爷的嘴,防止他向天帝告状。
不过这粘窝窝有没有粘住灶王爷的嘴木怜夕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这粘窝窝就快粘住林佐的嘴了。
祭灶王是在晚饭时分,现在天还未黑,做出来的吃食还未上供,神还没吃,人是不能先吃的,纵然是木家的大小姐也得遵守这个规定。
但是林佐就不一样了,木怜夕去了趟厨房,面儿上说是查看吃食的准备进度,但就趁着各个丫鬟婆子一行礼的空档,厨房里黑影一闪,刚做好的粘窝窝就少了两个,木怜夕嘴角一挑,说了声“大家辛苦”,便踏出门来。
小年上祭品丢失是个大事儿,就算婆子们回去发现东西少了,也必是不敢多言的,若有人问起,便道是神提前享用了。
林佐与木怜夕两人一路行至后院,林佐从怀里掏出一团锦帕包着的东西递给她,木怜夕接过,看着手里上好的锦帕,又看了看包裹在其中的粘窝窝,不知为何就是莫名觉得想笑。
拿价值三四两银子的锦帕来包粘窝窝,亏她想得出来。
这锦帕是木怜夕临进厨房前交给林佐的,粘窝窝热的时候极软,根本拿不住,她直接取了两方锦帕交给他让他包着拿回来。
好像这理由还挺充足啊。
这果然是…和智商低的人在一起,把自己的智商也拉低了吗?
林佐可没她这么多的心理活动,他从怀里掏出另一方锦帕来,掀开锦帕就咬了一口,木怜夕强忍住笑看着他。
这才做出来的粘窝窝最好吃,软软糯糯的带着清新的米香又有嚼劲儿,不过缺点就是太粘,容易粘嗓子。
林佐果然大口咬了两口后就再也吞不下去了,凝着眉头一脸痛苦。
木怜夕在一旁笑出声来,“怎么着,不急着吃了吧?”
林佐狠狠往下吞了两下,但还是吞不下去,只能干瞪眼。
木怜夕笑着在他背上顺了顺,笑道:“看来今儿个要拿这东西粘灶王爷的嘴倒不是胡扯啊。”
“粘灶王爷的嘴?”林佐的那一口吃食终于吞下去了,看着她疑惑地反问道。
“是啊。”木怜夕笑,身形往后一倚靠在了假山之上,“为了防止灶王爷回天说家里的坏话。”
“灶王爷?”林佐皱皱眉头,“谁?”
“我去,你连灶王爷是谁都不知道啊?”木怜夕笑开了,“那你可真是白吃这么多年饭了!”
“告诉我。”林佐没笑,一本正经的倒是很严肃,要是嘴上没沾一圈渣,兴许他这个样子还真能镇住木怜夕。
“哎哟。”木怜夕叹了声,像是被林佐的拗脾气搞得挺无奈,便开口道:“这灶王爷原本也是个凡人,名唤张生,继承了祖上的家业,一开始也是大家大户的,可娶妻之后就终日花天酒地,败尽家业沦落到上街行乞。有一天,他乞讨到前妻郭丁香家,羞愧难当,一头钻进锅灶底下烧死了。玉帝知道后,认为张生能回心转意,还没坏到底,既然死在了锅底,就把他封为灶王,负责民间饮食生火,每年腊月二十三上天汇报这户人家的善恶,大年三十再回到灶底,老百姓就觉得灶王需要敬重,因为他能与天帝见面,所以每年这一天好酒好菜好伺候,可同时呢,人们又信不过他,便蒸了粘窝窝来粘他的嘴,不让他在玉帝面前说自家的坏话。”
木怜夕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缓了口气盯住林佐,希望林佐能就这事儿发表点儿感慨,只见林佐眼珠一转,嘴唇一抿,特严肃地一本正经道:“他那妻子肯定特别丑。”
木怜夕嘴角一抽,“啊?”
“嗯。”林佐郑重一点头,又在那粘窝窝上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