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佐急匆匆地往前走,正好迎面撞上木怜夕,木怜夕看见他一乐,手在他脸上一摸,抹了一脸的黑灰,笑道:“哟,怎么着啊,这做菜还做到脸上去了?”
“啊,是。”林佐不好意思地应了声。
“那做得怎么样啊?”木怜夕说着就想往厨房走。
林佐挡在她前头,“不好,你别去了,下回我学会了给你做次好的。”
“行啊,我可记住了。”木怜夕笑着在他胸膛上打了一拳,“不过这好的也是我们家木木佐第一次下厨不是,多重要?不管是好是坏我总得见点儿东西啊!”
木怜夕说着又想往前走,林佐再次拦住她,脸上顶了一脸的黑灰,“没什么好见的。”
“啊?怎么?”木怜夕问。
林佐在鼻子上一抹,将鼻子上的那抹黑灰晕开了,像个小丑,木怜夕瞅着他一乐。
林佐咳了两声,“…着了。”
“啊?”木怜夕一愣,“着了?什么着了?排骨?”
林佐又咳了两声,手在鼻子上一掩,“…厨房。”
木怜夕眼睛一瞪,猛地回头一看,果见厨房方向冒出滚滚浓烟,她气得一巴掌拍在林佐背上,“那还愣着干嘛?救火啊!”
“啊,是。”林佐抱拳应道,忽觉身后异风一闪,他急忙旋身一避,与来人正巧擦了个对脸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被他困在火场里的柳拓。
只见柳拓面目狰狞,华丽的衣袍上一身黑灰,拳头像是受伤了,上头沾着一点血迹,蓬头垢面,整个人狼狈不堪,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木怜夕一怔,试探道:“舅舅,您这是?”
“问你身后那小子!”柳拓怒不可遏。
柳拓这是动了真格的,若在平时小打小闹他根本不会请示木怜夕,直接就对林佐动手了,他知道林佐是木怜夕的人,要想真的动他得先过木怜夕这关。
木怜夕皱了眉头,回身瞪住林佐,低声喝道:“怎么回事?”
“没事。”林佐没什么表情,清冷的眸子坦荡地看住她,“柳阁主说想吃排骨,我就让他在厨房吃了。”
柳拓冷哼一声,“排骨?我看你是想把我做成排骨吧。”
林佐清冷的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舅舅。”木怜夕走上前去,想要说什么,柳拓抬手一挡,示意木怜夕不必往下说了。
木怜夕闭了口,却依旧站在林佐前头。
柳拓的视线越过木怜夕径直落到林佐脸上,他冷笑一声,“你小子除了让女人护着,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你还真是不懂这个世界的规矩,有能耐闯祸,就得有能耐承担后果!废物!”柳拓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拂袖而去,只留下木怜夕和林佐两人站在原地。
木怜夕目送柳拓走远,才回过脸来看着林佐,林佐像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沉着,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木怜夕叹了口气,抬起眼来看定他,“林佐,这里不是林家堡,人命在这里,很值钱。”
林佐眸子垂了垂,半晌应了声“是。”
木怜夕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林佐从她那一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失望和显而易见的疲累,木怜夕转身想走,林佐却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扯住了她的腕子。
他手心里炽热的温度直击她的心脏,她心下里一惊,倏地回头,正对上他那双清冷的眸子。
一切都像是一年前的长安街上,连她的想法都没变——这真是个奇怪的人,身体明明这么火热,眼里怎么却像裹了一层冰壳?
木怜夕又叹了口气,抬起手臂来摇了摇,“放开。”
林佐执拗地看着她,手下没松,语气里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反而冷冷的,像是带着几分责备,“他对你而言很重要?”
“那是我的亲舅舅,是我娘唯一的兄弟,你说重不重要?”他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直接惹怒了木怜夕,她一时没忍住,毫无形象地冲他大吼道。
林佐被她这样子惊得一怔,他抿了抿嘴唇。
“放开。”木怜夕又将自己的腕子往外扯了扯,语气说不上善。
林佐依旧没放,相反的,他看着她,将她的腕子攥得紧紧的,像个紧紧抓住母亲衣角的小孩儿,他在这个世界茫然无助,那么怕被这个人突然丢下,“对不起。”他放软了调子。
一个人,他如果总是说对不起,那就说明他总是做错事;一个人,她如果总是被人说对不起,那就说明她总是受伤害。
木怜夕皱了眉头,语气淡淡的,“知道了,手放开。”她又将自己的腕子往外扯了扯。
林佐将她的腕子攥得更紧了,木怜夕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腕骨传出的呻吟,她皱紧了眉头,抬起头来看定他,秀气的眉毛拧着,一对美眸里满是怒气,她冷笑一声,“怎么?要废了我的手吗?”
“为什么?”林佐看着她。
“什么为什么?”木怜夕不耐烦。
“为什么这一次你不肯原谅我?明明以前都可以。”林佐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里难得带了点儿情绪,“就因为是他吗?就因为是柳拓,所以你才不肯原谅我?”他声音大了些,几乎是在低吼。
木怜夕瞪住他,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她冷笑着反唇相讥,“你觉得你做对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想做什么啊?我凭什么原谅你啊!”木怜夕也吼出声来。
“就因为是他,就他不一样。”林佐看着她,眼神凉幽幽的。
木怜夕简直要疯,“你干什么总是在纠结是不是柳拓啊?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你知道吗?你听不懂人话吗!”
“他与你而言就是不一样。”林佐一字一顿地重复。
“你…”木怜夕瞪着他,一时竟气得没有说出话来。
“如果他与我,你能留一个,你留谁?”林佐看着她。
木怜夕翻了个白眼,她现在真的是不想再回答林佐的任何一个问题,“你们两个和谐共生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你们两个共同存在难道有什么冲突吗?你白痴吗?干嘛总问这种白痴问题?”
林佐执拗地看着她,像是在等一个答案,但木怜夕与他犟着,就是没有开口。其实她远可以说我会留下你,以此来换得自己耳根的安宁,但她不想那么做,她不想在林佐面前撒谎。
于公,柳拓是听风阁阁主,手中掌握着木家大量的商业信息,此人自然是动不得;于私,这是她娘的亲弟弟,是自己唯一的舅舅,她更是不会动他分毫。所以,于情于理,柳拓都比林佐重要太多。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林佐会站在她面前如此坚持地问她要一个答案,但她给不了他答案,她只能沉默。
但有时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显而易见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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