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书房,木怜夕与柳拓要进去,林佐本来也要跟上,却被柳拓一个回马枪给拦了下来,那厮扬着嗓音演技浮夸,“哎——这里你可不能进啊,此事有关社稷,你偷听了可是要掉脑袋哩!”
林佐瞪着他,没有说话。
木怜夕闻言转过身来看着柳拓,也没说话,面无表情地伸出小指隔空对他比了比,柳拓一看她那动作就“扑哧”一声笑出来,指着她,“哎哟,小夕儿,你也就对我这样吧,就欺负我啊!”
木怜夕瞪着他瞪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嘴角也挑了挑,那是一抹毫无伪装的笑清澈干净,她像是有些不适应自己表露出这样的笑容,头往一旁偏着躲了躲。
“哎——口是心非的小孩儿啊。”柳拓夸张地叹了声,两步走上来在木怜夕发间一摸,动作虽然玩笑轻佻,但他看着木怜夕时眼里的温柔宠溺却都是真的。
木怜夕轻轻咳了声,一偏头躲开了,她收了那抹笑,转过头来。待她再看定林佐时,眼里又是一水的平静,嘴边挂着万年不变的浅笑,“没事,他逗你的,进来吧。”木怜夕对林佐道。
林佐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沉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他眉头一皱,转身出去了。
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烦,不怎么喜欢柳拓这个人,武功比他好就算了,还比他会说话,人长得也好看,木怜夕看着他时眼中的那抹自然纯真的笑绝不是伪装的,那是对着自己熟悉信任乃至于依赖的人才会露出的笑容,带着几分嚣张跋扈的意味。她都没这么对他笑过,林佐恨恨地想。
“哟!”柳拓看着林佐走出的背影,啧了一声,“还挺有脾气的嘛!”
木怜夕无可奈何地叹了声:“那是相当有脾气啊!”
“哟哟哟!”柳拓斜眼瞅着她,语气贱拉吧唧的,“怎么着啊这是,看你笑得这春光荡漾的,能收敛收敛不,这可还没开春儿呢,当心这时候春心怒放被寒风冻死啊!”
木怜夕直接从书桌上拿了个砚台就冲他砸过去,柳拓哈哈一笑,将那砚台利落地抓住了,惋惜道:“哎哟,老贵的东西,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爱惜呢?”
“你打他了?”木怜夕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柳拓急忙跑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哎哟哟,你这孩子,没事拍什么桌子啊,咱有事说事啊,手疼不疼?”
“你少来这个!”木怜夕将手抽了回来,“你是不是打他了?”
“啊?”柳拓眉头一皱,阴阳怪气儿道:“哎哟,他可是您身边的红人,为了他您连亲舅都不要了,谁敢打他啊?”
“那他的脸是自己走路不小心磕的啊?”木怜夕眼睛一瞪,也不知怎的就忽地想到了半年前李吾的那张脸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回小姐话,磕的。”
木怜夕笑出声来,林佐,你也有今天啊,该让李吾来问问你,你的脸是怎么搞的。
柳拓看着她,手在桌面上“哒哒”敲了两下,“没事儿,我下手有分寸,都是些皮外伤,顶多疼几天,死不了他。”
“嗯。”木怜夕点头,稍稍凝了眉,“他打不过你?”
柳拓薄唇邪气地一挑,他手在桌面上一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木怜夕,“你觉得呢?”
木怜夕往后躲了躲,与他拉开点距离,气势不弱地对视回去,“那你就好好收拾他几天吧,提前过足了瘾,因为很快,你就打不过他了。”
“哟!”柳拓一乐,“怎么着啊,这么护短?”
“护不护短,您等着自己看。”木怜夕白了他一眼。
“你也不怕我这几天打死他?”柳拓坐到了书桌上,随手抓过一本账簿胡乱翻着。
“他没那么容易死。”木怜夕打了个哈欠,今天下午走了一下午的山路,她现在身子疲乏得厉害,“你如果能打死他,那你也算奇人一个。”
“哟!这名号可当不起。”柳拓也伸了个懒腰,忽地又跟想起什么似的往木怜夕脸前一凑,“哎,你还别说,这小子挺抗打倒是真的,整整一个时辰了,我都觉得乏了,那小子纯挨打没在我这儿讨到半分便宜,居然还是生龙活虎的。”
“嗯。”木怜夕笑,谈起林佐她似乎就格外放松,“前两天还捏茶杯呢,一手一个,都捏成沫儿了,也不知他怎么就那么闲。”
“捏茶杯?”柳拓往她面前一凑,好奇道:“捏什么茶杯?”
“就这个。”木怜夕从桌上的茶盘里拿出一个紫砂的精致茶碗,攥到了手心里,用力捏了捏,“就这样,一手一个,直接碎成末了。”
“哦,是吗?”柳拓邪气地挑唇一笑,温热的手掌覆上木怜夕的手,用力一捏,木怜夕只觉手中一紧,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掌心蹿动,紧接着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陷进杯子中去,那坚硬的紫砂杯子脆弱得像是细沙堆砌的一样,轻而易举地在她手中碎成渣。
柳拓放开她的手。
“天哪!”木怜夕惊叫一声,身形猛地往后一仰,她张开手掌,看着在指缝中缓缓流逝的紫色细沙,微风吹来,紫砂顺着风飘飘呼呼地散去了。
木怜夕的眼睛瞪大了,嘴角的弧度也挑得大大的,她瞪住柳拓,惊喜得话都说得有些结巴,“这,这是内力吧!”
“是啊。”柳拓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这样孩子气的表情才是真正该属于她的东西,他宠溺地在她头上摸了摸,“舅舅是不是比那小子厉害?”
“啊?”木怜夕像是没反应过来,迷迷瞪瞪地应了一声,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碎末,她伸手又拿过一个杯子来,用力攥了攥,攥不动,她将杯子在手里反反复复地折腾着,“好厉害!你怎么做到的?”
“每个人的方法不同。”柳拓温柔地笑,大掌又覆上木怜夕的手,“那小子捏杯子的时候应该把手掌划破了吧,他那是仅凭蛮力,他的内力还做不到可以护他毫发无伤。而内功造诣稍高些的人,仅凭内力就好了,就像……”柳拓手下用了点力气,“这样。”
木怜夕原本被被子支着悬空的手掌瞬间捏实了,木怜夕猛地瞪大眼睛,柳拓松开了她的手,木怜夕张开手掌,又是一掌的齑粉,“哇哦,好厉害!”她丝毫不顾形象地喊出声来,满怀希望地看着柳拓,“这个我能学吗?好帅啊!”
柳拓一挑眉毛,“可以啊。”
“那,那,那我要学多长时间,才能…”木怜夕兴奋得话都说得语无伦次。
还好柳拓聪明,没等她说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二三十年吧。”柳拓淡淡的,拿过一个杯子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木怜夕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声音紧接着就拐上了天,“多长时间?”
“二…二三十年。”柳拓被她吓了一跳,杯子里的水泼出了一点儿,他将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心惊胆颤地望着她。
木怜夕泄了气,跟个破皮球似的瘫在了椅子上,“那算了吧。”她可不会为了耍个酷就浪费二三十年的时间,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赚点儿银子呢。
“哎呀,其实也不一样,人和人的悟性不同,我就属于笨的,你看,我家小夕儿这么聪明,可能十年就做到了是不是?”柳拓试着安慰她。
木怜夕还是闷闷不乐,“十年也太长了。”她眼珠一旋,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她瞪住柳拓道:“哎,要不你教给我那侍卫吧!你看他聪不聪明,大约多长时间能学会啊?”
柳拓不耐烦,“那也是个笨的,学不会!”
“哎,不能啊!”木怜夕瞪着他,“你看你这么笨的都学会了,他再怎么笨还能比你笨?”
柳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