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若翎忍着全身的疼痛,双眸凝视着皇甫晏阳的神情变化。
皇甫晏阳眼中渐渐变得空灵,他的世界已开始无声地崩溃。
“其实,当年……”
南宫若翎看到皇甫晏阳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便缓缓把自己所知的一切说了出来。而皇甫晏阳一直背对她负手而立,如一棵青松迎风而立。
只是不知,这棵青松是否还能迎风不倒?
“……这些,就是臣妾所知的全部。”南宫若翎面色苍白,强忍着那刺骨锥心的疼痛,终于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滚。”
皇甫晏阳依旧背对南宫若翎,话里的声音极为平静。他从南宫若翎开始诉说的那刻起,便没有转过头,也没有做声,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是……臣妾告退。”
南宫若翎抹去嘴角的鲜血,整了整衣裳。她庆幸自己选了一件艳红的锦衣,好掩饰那染在衣上的鲜血。
她缓步离开观星楼,却在她所到之处,留下一阵阵幽清的桃花香。
呼啸的寒风在皇甫晏阳的四周划过,夜浓成挥之不去的愁意,深深地笼罩在这片大地之上。恍惚间,他好像听到某人在浅浅低吟着一首诗……
夜寒月落星何稀,柳月怎闻子规啼?
雪梅傲放无人问,只得猿声绕空庭。
半生执念若黄粱,一梦惊醒泪满裳。
七弦不复剑长埋,犊子何处报舐情?
次日申时,灵凤宫中,“臣妾参见皇后——”
“免礼。不知左宝林和柳御女今日前来灵凤宫,所为何事?”南宫若翎的表情虽是十分平静,而眸里却闪烁着一丝疑惑与戒备。
“臣妾与左宝林今日前来,是想请教皇后一件事。”柳嫣儿那媚声萦绕在整个大厅中,让南宫若翎不禁生出厌恶之情。
“不知柳御女想问本宫何事?”南宫若翎脸上虽依旧平静如水,但内心却开始担心自己近日的反常,会传进这些人耳中。
南宫若翎猜测,这两人今日前来,恐怕是不怀好意。
“臣妾是想问皇后可知皇上现在身在何处?”
“此话怎讲?”南宫若翎柳眉微蹙,心下起疑。
“皇上从昨夜起便行踪不明,而且皇上今日竟没上早朝。臣妾与柳御女担心皇上的安危,所以想来问问皇后,可知皇上身在何处。”
左玉莹谦恭地看着南宫若翎,而她的眸中,却有凝着一丝不屑。
“本宫也不知道皇上身在何处。”南宫若翎摇了摇头,眼底滑过不忍,“没有人去找皇上么?”
“奴才们都快把皇宫翻转了,也没找到皇上的下落。”柳嫣儿轻抬眉睫,媚眼里带着三分怒意,“臣妾听说,皇后近日两次在玉书阁惹皇上龙颜大怒,不知可否告诉臣妾所为何事?或许,皇上的失踪与此事有关?”
“柳御女的消息真灵通,这些琐事你也知道?”南宫若翎嫣然一笑,而语气中却带着五分怒意。
做人莫要太过分了。
“皇后,此事早在宫中传开,臣妾也是最近才听说而来的。”
柳嫣儿不疾不徐地答道,完全没有把南宫若翎的怒意放在眼内。
“听说?”南宫若翎美眸一瞪,玉手一挥,颇有皇后架势,“柳御女,你竟然以道听途说之事来责问本宫,是不是有些荒唐?!”
“皇后请息怒,臣妾并非道听途说,信口雌黄。”柳嫣儿抬眼看向南宫若翎,脸上并无慌张,“臣妾从太后口中听得此事。”
“太后?”南宫若翎眼底滑过一丝疑惑,冷声说道:“那柳御女今日前来,可是要对本宫兴师问罪?”
“皇后言重了,臣妾不过是想让娘娘指点皇上的下落。”
“柳御女,你的话实在好笑。”南宫若翎顿了顿,“本宫适才已经不知皇上下落,又如何给你指点?”
“那就请皇后将玉书阁内发生的一切告诉臣妾。”左玉莹挑起柳眉,“太后也很想知道此事。”
左玉莹眼底滑过一丝狡黠,既是太后的懿旨,我看你怎么躲!
“原来这一切都是太后的意思啊……”南宫若翎眯眼看向两人,厉声说道:“尔等的意思可是太后命你们二人来灵凤宫责问本宫?!”
“皇后,臣妾……”
“够了!”南宫若翎柳眉紧蹙,语气又重了几分,“既然你们二人来此是太后的意思,那本宫现在就到宁安宫请安,好向太后问明此事。若兴师问罪是太后的意思,那本宫也无话可说。倘若不是……”南宫若翎嫣然一笑,柔声说道:“以下犯上,又假传懿旨,不知论罪当如何呢?”
“皇、皇后恕罪,臣妾绝无冒犯娘娘之意。”柳嫣儿听得南宫若翎一言,吓得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皇后恕罪,臣妾绝无此意,若臣妾有所冒犯,还请皇后恕罪——!”左宝林亦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罢了。本宫念你们初犯,便不多追究,但本宫不希望有下次。”南宫若翎玉手一挥,严声说道:“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左玉莹与柳嫣儿连忙从地上起来,急忙离开灵凤宫。
南宫若翎见两人离开,便匆忙步入内房,而采儿也紧随其后,急忙问道,“姐姐,皇上怎么会突然行踪不明,而刚才她们说姐姐惹怒皇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采儿,姐姐要出去一趟。”南宫若翎表情极为平静,而在她的心中,却有了赴死的觉悟。
“姐姐是去找皇上?”
“恩。”南宫若翎点了点头,把莲蓬衣披在身上,“采儿可有什么线索?”
“没有……”采儿无奈地摇了摇头,“采儿今日一直在灵凤宫里待着,连皇上失踪了都不知道。”
“没事,姐姐现在出去了。若有人来,你便说姐姐歇息了。”
南宫若翎对左玉莹与柳嫣儿的话心下存疑。虽说左玉莹是内定之选,可算得上是李娉婷后宫里的一个心腹。可李娉婷不似如此莽撞之人,她又怎会贸然行动?
而且,柳嫣儿与左玉莹的关系又怎会变得如此之好,按理应与王燕、楚乔甚至萧无双交好,可为何偏偏是这个柳嫣儿?
“恩,姐姐路上小心,至于姐姐交代采儿的事情,就尽管放心吧。”
采儿点了点头,声音里的坚定让人很是放心。
“恩,姐姐走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里面呢……”南宫若翎出了灵凤宫便向观星楼赶来,观星楼与灵凤宫相去甚远,不知不觉已是酉时。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朝观星楼赶去,只她是凭着自己那一闪而过的念头,凭着她的直觉。
“总之先进去再说。”
南宫若翎心深吸一气,凛然向楼内迈入。
“哈呼——”
昨日皇甫晏阳的那一掌,实在让她吃不消,但她却又不敢贸然宣太医,担心会惹人怀疑。
现下她只好捂着胸口,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地向塔顶挪动着。她艰难地登上楼顶,紧张的心却是缓了下来。
因为她要寻的人正在眼前。
他负手而立,宛如一棵玉树迎风,却又带着几许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