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了增进剑术,便私自离开洛城到外四处游历。当时皇甫彻初登帝位,公务繁忙,可两人的书信亦从未断绝。
当他初入朝为臣时,正逢边境犯乱。他虽是文官,但得知皇甫彻要御驾亲征,他也一并前去。南宫曜与皇甫彻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两人一起出生入死,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那爹,可是知道先皇一些秘密?”南宫若翎略为紧张地看着南宫曜,若是南宫曜否定,那就是说这条线索就断了。
“若翎,你今日怎么了?”南宫若翎疑惑地看向南宫若翎,心下不解究竟是何事能让她一反常态。
南宫曜知道自己的女儿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如今她不仅大费周章让自己前来灵凤宫,还向自己询问这些问题……
莫非她已经察觉到什么事情?!
“爹……女儿知道了一些事情,是关于德容皇后之死的事情。”
南宫若翎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南宫曜。而南宫曜只是仔细地听着这一切。神情并无太大的变化。
“爹,你也是当年知情人之一,是不是?”
“恩……”南宫曜点了点头,长叹一气,“唉,苍天为何如此残忍,为何你要知道这一切,为何是你啊——!”
南宫曜实在不愿将自己的女儿卷入这些争斗之中,他只希望南宫若翎快乐、无忧无虑地活在这世上。
“爹,若不是女儿缠着师傅让她教我剑舞,师傅也不会听到那些市井流言。或许、或许师傅就不会死了!这一切都是若翎的错,都是若翎的错——!”
南宫若翎摇着南宫曜的手臂,带着哭腔说道:“爹,你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若翎吧,若翎知道,女儿所知的定不是当年的全部!你就让我为师傅做点事情吧——!”
“好、好,若翎你切勿激动。”南宫曜顿了顿,“虽然先皇不许我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但是事已至此,也该还先皇一个清白公道!”
“若翎洗耳恭听!”南宫若翎挺直了脊梁,身体微微往前倾。
“其实,你所知道的事情,已差不多是当年事实的全部。”
南宫曜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先皇在看到皇后那刻,便发现她嘴上涂了毒,先皇才猛然发现皇后的心思。可先皇又怎么忍心让皇后为了他牺牲性命?”
“那先皇可有想法子救皇后?”
“有。先皇想救皇后,便将酒灌入皇后的喉咙,希望不会沾到她唇上的毒药。可谁知道,皇后泯然一笑,还是把唇上的毒吞了!”
“原来先皇那时便已经知道了师傅要吞毒自杀。可先皇当时这么做,定会被目睹这一切的皇上恨之入骨,被皇上误会的!”
“是啊,”
南宫若翎垂下双眸,似是又想到什么,“爹,你们都知道皇上是装疯卖傻,那先皇为何不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诉他呢?”
“我们的确都知道皇上装疯卖傻一事,先皇之所以不把实情告诉皇上,是出于两个考虑。一是先皇太了解皇上的性格,知道就算将此事告知皇上,皇上又岂会相信?第二,则是先皇有更长远的打算。”
“更长远的打算?”南宫若翎突然在脑子中闪过什么,“莫非先皇早就猜到皇上要杀了他?”
“恩。”南宫曜点了点头,“先皇不仅知道皇上终有一天会杀了他,而且还故意制造机会让皇上杀了他。”
“先皇故意、故意制造机会……让皇上杀了他?!”
南宫若翎无法相信传入自己耳中的事实,她无法想象皇甫彻究竟承受了多大的绝望,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决定。
“其实先皇早在皇后死后,便有了这个打算。我记得皇后仙逝的第三天,先皇便来找我,郑重嘱咐道若以后皇上要我帮他任何事情,我都一定要帮他,包括弑君篡位。”
南宫曜深吸一口气,远目窗外,“那时候爹吓了一跳,急忙请先皇明示。先皇对我说,他知道皇上并不是真的变成了痴儿,他不过是静待报仇的时机。只要时机一到,他便会把自己杀了,继承帝位,然后把李娉婷一家灭门,替他母后报仇。”
“然后呢?”
“先皇对我说,他亏欠他们二人实在太多了,”南宫曜顿了顿,“先皇也想以一死谢罪。”
“就算先皇真的亏欠了皇上和师傅很多,也不用以死谢罪啊!爹,你一定有劝先皇的对不对?”
南宫若翎不明白,为什么凡事都要以死解决,为什么就不能想别的方法,那时明明还有别的方法啊!
南宫若翎不明白,为何他们定要弄得骨肉分离,定要酿成这人间惨剧!
“爹当然劝过,而先皇也并非没有做过其他考虑。”南宫曜合上双眼,似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那时我劝先皇另想方法化解仇恨。先皇对我说,只有他死,解决这一切的最好方法。”
南宫若翎没有回话,静静地听着南宫曜口中那残酷的事实。
“先皇很看重皇上,他认为皇上是君王之才。但就算皇上是上好的玉石,也得经过雕琢才能成器。先皇不能明着雕刻这块玉,所以在这七年里,先皇一直专宠李娉婷,除了废太子一事,先皇对她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先皇此举,为的是让世人以为他是一个沉迷女色昏君。而先皇没有肃清朝廷的奸臣,其一是要让他们放松。”
南宫若翎琢磨着南宫曜适才所说的话,缓声说道:“其二便是在暗地里雕刻皇上这块玉,给皇上锻炼的机会!”
“恩,不错。”南宫曜顿了顿,“而且,先皇专宠李娉婷,任由奸臣当道,这自然会让皇上更加憎恨他。其实这是先皇担心皇上最后会对自己心慈手软,所以才故意如此为之,好让皇上真心怨恨自己,让他没有内疚。”
南宫曜不禁心下怅然,挚友,实在难为你啊!
“可是、可是先皇对皇上似乎很宠溺啊?”南宫若翎不明白,既然皇甫彻要让皇甫晏阳憎他,那为何要对他宠溺,为什么不对他冷漠?
“若翎,先皇宠溺皇上,皇上可有对先皇的死起怜悯之情?”
“没有。”南宫若翎摇了摇头,她记得以前自己也曾以此狠狠地责骂皇甫晏阳。
“我说过,先皇很了解皇上。先皇猜到就算自己待他好,他也不会领自己的情。而且,先皇宠溺太子,也是为了保护皇上。如果他对皇上冷漠,那李娉婷不就有借口让先皇废了皇上么?”南宫曜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而且,虽然先皇没有明说,但为父者,又有谁不想待自己的儿女好?”
“爹……”南宫若翎垂下双眸,若有所思道:“所以皇上那天找爹密谋篡位之事,爹并不是因为若翎和娘才答应皇上,是因为爹早就答应了先皇,而那日所为,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不错。”南宫曜点了点头,略带歉意地说:“若翎,你了解爹的性格,自古忠义两难全,若真要爹在这两者之间选择,爹一定会选忠。”
南宫曜虽很爱南宫若翎与柳氏,他虽很讨厌南宫家的一切,但既然他成了南宫家的家主,他便要对整个南宫家族负责。而为臣者,更是要对自己的君王尽忠。如果没有皇甫彻的安排,他是不可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