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歌白月,比满朝文武要有用得多。
“白月无能,找不到皇后的下落。”歌白月愧疚地低下头,谦恭说道:“但皇后落崖的山中,曾有一位怪医与他的婢女隐居此处。只是那是许多年以前的事情,现在山中已没有怪医的踪迹。而且最奇怪的是,怪医曾隐居的山谷,也随着他一同消失人间。”
“哦?”皇甫晏阳轻挑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歌白月,“可知那怪医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他的姓名。而且此人已被世人淡忘许久,所以白月所能打听到的消息亦不多。”歌白月顿了顿,“白月只知道此人医术高超,有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之能。但他性情古怪,行为乖张,更定下只救死人的规矩。所以以前许多慕名求医的人,无论是王侯将相,抑或是老弱妇孺,只要是活人,他统统不救。”
“只救死人,不救活人。”皇甫晏阳目露寒光,嘴角露出一丝狐笑,“有趣,当真有趣!”
“公子?”歌白月侧头,不解地看着皇甫晏阳。
皇甫晏阳摇了摇头,缓声说道:“除此以外,你还打听到什么?”
“剑奴回来禀告,在山中树枝上发现这些帛碎,”歌白月从袖中取出一些帛碎,“而且他们在山底处发现一些脚印,分布甚广,但大多已很模糊。只有一些新的脚印,较为清晰。凭借这些脚印,能分辨出它们应是来自不同两人,且是一男一女。”
“但是这些脚印到了某个地方便突然消失了。”皇甫晏阳接过帛碎,低眸端详了几秒,“能查到这些已经足够了。”
“白月有负公子期待。”歌白月低下头,褪去了世人眼中的傲气与高贵。在皇甫晏阳面前,她草来就是一只小鸟,一只黄莺。
“不怪你,我已有些头绪。”皇甫晏阳随意地看向窗外,懒声问道:“每月的节场是在月末吧?”
“是。”歌白月颔首,她不知道皇甫晏阳为何突然会这么问,但她知道他定是心中有了什么想法。
“恩,如此甚好。”皇甫晏阳浅浅一笑,心中大石总算落下。歌白月虽然没能找到南宫若翎确切的下落,但他已能确定南宫若翎落崖后被人救走。以此人医术来看,她现在应是无性命之忧,她应是与那人同在山底下的隐世之地里。皇甫晏阳的表情是如此的云淡风轻,仿佛这一切思绪从不在他的脑中出现,但双眼却被幽黑隐藏,让人无法猜到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公子莫非想亲自到山底一探?”
歌白月着急地看向皇甫晏阳,眼里露出少有的不安。歌白月知道皇甫晏阳武功盖世,区区山崖对他来说不过如孩童的玩物。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是一个深爱着皇甫晏阳的傻女子。歌白月不愿皇甫晏阳涉险,哪怕那险对于皇甫晏阳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或许准确来说,歌白月是不愿让皇甫晏阳为除了自己以外的女子涉险,特别是那名叫做南宫若翎的女子。
“不,”皇甫晏阳摇了摇头,用手轻轻撩过歌白月的一掬乌发,柔声说道:“晏阳又怎会为了她去涉险?”
“公子,白月只是担心公子的安危。”歌白月听到皇甫晏阳那番话,心里安心了不少,神色也随之缓和。
“我知道。”皇甫晏阳把歌白月揽入怀中,“这些天有很多琐事缠身,是我忽略了你,让你委屈了。”
“公子,白月从不曾觉得委屈!”歌白月紧紧地抱着皇甫晏阳,眼角快要溢出泪水,“只要公子不嫌弃白月,不会抛弃白月,白月已经心满意足了。”
“傻瓜,晏阳又怎会嫌弃你,更何谈抛弃?”皇甫晏阳左手温柔地顺着着歌白月的后背,右手把她的头轻轻摁在胸前。这一切,都足以让歌白月陶醉,让她沉迷。
只是她不知,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冷若冰霜的表情。
“得公子此言,白月此生已无憾。”
歌白月是一个才貌双全的倾城女子,她有一双洞悉人心的双眼。她可以看透许多达官贵人、皇子王孙的本性,能看清无数浪子、平民的心。
但是,纵使她能看透天下人,她却永远不能看透皇甫晏阳。并非歌白月没这能耐,而是因为在爱情里,无论多么聪明伶俐的女子,都会变得愚昧无知,变得自欺欺人,就像现在的歌白月一样。
若她是旁观者,她定能发现皇甫晏阳那浓情蜜意的话里,根本没有一丝感情。
若她是旁观者,她也定能发现皇甫晏阳用他那双星目看着自己时,已经没了昔日的温柔,有的只是冰冷的寒意。
只可惜,她不是旁观者,而是局中人,所以她永远窥不破这一切。
又或许,其实她根本不愿意窥破,不愿意从美好而又虚幻的梦中醒来,不愿面对那残酷的现实。
皇甫晏阳从花满楼回宫后,便一直静待夜幕来临。酉时一到,他便身穿夜行衣离开了宫中,亲自来到南宫若翎落崖处一探究竟。
高文仲曾向他详细禀告当日的情况。皇甫晏阳沿路走来,发现在离北宫门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不少碎了的稻草。他看着这些稻草,联想到侍卫口中“刺客”驾车离宫的情景,马上知道这是皇甫晏月玩的一个小把戏。
皇甫晏阳从容不迫地来到崖边,看着草丛上还残留着已经凝固了的鲜血,他仿佛看到了当日南宫若翎与采儿遭萧无双毒手的情景。
“如此陡峭的悬崖……”皇甫晏阳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过了一会,他突然怒目前方,厉声说道:“萧无双,朕会让你尝尝比这疼千万倍的痛!”
说罢,皇甫晏阳大掌一挥,轻提脚尖,如雄鹰般一跃而下。借着崖壁上的草木,皇甫晏阳轻松飞落崖底,宛如羽毛般翩然落地,未发出一丝声响。
今日无星无月,万物被黑夜笼罩,世间宛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
皇甫晏阳环顾四周,随意拾起地上的枯枝。他将它们作为火炬,从袖中取出火寸,把它们点燃。火光立刻照亮了如墨般的黑夜,而皇甫晏阳也看到了印在泥土上的那一个个脚印。
“遁么?看来我低估了那位师兄了。”皇甫晏阳站在脚印突然消失处,神色变得极为认真深沉,他抬头瞥了一眼那黑如浓墨的苍穹,眼里露出一股寒意,“今夜不是观星夜。”
同一时间,幽兰谷内,“避世……不行,我只能躲一时,不能躲一世,这不是我的作风!”
南宫若翎独自躺在石床上,一脸苦闷地看着头顶上各色各样的奇岩怪石。
“躲一时,那究竟是要躲多久呢?”
南宫若翎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一方面,南宫若翎很喜欢待在幽兰谷中的日子。在这里,她不需要扮演皇后这一角色,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只要她身在谷中,她便不用去考虑那些复杂的问题。
但是另一方面,南宫若翎却会在夜阑人静之时,思念着那些“俗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