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卯时,德阳殿上,“诸位爱卿,今日可有皇后的下落?”
皇甫晏阳面带威仪地端坐在龙椅上,语气甚为平静。然而在这如水的平静下,任谁都能察觉到隐藏在这镜湖里的是腾蛟起凤,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殿上大臣每人都人心惶惶,谁都希望有人能找到皇后的下落,好解救自己,平息龙威。
可惜这不过是他们的美好愿望。
殿上如今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皇甫晏阳的问题。所有人都面带恐惧地低下头,有些大臣的身子甚至还在颤抖着。
天不遂人愿,南宫若翎的下落直至今日还未有任何的消息。
前日午时,皇甫晏阳刚踏进皇宫大门的时,高文仲便向他负荆请罪,把南宫若翎与萧无双遇刺一事全部告诉了皇甫晏阳,皇甫晏阳听完此事,立即召文武百官上朝。
那时候的皇甫晏阳如天龙被拔去双角一般暴怒急躁,吓破了群臣的胆。皇甫晏阳吩咐他们,不许把此事张扬,要暗地搜寻南宫若翎的下落。大臣们又怎不明此理,他们早在南宫若翎落崖当日便不分昼夜地搜查那片青山。
可是,无论是人还是尸,他们都找不到。
有人已在猜测,或许南宫若翎已成了山中禽兽的腹中肉。但这个猜测只存在某些人的心里,谁都不敢把这番言论说出来,因为他们都怕死。“废物,你们这群废物——!”皇甫晏阳突然龙颜大怒,一掌拍在龙椅上,龙椅上发出的蜂鸣声响彻整个德阳殿,回荡在大臣们的耳畔。他收掌,剑眉紧蹙,怒目嗔视伏在地上的群臣,怒声吼道:“朕留尔等何用!”
“臣等罪该万死,皇上请息怒!”大殿上除了南宫曜,所有的大臣纷纷向皇甫晏阳行跪拜之礼,口中尽是求饶的话语。
“皇上,”南宫曜步出臣列,缓声说道:“臣恳请皇上悬赏皇后娘娘的下落。”
“不可。”皇甫晏阳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此事关乎皇族威严,不可把事情公开。”
“可是已经四天四夜了,微臣恐怕再耽搁下去,皇后娘娘会有危险啊!”
“朕自有分寸,左丞相勿再多言。”
皇甫晏阳何尝不想悬赏天下以求南宫若翎的下落?但他不仅是皇甫晏阳,还是当朝皇上,是皇甫国之主,他需得顾忌皇族的尊严。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绝不可能将皇后遇刺一事公布天下,让皇族蒙羞。
“是……臣遵旨。”南宫曜低头退回臣列,脸上愁云密布。
南宫曜知道自己有违礼法,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已经整整四日的时间了,附近的山崖被搜索了无数次,可就是没有南宫若翎的丝毫消息。南宫曜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担心自己再也不能见到南宫若翎,自己最宠爱的女儿。
“朕再给尔等三日,若还是没有皇后的消息……”皇甫晏阳嘴角微扬,面露凶光,冷声说道:“一切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是,臣遵命!”
“退朝——!”皇甫晏阳大掌一挥,匆匆离开德阳殿。皇甫晏阳心里明白,光靠这群大臣是没有半点用处,他必须靠自己。
“摆驾凝香宫——”
他心知罪魁祸首定是萧无双。如今,他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凌迟处死!然而,在憎恨萧无双的同时,他更是恨自己。他恨当初自己为何不捏造一个理由,把南宫若翎带在身边,如此她便不会受此劫难,生死未卜!
只是这一切都太迟了,无论如何悔恨都无法改变过去。皇甫晏阳不喜沉溺过去,他是一个理智冷静的人。所以,现在他要去凝香宫,去“探望”那个受了重伤的萧无双。
凝香宫中,“皇上驾到——”皇甫晏阳刚踏进凝香宫门,便看到皇甫晏月与李娉婷两人。李娉婷依旧一副慈祥的面容,而皇甫晏月则神色慌张。
“臣弟参见皇上。”
“免礼。”皇甫晏阳大掌一挥,随后转身看向李娉婷,“晏阳向太后请安。”
“既然皇上来了,哀家与晏月便先回宫,不打扰皇上与无双。”说罢,李娉婷玉手一挥,欲要离去。
“太后言重了。”皇甫晏阳嘴角微扬,双目凝视皇甫晏月,“朕有事情想问七皇弟,所以七皇弟还是留下吧。”皇甫晏阳收敛了嘴上的笑容,满不在意地看着李娉婷,“若是太后想先回宁安宫,朕不强求。”
“呵呵,既然皇上不介意,哀家又岂会先回宁安宫?”李娉婷刚开始并不知道萧无双所为,更不知道自己的皇儿也参与其中。李娉婷之所以会知道这一切,全是在事发次日逼问皇甫晏月才得知。
萧无双业已失宠,李娉婷本想故技重施逼迫皇甫晏阳就范。可她没想到皇甫晏阳比皇甫彻聪明许多,竟有条不紊地把各地灾情解决,而她们家也因此大受打击。只是李娉婷还是没有死心,她想她还有能为其献计的人,她还有最后的王牌。
“朕先入内探望爱妃。”皇甫晏阳剑眉轻挑,嘴角微扬,心中已有打算。“臣妾参见皇上。”
萧无双看见皇甫晏阳的身影,一时间高兴得把自己的处境忘了,更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爱妃免礼。”皇甫晏阳扶起萧无双,柔声说道:“爱妃伤得不轻,怎么不躺在床上歇息?”
“……臣妾身子已无大碍,多谢皇上关心。”萧无双低下头,表情平和,语气谦恭。而在这平静谦恭之下,隐藏的却是萧无双那颗恐惧的心。这些天,萧无双夜夜睡不安宁。不是梦见采儿的魂魄向索命,便是梦见南宫若翎化为厉鬼勾她的魂魄。所以萧无双不敢合上眼,也不敢躺在床上,只好干坐在椅上,静待时间流逝。
“原来如此,那朕便安心了。”皇甫晏阳温言细语,而眸中却掠过鄙夷,“既然爱妃身体已无大碍,那就把遇刺当日的情形详细告知朕,朕要一字不差。”
“是。”萧无双颔首,柔声说道:“当日……”
三刻钟后,“原来如此,没想到那名刺客身手竟如此了得,莫非他手中有利刃?”
“利刃?”萧无双心虚看向皇甫晏阳,颔首答道,“的确,好似手中有利刃。”
“莫非此剑一出,可与日月争耀,令星斗避彩?”皇甫晏阳故作深沉,而他等的只是萧无双的一个颔首。
“恩。臣妾听皇上这么一说,便想起来了,此剑的确非同别的剑。那时刺客手持此剑,剑出鞘时宝剑光辉瞬间划破夜空。确实是此剑一出,可与日月争耀,令星斗避彩。”
“原来如此,朕大概知道是何人刺杀皇后与爱妃了。”皇甫晏阳嘴角微扬,冷冷地看着萧无双,“那人便是刺杀父皇的凶手,他手中的那柄剑,名为湛卢。”
“啊——?!”
萧无双惊讶地看着皇甫晏阳,眼里包含悔意。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了,就算这条是黄泉路,她也要走下去。
“爱妃为何如此惊讶?”皇甫晏阳故作怜惜地看着萧无双,“爱妃且放心,朕定会手刃此人,替父皇与两位爱妃报仇。”
“臣妾是惊讶世上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恶徒。”萧无双深吸一气,缓声说道:“有皇上适才那番话,臣妾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