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只身着一袭白衣,未以裘袍御寒。青丝未经梳绾,那红黑柔亮的发丝一泻而下,虽稍显凌乱,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貌,反倒给他添了几分疏狂。他那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里,透出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
南宫若翎觉得眼前这男子实在难以捉摸,甚至比皇甫晏阳还要难以捉摸。眼前男子行为怪异非常,像他这样的人,本不应在这凡世存在。因为他更像天上的仙人,让凡人难以捉摸,窥探不透公孙燚没有做声,不顾南宫若翎的惊讶,随意把两指放在南宫若翎的手腕上,不消一会,便平静地说:“绛红,把药室里的千年人参、天山雪莲取来。”
“主人?!”绛红的脸上浮现少有的惊讶,满心疑问地看着公孙燚,“主人,天山雪莲与千年人参,乃药中至宝,药室中仅各剩两株,主人当真要用在她身上?!”
“你何时变得如此多话?”公孙燚眯着眼,话里多了几分怒意,“还不速速拿来。”
“是,绛红遵命。”绛红不悦地瞥了一眼南宫若翎,便转身离去。
“翎儿受不起先生如此贵重的药材,其实翎儿只要休息两天,便可痊愈,实在……”
“你不说话会死么?”公孙燚剑眉微蹙,蔑视地看着南宫若翎,冷声说道:“药是我的,我爱如何处置还要你来多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南宫若翎深吸了一口气,强压心中的怒火,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它们如此珍贵,而我现在不过是皮外伤罢了,若用在我的身上,真的是浪费了它们。”
“哼,皮外伤罢了?”公孙燚嘴角微扬,冷冷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南宫若翎,“你可知道,你身中慢毒,又有抑郁之疾,加之落崖骨伤,导致气息紊乱,经脉不畅?”
“我中了毒?”南宫若翎惊讶地看着公孙燚,“这怎么可能?!”
“你敢怀疑我的诊断?”公孙燚怒目看着南宫若翎,用不可置否的声音说道:“你身上还残有月季花、曼陀罗、郁金香的香气,难道你不曾发觉?”
“那三种花,会让我中毒?”南宫若翎低头思忖片刻,若有所思地说:“抑郁之疾,是会因神伤为引的病吗?”
“那三种花是毒花,你不知道么?”公孙燚双手环于胸前,轻蔑地看着南宫若翎,“不过看你毫无慧根,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你说话定要句句带刺的么?!”南宫若翎终究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撑起身子,厉声说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是,如果你救我的条件,便是要侮辱翎儿,那还请先生不要理会我的生死,翎儿立刻离开贵地。就算死了,也不会污了先生的清净地!”
公孙燚没有做声,只是平静地看着南宫若翎。而南宫若翎也没再做声,只是一脸愤怒地看着公孙燚.两人四目相对,石室里鸦雀无声,如死一般的寂静,让人窒息。突然,公孙燚相似想通了什么一般,突然朗声笑道:“你以为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之前,会让你离开我的幽兰谷?”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南宫若翎的身体微微颤抖,这种让她身体不自觉颤抖的恐惧,南宫若翎已经很久没尝过了。
“字面的意思。我救了你,你的命便属于我。你可以寻死,但我会将你救活。然后,我会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公孙燚嘴角微扬,眼里露出一丝狰狞,却又有一丝温柔,“本来我以为只要你痊愈了,我便会对你失去兴致。但现下看来,似乎我这一生都不会对你失去兴趣。”
公孙燚顿了顿,“所以你就给我乖乖留在谷中,做我的药人。我会让绛红时刻看守着你,所以你还是断了逃跑的念头吧。”
“你、你不可理喻!你身为医者,心肠竟如此歹毒,你不配为医!”
南宫若翎冒有虚汗,开始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她心里清楚这是因为自己动气的缘故。虽然南宫若翎明白自己的病是不能伤神动怒,但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她不是一个理智的人。
“是何人规定,医者定要有济世为怀、普度天下之心?”公孙燚大掌一挥,负手而立,“这不过是世人一厢情愿罢了。我公孙燚学医,不过是为了兴趣二字,绝非为了救人二字。”
“既然你不是为了救人,那为何又要救我,难道你不过是闲来无事,以此打发时间么?!”南宫若翎刚把话说出,便已后悔,因为自己这个问题,定会被公孙燚所耻笑。
“看来你很喜欢被病折磨。”公孙燚若有所思地看着南宫若翎,轻轻摇了摇头,“也罢,若你引发了抑郁之疾,于我来说也是好事。”
“你!”南宫若翎柳眉紧蹙,她被公孙燚气得一时做不了声。
“主人,千年人参与天山雪莲拿来了。”就在此时,绛红步履沉稳地走进石室。把两株药恭敬地递给公孙燚,“请主人过目。”
“你在这里看着她,别让她逃了。”公孙燚接过千年人参与天山雪莲,便匆匆离开石室。
“翎儿姑娘,你又起了逃跑之心,惹怒主人?”绛红略带敌意地看着南宫若翎,却发现她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妥。
“你家主人太过分了,竟随意践踏的人性命。像他这种毫无医德的人,根本就不该学医!”
我救了你,你的命便属于我,这是什么话啊!曾经,皇甫晏阳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但皇甫晏阳的话里是充满了威胁,充满了杀气。而公孙燚那番话,虽然语带不屑,却让人觉得说者异常平静,甚至是是理所当然。
南宫若翎不懂,究竟是什么让公孙燚如此自信?
“我不许你侮辱主人!”绛红柳眉紧蹙,怒视南宫若翎,厉声呵道:“姑娘适才不是已经想明白了么,做人岂可如此反复?!”
“我想明白的事情不是这个……我也不是要侮辱你的主人,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南宫若翎不解地看着绛红,“绛红姑娘,你究竟是如何忍受公孙燚这性情,又怎会甘心做他的剑童,称他为主人?!”
“你竟然知道了主人的姓名……”绛红低下头,心里好不舒服,“绛红是知恩图报的人,不似翎儿姑娘那般无情无义。绛红无依无靠,本想落崖了此残生。承蒙主人相救,收绛红为剑童,才让绛红有了容身之所。主人的大恩大德,绛红无以为报。所以,无论主人对绛红如何,就算是杀了绛红,绛红也绝无半句怨言!”
“我并非不懂知恩图报这个道理。只是报恩的方法有许多,并不一定要以身相报啊。再者,我实在不敢苟同他的行为。爹娘对我们有深恩,尚且不会决断我们的生死自由。而他,凭什么因为救了我一命,连我的生死、自由也要掌握!”
“爹娘不会决断我们的生死自由?”绛红冷冷地看着南宫若翎,“翎儿姑娘想必是爹娘的掌上明珠,才会有如此想法。可你是否知道,普天之下,又有多少人如你这般幸运,能掌握自己的命,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