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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留学不是涮羊肉

亲爱的高高小友:

你好!收到你的回信。知道你把我写给你的上封信给你爸爸妈妈也看了,他们看过之后,关心的问题和你不大一样。他们知道我正住在印第安纳大学,想了解一下中国留学生在这里的一些情况。他们是不是也想在你高中毕业的时候放飞你到外国留学呀?现在,在中国大城市里,不少家长都有这种想法,而且,都像你爸爸妈妈一样,未雨绸缪,老早就开始为你操心筹划呢。

好,就让我讲讲我所了解的这方面的情况,供你的爸爸妈妈,也供你参考。

这里的暑假放得比我们国内要早,所以,开学也早。现在,正是新学期开始不久,依托印第安纳大学建的布鲁明顿大学城,打破了一暑假的宁静,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原本清静疏朗的街道上,人流密集了起来,就连整个夏天几乎看不见人等车的公共汽车站,也挤满了提着大兜小兜的人。走在商店里、饭馆里或超市里,到处可以看见长着亚洲人面孔的年轻人,他们大多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

在印第安纳大学的校园里,更可以看到中国的留学生。也是,布鲁明顿这座大学城,学生有三万多,占了全城人口的一半,结束了暑假归来的学生们,让城市的人口忽然膨胀了起来。我看当地报纸有一个统计数字,印第安纳大学这三万多学生中,国际学生有8262名,其中亚裔的留学生有5150名,亚裔留学生中来自中国的留学生有3500名。这个比例,说明中国留学生占有留学生的份额很多。印第安纳大学的一位老教授告诉我,校园里每年会有一百到两百个中国留学生在递增。

所以,这时候,常能够看见很多年纪大些的中国人,他们都是不远万里陪孩子来学校报到的家长。他们是为儿行千里而担忧的有情父母,也是有钱的父母。在校园附近的街道上,我常常会碰见他们,有几次他们向我打听路,问我附近有什么中餐馆,他们说学校环境很美,一切都不错,就是美国的伙食孩子吃不习惯。而在市中心仅有的几家中餐小店,无论卖的炒菜还是面条或自助餐,味道都不怎么样,但在那里,我更是常常看见他们带着自己的孩子,勉强让孩子和他们自己顽固的胃得到片刻的享受。

印第安纳大学在美国州立大学里算不错的,它在美国大学中排名八十名前后,但并不是最好的大学。来自中国的留学生,也相应不是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更优秀的学生,会进入哈佛、耶鲁、普林斯顿等常青藤大学。到这里读书的中国留学生,不少是考中国一类大学有些勉强,又不甘心上二类大学,便选择出国留学,很多是国内留学中介帮助选择了这样适配的大学。

印第安纳大学本科生每年的学费是三万多美金,住和吃其他费用加起来需要一万多,这样,不算每年回国探亲的飞机票,一个留学生每年需要五万美金左右。这样的费用,对于大学而言,成为每年的一笔收入。由于美国经济危机以来,大学的资金捉襟见肘,需要开源节流,近几年以来,美国大学和我们的大学一样也玩起了“扩招”,而且无形中增大了对来自中国的留学生的接受比例,成绩要求自然也有所下降。看当地报纸转引《华盛顿月刊》的报道,美国大学的留学生不到六年增加了二十万,其中超过十六万来自中国。这些留学生所缴纳的全额消费,填补着大学经费的窟窿。同样,印第安纳大学这几年来增加的中国留学生所缴纳的全额消费,都填进了印第安纳大学的腰包里。这样一笔开销,对于中国的一般家庭而言,不是一个小数字。四年本科读下来,家长一共得准备下二十万美金,一百二十多万元人民币。印第安纳大学的音乐学院和商学院,都非常有名,在全美排名一直名列前茅,但每年的学费要加更多。

这样昂贵的花销,供一个孩子到这里上大学,到底值不值得,是很多家长心头的困惑。我相信你爸爸妈妈的心里也会在盘算着腰包里的钱和你的前途。也许,你现在还小,想这个问题为时尚早,但我要提醒你的爸爸妈妈要好好想一想,四年大学本科毕业,留在美国工作的机会,一般会很少,而回国工作也并不容易,海龟变海带的现实,已经积重难返。接着读研,如果没有奖学金,那么要继续花一大笔钱,对于家长而言,这几乎成了无底洞,而孩子的前途依然未卜。

我知道,中国留学生热潮中的孩子和家长们,很多是对中国教育的现实不满,对美国的教育又如盲人摸象,全凭媒介的宣传、家长之间的传染和心里想当然的想象,多少有些盲目。如今他们更像是坐上了热气球,欲罢不能,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能听凭风吹,吹到哪儿是哪儿,随遇而安,任命运安排。

其实,对于家长而言,花钱是次要的。中国家长是世界上最舍得为孩子的教育投资的。过去有句俗话叫做: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大学,指的就是家长的拳拳心意和心气。但是,是随着留学热的升温,留学生的年龄越来越小,出现的心理和精神的问题,远不是钱能找补回来的。

那天,我读当地报纸,看到这样一组数字,说中国已经成为世界最大的留学生来源国,今年留学生将要超过五十万,是十三年前的二十倍;连续四年,中国成为美国留学生总数最多的国家,而且每年呈递增的趋势发展,仅去年相比较前年本科生的增长率就有百分之三十一。而高中生来美留学的上涨趋势更为触目惊心,七年以来居然暴增三百六十五倍。在这样热度居高不下的留学生热潮中,很多学生和家长的钱是准备好了,但心理准备却是不足。须知,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钱都能买到的,教育尤其如此。教育需要投资,但同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众多因素的综合作用,其中教育者与被教育者融合,成功才可以水到渠成。

前不久,在离布鲁明顿不太远的伊利诺伊州大学和香槟校区发生凶杀案,一个学数学的男博士生残忍地杀死了一个学艺术的女硕士生,起因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因为恋情的变异。如果心理足够健全和理智,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读当地报纸,还看到这样一条消息,一个到美国加州留学的高中生,放暑假回国,刚刚带家长给他的三万美金的学费回到美国,就出入赌场,七天就把这三万美金赌得精光。想想这样的留学生,他们的家长如今该是何等的后悔不迭。

当然,这只是个别现象,不能以偏概全说明中国留学生在美国的整体状况。但是,也是值得警惕和深思的。我想打一个不中听的比喻,留学不是秋后的涮羊肉,放进汤锅里涮一涮,生肉片就可以变成美味的熟肉片了。即便留学真的可以是一锅涮羊肉,也得看自己是不是羊肉,如果不是,而是马肉或蛇肉,纵使是再沸腾的汤锅和美味的作料,也是断然涮不成秋补的羊肉的。

如果你爸爸妈妈问我能给他们一点什么建议,我想说的是,留学不仅需要量力而行,也需要因才而行。同时,我个人的想法是,如果真的想出国留学,我不大赞成高中毕业就出去,完全可以在国内读完大学之后,再出去留学不迟。因为国内好的大学本科的基础教育,一点不差,而且比国外一般的大学要强,而在研究生和博士生的教育时,选择到国外好一点儿的大学来读,我想会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此外,大学本科毕业了,年龄也大了,独立自主的能力也会加强,更能让你的父母放心。留学生越来越低龄化,我是不大赞成的,很多情况,只能说是我们的家长对留学的盲从,和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这些意见,不见得对,你可以把信给你的爸爸妈妈看看,供他们参考。也希望你考虑这些意见。

祝你学习进步!

爱你的肖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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