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爱慕我的丈夫,这场婚姻当然也是我们见面后自己约定的,但是那场战争——那场愚蠢的战争,从头到尾我们就不该去参与!“孟春又恢复了她那张丑陋阴郁的苦瓜脸,声音却随着激的情绪急速拔尖,”这是愚蠢的、错误的……”她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肌肉都在不断抖动。
看她那因愤怒而狰狞的表情,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她心中对谁还有“爱”。
“我并不是要参与战争,我是想快点结束战争。”伊歧激烈地为自己辩护,“一方是我的妻子,你妹妹的母亲,一方是我们的上级部落……我希望他们能握手言和,尽早让战场上的孩子们都能回到父母的怀抱中。”
“可她的母亲不是你的妻子,你不过是她母亲众多想不起来的玩物之一。”孟春斜睨着出云,尖酸讥诮,“你把她当妻子,她只把你当奴隶!她生了一个女儿,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呢,你这么亟不可待地让我们认她做妹妹,还为她上战场,牺牲掉我们整个族群的利益!父亲,你是傻子吗?她才不是我们的妹妹,她不过是个搞不清楚父亲是谁的杂种!”
杂种是什么意思?作为大庭氏里唯一一个知道亲生父亲是谁的出云少母,由于第一次听到这个奇怪的词语而楞了一下。
伊歧再也无法忍受女儿的猖狂了:“孟春!你怎么可以这样侮辱你的妹妹?!”
“她不是我妹妹!”孟春狠狠地盯着出云咬牙切齿地说“她是大庭氏的孽种,是被女娲上子抛弃的祸害,她害死了大庭氏,如今又想来害我们共工氏……”
好心肠的附宝忍不住出声:“姐姐,请不要这么说……”
“你闭嘴!”孟春声疾色厉,吓得附宝一怔,清澈的眸子里泪光闪闪,但孟春显然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她狠狠盯着妹妹小鹿般纯洁无辜的模样,刺耳的声音尖锐激昂,“我连你都不想养,何况她?不准在父亲面前哭,再哭我就扇你两耳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但凡有那么一点点的好心,就该早早地给我滚到有熊氏去,像我在尊卢氏时一样搞点粮食回来,而不是成天坐在屋子里浪费我的粮食!”
“那不是你的粮食,孟春……”好脾气的伊歧终于也震怒了,他干枯的双手撑着泥黑的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消瘦枯黄的脸上却有着一双炯炯放光的眼,“孟春,共工氏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有附宝,还有出云……”
孟春冷冰冰地回答:“有熊氏的人很快就要来接附宝了。”
有熊氏是祝融氏旗下的部落,出云一天到晚逍遥世外,根本不关心这世上除了大庭氏之外还有多少个氏族,但附宝低落的情绪在屋内浓浓弥漫,出云轻轻一瞥,都能看到她簌簌落下的泪。
女儿可怜的泪水成了点燃父亲心中怒火的油,只见伊歧怒气冲冲地对着孟春道:“你要让你的妹妹嫁给有熊氏?为什么不先问问我的意见?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我怎么告诉你?再送最后有几个男人到空桑的战场上去向你汇报吗?”对于一族之长的怒火,孟春丝毫不去理会,“父亲,这场婚事是女娲上子的旨意,熊泉已经占卜过了,而且也得到了尊卢氏的首肯。”
伊歧愤然打断她:“什么尊卢氏?我们的上级部落是赫胥氏!你妹妹的婚姻,怎么也轮不到尊卢氏做主!”
“谁让我们欠人家粮食呢?谁让你的大庭氏女儿剥夺了附宝嫁给陆离的机会呢?”孟春也火气正盛,言语之间寸步不让,“父亲,我劝你还是消消气吧,有熊氏已经带着迎亲的粮食和奴隶在来的路上了,不日将到。”
“你……你还要奴隶?你知不知道有熊氏多么的臭名昭著?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女人和奴隶的?”伊歧气得头晕眼花浑身颤抖,一张衰老的脸上显出的是忽黄忽青的颜色,“为了一点粮食和几个奴隶,你就把你妹妹卖给那种恶贯满盈的部落,你……你……”
他一时没忍住,一口老血从喉头涌到舌尖上“噗”的一声喷薄而出,黑色腥臭的血洒在地上,老迈的伊歧翻了翻白眼,捂着胸腔颓然倒地。
“父亲!!!”附宝失声尖叫,连滚带爬地过去抱着父亲一阵哭喊。
这时孟春和出云也赶紧走上前去,两个人都吓坏了,出云脸色煞白,孟春惊了一会儿,很快放开了伊歧如柴的躯体,扭头指挥自己的丈夫:“熊泉,你还不赶快来看看。”
悄悄的,出云瞥到她脸上的一抹喜色。
这女人希望父亲死?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出云在心中纳闷,体内那个因闻到血腥味而正在飘飘然的帝鸿友情提示:“才好名正言顺地当族长啊。”
“可是这里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当族长吗?”
“对呀,所以她才慌忙不迭地和丈夫一起留在共工氏,却要把附宝嫁出去。”
出云恍然大悟:“哦!怪不得她那么恨我呢,因为我就是她计划后的节外生枝啊——不过,我实际上并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啊。”
“那不见得,”帝鸿轻飘飘地说,“你来自女人掌权的大庭氏,你比一个鸡胸驼背的尊卢氏男人更有当族长的优势。”
说话间,三位族长慢悠悠地起了身,对前面手忙脚乱的共工氏家族微微鞠了一躬,说:“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们说话的语气那样平淡轻巧,就好像高坐上的宗长已经布置好了新的任务,大家高高兴兴地开了个谈话会,然后水喝光了肉吃完了,每个人都撑着饱饱的肚子可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似的。
这样的态度不仅让出云惊异,更是立即惹怒了还扶着伊歧给他顺气的孟春,只见她眼中喷火,厉声喝道:
“站住!会还没开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