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的第一个星期过去了。我还完全处在一种假期的状态:喜欢半夜才睡觉,第二天总是不能按时起床,上课时集中不了精神,完全没有要认真学习的决心。
课堂上英语老师在叽里呱啦的讲课,底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在听她的课。困意不断向我袭来,我在一次又一次低头与抬头间挣扎着。这个时候,我想到了一向在早上会很萎靡的花火,便向她投去了目光。花火正在看着窗口,感觉不太像平时的她,然后她用手指尖理了理垂在脸颊边的头发,抿了抿嘴,稍稍抬高了下巴,她的眼里充满着泪水,但是始终没有流出来。她这样望着天空,是想让泪水就这样在眼球表面蒸发掉吧。
我惊讶花火会有这样的表情。平时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接受一样,却在大家都不注意到她的时候这样偷偷的将眼泪下咽。
下课了,花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依然看着窗外,没有理会这教室里任何的吵闹。
“一秀,你觉不觉得花火有时候会很奇怪。”我拉住从我身边经过的一秀,偷偷地在他耳边问道。
“奇怪?哪里奇怪了?”
“她有时候会一个人,谁都不想理,然后是一副郁闷的样子。”我极力地想形容花火刚才的样子,“就是一个人呆呆的,然后出神地看这某样东西,感觉她有什么心事一样。”
“啊,这有什么奇怪的,女生不是都这样吗?每过不久就会有几天这样的了。”
“你说的那是生理期吧。”我小声地说。
“生理期吗?”
“是啊,这和花火的状况不一样的。花火那是一种有心事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啊。那这样的话,花火还真是有点奇怪了。我常常会看见她自己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的,而且还会偷偷地掉眼泪。”一秀也故意压低声音跟我讨论。
“恩,对,就是这样。但是,你还真是观察得很仔细呢。”我开玩笑似的对一秀说。
一秀傻笑着,“我没事干就会观察大家都在做什么了。”
这个时候英语老师走进教室,大声喊了一声“上课。”大家就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上课的时候,收到了一秀的短信,“你跟花火关系很好,应该去关心一下她。”看到这条短信,我回头看了看一秀,他对我点点头。一秀已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跟我说话的时候不会支支吾吾的,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跟以前比起来感觉好多了。
我将视线转向花火,她还是一副郁闷的样子,直盯着窗外。要我去关心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去关心人,怎么去安慰人,这是我最不懂做的事,也是我最做不来的了。
这半天下来,花火的心情都没有变好。她总是一个人发呆,然后有一种快要哭出来的感觉。我一直看着她的侧脸,觉得自己也变得迷迷糊糊的了,然后不断的打着哈欠,最后就直接趴在桌子上了。在若隐若现的视线中,我似乎看见了花火对我笑。那是她第一次对我那么开朗的笑。
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我还完全没有进入到状态中来。那是高中的第一节班会课。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郑重地对我们讲着校规,好长的一阵罗嗦之后就是班级干部的选举了。刚开始班主任是想让大家推荐人选的,但是底下却没有一个人做声。说实话那时谁都还没有认识,根本就不知道哪个人适合做班干。班主任见状只好让大家主动自荐了。这时身边便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了,但是还是没有人站起来自荐。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家都是在小声地讨论,但是却没有人愿意第一个做毛遂自荐的人。估计有些人想要自荐但又怕因此遭到大家的注意和讨厌,所以还一直在犹豫着。就在班主任想要再一次鼓励大家时,一个声音从后边传来。
“我,要竞选班长。”
全班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一块。一个长发披在肩上的女生就站在我的身后,她的声音高亢而明亮。我不由得感到震惊,那个女生不就是开学典礼上的学生代表吗?我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这样的人,应该就是班长的人选了,我当初是这样想的。结果果然就是这样,在大家的掌声中,那个女生走上了讲台,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花火……”
花火,这个名字好特别,而且很好记。这是我对花火最初的映像。
当班主任宣布花火就是暂任班长时,站在讲台上的花火笑了,而且是对着我灿烂地笑了。我有点受宠若惊,但又几乎就要被她的笑容迷倒了。这样无邪的笑容,这样让人宽心的笑容,在它展开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感染周围的一切了。
下午,到了教室,看见花火正坐在位子上听着MP3,面无表情。想着花火现在心情应该比上午的时候好了,我就直径走过去,向她问好,这也是我所能做到的所谓关心。
“嗨。”我笑眯眯地跟她问好,“下午好啊。”
花火摘下耳塞,抬头看着连书包都还没有放好的我,“你很少跟人这样打招呼呢。”然后花火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听什么呢?”我持续着微笑,希望这样能够感染到她。
她没有说话,将一只耳塞递给了我,示意我也听听看。我伸手接过耳塞,接着听见了一个懒懒的声音,听不懂的歌词。那个从MP3里传来的声音像是小男孩的低喃,但是却又带着某种遗憾的感情,像是在叹息一般。“这是什么?”我听得入了迷,不由自主地问花火。
“《IRememberYou》,这首歌的歌名。”花火依然看着我,但是现在的神情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是一种希望我也能理解其中感慨的表情。“长兮也有想要记住的人吧!”
“……”我没有说话,听着这舒服的声音和缓缓的吉他声,似乎眼前出现了一片海,海上有无数的人在来来回回的行走,其中也许就有我想要记住的人吧。
“遗忘是很可怕的事。”花火低下头去没有再看着我,“遗忘会将原本美好的事变得可怕,也会让人感到悲伤。”
“怎么会悲伤呢?遗忘了不好的事不就会变得开心了吗?”我笑着对花火说。
“是被遗忘的那个人会悲伤。谁会想要被遗忘呢?特别是被最亲近的人忘记了,那一定是世界上最能让人悲痛的事了。”花火没有带任何情感说这句话,但这其中又似乎存在着些什么。是听不出来?还是听不懂呢?
我止住了笑,这时耳中的音乐停止了。我摘下耳塞还给花火,听见了午读的铃声吵闹地叫着。
突然,“哎呀!”花火叫了一声,“我还没有交昨天的考勤表呢,”花火再次抬头看我,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长兮你帮我交到办公室去吧。”
哎,总算恢复成原来的花火了。我在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很不情愿地对花火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交?”
“现在要午读了,我还要管理纪律呢,还有要登记迟到的同学。所以你就帮帮忙吧。”花火嘟起嘴来向我求救。
“好吧。”我又一次感到被花火给利用了。
我接过花火递给我的考勤表,放好书包就向教师办公室走去了。一路上,我想着花火说的“长兮也有想要记住的人吧”。想要记住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觉得如果是值得被记住的人那一定就不会忘记了的,但是想到里,又有谁是不值得被人记住的呢?我知道被人遗忘真的是件可怕的事,而我也不曾希望被人遗忘,相信这世间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吧。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地狱的话,那么地狱里那些吓人的恶鬼一定是被自己最亲的人给遗忘了才会变得如此恐怖的,因为他们原本美好的模样已经被人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