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人间正逢元宵佳节,此等热闹有趣之事,我自然是好说歹说让天君带上我了。
人家是佳人才子互相对望,对诗赏灯。我就抱了一大堆吃的边啃边逛,眼珠子在一堆风筝面前驻足。齐国四季如春,所以风筝种类繁多,精致艳丽,漂亮的极。
天君正捧了个娃娃面具过来,我指着风筝稀奇道:“我昨日见着有人把他放到天上去了,公子,你说这人间的人可真多想法。”
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他的侧颜格外深刻,他看着我点头:“阿银,你喜欢?”
我随即绽开笑容,指了指其中的一只色彩艳丽的,笑眯眯道:“公子,我喜欢这个。”
“好。”天君点了点头,目光柔和。手上拿着面具往我脸上扣,细细的为我系好绳子,这又是做什么?
我正错愕着,正站在我身前的天君神色认真将我打量一番,满意道:“确然合适,可爱的紧。”
我敷衍的点头,眸子贼亮贼亮的看向风筝,天君笑意盈盈的说道:“明日带你去放就是。”
“好。”我乖巧的点头。
这时,有个小厮走了过来,恭恭敬敬道:“我家主子有请两位。”
“我认得你吗?为什么要平白无故的……”话语嘎然而止,天君已拉了我手跟着小厮走。
在一艘做工精巧的船舫上停驻,小厮挑了琉璃珠帘子,君上便与我一同入内。由里传来的淡淡沉香味在鼻尖萦绕。有钱人,这是我第一个反应。
我扫过那些名贵摆设,落在正中央一桌人上,在场的人年纪不一,但个个皆是气度非凡,举止得体。为首的是贤王齐紫奕,他起身对着天君笑了笑:“齐兄,请入坐。”
当朝贤王对他如此礼待,一桌子的人都开始打量天君。
许是观其气度仪表,心觉不可小觑,于是纷纷礼貌问好,天君依旧不温不热:“本是在下打扰了诸位,诸位无需如此客气。”
对面的代代不同我那日遇见的冷淡,妆容妩媚妖娆,嘴角始终带着惑人笑容。
眉宇轻扬,声音柔和娇媚:“不知公子在何处高就?”
我喜欢美人,喜欢像代代以前那样简单大方的美人,对于眼前这种连笑都假的可以的人我是避之不及的。
代代到底是因为什么变得如此的?
我作为沉默的小跟班在宴席上真的一句话都没有说,倒是天君在齐紫奕与众人的提问下淡淡说了两句,但显然是说的话太深奥,每每把一桌子人弄得沉思不语。
这时,天君又道:“内乱方平,齐国方好转起来,这个时候战乱一起,百姓惶惶不可终日,举国堪忧…”
那齐紫奕却是执迷不悟,勾唇轻笑:“一时之苦,换得后辈安乐,又何乐不为?”
天君甚是不悦,然后没有说话,我既然是君上的仙侍,自然要分忧解难的。
果断接口:“可如今百姓已经安乐,如今放着眼前的安乐不要去追求以后所谓的安乐,岂不是自寻烦恼?”
天君目光温和的瞅了眼我,我顿时觉得君上应该是十分欣慰的。齐紫奕不怒反温和笑:“姑娘所言确是有些道理,只是疆土之事乃是作为每个臣民皆忧心之事,而…”
“王爷的意思是每个臣民都必须忧心,而不是每个臣民都出于真心而愿意为之的。君为天下之首,小女子虽无大智慧,但仍明白,为君之道,在于民之一字,重之为仁君,反之便…”
“你区区一个无知幼女,怎知国之大事?突的打断他人谈话,可觉礼貌?”代代突然打断我的话,神色冷淡至极。
我扁了扁嘴,谁喜欢管你们的破事,还不是为了替君上说出心中所想。
那齐紫奕深深看了她一眼,又转眸看向我,温和道:“姑娘倒是有些男儿之智。”
这个贤王还是有些眼光的,我心里面极其赞同,但面上还是虚虚说了句:“王爷过誉了。”
这个时候,天君忽的望向代代,声音柔和:“姑娘可是镇国公苏宇长女,众称才智过人,貌比昭君,七窍玲珑心的苏荷小姐。”
苏荷自从方才便黑着脸,似乎是对自己方才的表现极为不悦。但出于礼貌,还是答道:“公子过誉了。”
天君摇了摇头,眼神落在在座一位玄衣男子上,淡淡道:“如此奇女子,当今天下谁可匹配?恐怕也只有像将军一般人物才可相提并论。”说着看向我,语重心长道:“你应与苏小姐好好学学,莫再这般小女孩气了。”
苏荷听得君上之话时,脸色顿的比桌上的白瓷还要白上一白。
我暗暗吃惊,他方才是在维护我呢。君上偏头对我微微一笑,霎时间如日晖月华般夺目。
代代……哦,此时应该叫苏荷。这个女子是我在人间听得最多了,据说是八岁能作诗,十二岁已是齐国第一才女,之后更是学了一身将军都忌讳的武艺。这样的人理应是名门公子争相献好的对象。
可苏荷偏生喜欢上了自己的亲哥哥,应该是场上那个玄衣男子,于是她便成为了齐国最让人钦佩又最让人不耻的女子。
那玄衣男子倏地起身,怒气冲冲的瞪着天君道:“即便是小妹说话有些鲁莽冲撞了这位姑娘,公子也无需如此伤人。”
天君看向他,点点头:“公子所言甚是,是在下冒犯苏小姐了,实在是抱歉。”
我心里十分佩服,他竟然能这样子轻描淡写的道歉,这分明是心口不一。
他说也说了人家,别人又不能拿他怎么样,也实在是太厉害了,我是非常欢喜的。
“你……”男子气的直握拳,咬牙切齿。
苏荷浅浅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仿若事不关己:“身正不怕影斜。他人之言,大哥何须耿耿于怀。”
贤王搁下杯子,缓缓而言,隐隐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怜惜:“纵然苏小姐言语偏激,但总归是女子。齐兄又何以伤人至此?”
他一开口,苏荷便勾唇轻轻笑了笑,似乎是嘲讽什么。
我目光怜悯的望着她,低低喃:“代代。”
代代你又何至于此?
她突的起身,向齐紫奕打了个招呼:“在下不胜酒力,就先行告退,诸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