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双冰冷得没有一点感情的眸子正充满了杀气地盯着她,廖左童被撞得七荤八素,一时竟忘记了挣扎。
很快这双眼睛里的戾气就消失殆尽了。冷夏松了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他闭了眼,在心里嘲讽着自己:这女子要杀便杀吧。此刻,要他的命不过吹灰之力。呵,昔日威风凛凛的冷面杀手竟死在一名无半点武功的女子手下,真是天大的笑话,更叫他无颜面对师父的悉心栽培。
廖左童剧烈咳嗽了几下,有点茫然地看着这个差点想杀了她的人。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他的警惕性这么强,难道在被人追杀?……
正午毒辣的日头被一片洁白的云遮住,敛去了许多的燥热。窄窄的小巷上,一道纤弱的背影正搀扶着一道高大的背影一瘸一拐吃力地走着,渐行渐远。
蓦地,廖左童顿住了脚步。她苦恼地望着前方的分岔路口,自言自语道:“客栈在哪呢?……我刚刚是从哪个方向跑出来的?”
冷夏微微睁开眼看了一下,便用身子朝某个方向轻轻推了推廖左童。
廖左童会意,继续艰难地半扶半驼着一个庞然大物颤颤巍巍地走着,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大半。
终于停在了一家很小很破的客栈面前。客栈木门匾上的字已经黯淡得几乎看不出来了。灰黑色的墙壁斑斑驳驳,角落处布满了暗绿色的青苔,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一种特有的光泽。
“两位客官,吃饭还是打尖?”店小二喜形于色,忙不迭地从客栈里小跑着出来相迎。等了大半天,终于有客了。
廖左童正准备开口,冷夏却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住这里住哪里?!若不是此刻脚上有伤,廖左童早就要跳脚了。
冷夏低头凑近廖左童耳旁,眼睛却依旧没有睁开:“去京城里生意最红火的客栈。”如果不是为了保命,他绝不会对一个陌生女子说这么长的话,或许,根本连一句话都不想说。那他为什么要凑近她耳边?嗯,只是不想让这个店小二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行踪罢了。仅此而已。他对自己说。
京城里最红火的客栈?他是想讹诈她吗?!廖左童忍不住瞪起杏目,但随即就眉开眼笑了。反正没关系,她现在手里的可能是一张无上限的“银行卡”!要不是碍于压在她身侧的某人,她多想潇洒地“啪”一声打开那把白折扇,风流倜傥地扇它几下!
冷夏不想再多待了。幸好他早就点了穴抑制了血流,否则像这女子这般救人,他非因失血过多而死不可。
廖左童对店小二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下次,下次我们一定来这里住!”
冷夏和店小二都同时想:下次?……
路漫漫其修远兮!管它适用不适用,廖左童此刻就想大吼这么一句。
盛夏的太阳总是这么毫不吝啬地释放着它的光与热,廖左童热得几乎要像哈巴狗那样伸出舌头直喘粗气了。可身旁贴着一个时不时散发出一丝丝冷冽气息的人,心里就会忍不住感到微微的寒意。这叫什么?冰火两重天!
路上渐渐热闹起来,但人流却不算太多。廖左童抬起手腕看了那精致小巧的镯表一眼。快要12点了!紧接着,早已饿到贴着后背的胃可怜地哀叫一声:“咕~”
他好像没什么反应?廖左童有点无语,本想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但在下一秒,她的眼睛就发直了——一家生意红到火爆的客栈!
似乎老远就能闻到那儿的酒菜香味,廖左童不禁加快了步伐。
“两位客官,里边请!”热情周到的服务让廖左童心里暗暗赞叹。
冷夏在靠近这家客栈时就已经把头埋在了廖左童的颈窝里。廖左童知道,这里人太多,极容易被人盯上,可为什么偏偏就来这样的地方呢?转念一想,又忽然懂了: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冷夏的心里此刻非常不平静。他有多久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女子了?廖左童的体香充盈着他的鼻腔,煞是好闻。
店小二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冷夏。廖左童赶紧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要住房。”
被店小二带进了一间简单干净的客房,廖左童在心里总是觉得有点怪。是哪儿怪呢?又说不上来。摸了摸有点硬的床板,廖左童终于察觉到什么了:她睡哪儿?!
扭头看着这脸色苍白的冰山男,她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留他一人在这里也挺不安全的……没关系,反正床板那么硬,天气又炎热,睡地板也成。
扶着他躺好在床上,廖左童捶了捶自己酸得不行的腰。
冷夏突然有点别扭地轻声说:“另一间。”
“什么?”廖左童听不清,她俯下身子,秀黑的披肩散发不经意地落在了他的脸上,痒痒的。
冷夏别过脸,努力地惜字如金:“你,另一间。”
廖左童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上泛起一丝潮红,以为他是不好意思麻烦自己,让自己睡地板。她本来还有点犹豫的,现在却说什么也要留下了。救人救到底嘛!
廖左童玉手一挥,爽朗道:“没关系,就住这了!小二,你去备两桶热水来,我们要沐浴!”
“好嘞!”小二疾步离去。
这女子到底知羞不知羞?冷夏一个气结,猛地咳嗽起来,左肩的伤口又溢出许多鲜血。
廖左童赶紧伸手给他顺了顺气,好看的柳眉皱起:“你在这里躺着,我去买点金疮药,很快就回来。”说罢提脚就走。
药铺就在这家客栈的斜对面,廖左童一眼就瞧见了,当然,也瞧见了一大堆人围着什么东西在那里指指点点,叽叽喳喳。
艰难地挤了进去,原来是一块公告栏?上面贴着的画像怎么那么像她刚才救的那个冰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