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很远,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着那让人感觉冰冷的木屋。不禁感叹,白妹姝呀白妹姝,你既让我佩服,也让我心伤。
良久,我深深吸了口气,毅然转身向前走去。这时,天空又下起了蒙蒙细雨,似乎是有人在伤心哭泣。
坐在车上,我看着车窗外连连向后退去的风景,心里总感觉空空的,说不出的郁闷。
看得久了,眼睛有些疲惫。闭上眼睛,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等醒来时,车已经到了县城。
等所有的乘客都下车之后我才慢吞吞的站起身下了车。
走出车站,我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手机铃声响了,我猜定是若雪打来的。我掏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我微微一笑,按下了接听键。
“妖怪,你怎么还没到啊?”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中已经响起了若雪的声音。
“嗯.......”我迟疑着说:“车子晚点了。”
“哦?是吗?晚点也不至于晚得这么离谱吧?”若雪很是怀疑的说。
“嗯.......”我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若雪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缠:“算了,等你到家了再说。”
挂断电话,我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若雪的个性,她既然此时没有追根寻底,那之后也不会死缠烂打。
不过.......
我心中却突然升起浓浓的愧疚之感。
我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出租车快到岳父岳母家楼下时,我看到若雪挺着个大肚子,站在楼下望着我所坐的出租车。不知为何,我突然间热泪盈眶。我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就停这儿吧。”
出租车司机停下车,我付了车资,开门下了车,出租车调头开走了。
我站在我下车的地方凝望着若雪,若雪也静静的凝望着我。分别了几个月,我没有像小说写的或者电影里演的那样,跑过去紧紧的把她抱住。虽然我在小说中也经常写到这样的场景,不过此时,我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望着那个对我一往情深的女人,望着那个挺着大肚子在寒风中等我的女人。然而,在数十分钟以前,我却在捏造谎言骗她......
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压在我的胸口,压的我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她。
若雪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轻声的说:“妖怪,你怎么啦?”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将她轻轻的揽进怀里,闭上了眼睛。
“妖怪,你哭了?”
我睁开眼睛,才发现不知不觉又湿了眼眶。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但我却对若雪说:“老婆,我太想你了。”
若雪怔了一下,从结婚到现在,我似乎还是第一次叫她老婆。她温柔的笑了:“老公,这些日子我没有在你身边照顾你,真是苦了你啦。”
听到若雪叫我老公,我心里甜丝丝的,先前心中的不快片刻间烟消云散。
若雪挺着大肚子上楼挺不容易,我二话不说,一把抱起了她来,若雪怔了一下,旋即双手勾住我的脖颈,咯咯笑道:“老公,我好像突然找回了恋爱时的感觉。”
我微微一笑。
若雪怀着孕,体重比以前重得多,等到达岳父岳母家门口时,我已是气喘吁吁。若雪说:“老公,你放我下来吧。”
“嗯,好。”我点头放下若雪,若雪看着我幸福的一笑,掏出钥匙开了门。
进到屋内,我感觉很热,便想脱下外套,若雪不准,说:“待会儿再脱,你现在脱当心会感冒。”
我微微一笑,心中溢满了幸福。
若雪说:“妖怪,你饿了吧,我做东西给你吃。”说着就向厨房走去。我忙跑过去拉住她:“你好好休息,我自己来就行了。”
若雪微笑着点点头。
我去厨房煮了碗面,一天没吃东西,可把我饿得厉害。我端着面从厨房出到客厅,看见若雪在织毛衣。
我笑着说:“嘿,看不出来我老婆还会这手。”
若雪偏过头看着我笑:“你以为你老婆一无是处啊?”
“怎么会?”我笑着走过去,“我老婆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婆了。”
若雪嫣然一笑:“吾夫之美我者,私我也!”
我和若雪相视而笑。和若雪在一起,我总能感觉到心安。我实在不忍心欺骗她,收敛起笑容,沉吟着说:“老婆.........”说到这儿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若雪困惑的看着我,问道:“老公,你想说什么?”
我迟疑着说:“其实.......”
我刚说出两个字,门被打开了,岳父岳母走进屋来。这一打断,我就再没勇气说下去了。其实就算我说了若雪也不见得会生气,但我心中的负罪感让我感到心虚。
岳母一见我,惊讶的说:“哎呀,君知,你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岳父笑道:“那还用问吗?我们女儿不在他身边,他又忙着工作,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照顾自己。男人嘛,都是这样。”
岳母看着岳父笑道:“听你这话好像是在抱怨我哦?这些年我好像没亏待过你吧?”
岳父啧了一声,说:“那是你自己多想了,我只是说男人都以事业为重,很不会照顾自己,谁说你亏待我了?”
看着岳父岳母拌嘴,我和若雪看着彼此笑了。我突然想起了一句歌词:“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我想和若雪一起慢慢变老,可是命运却和我开了个很大的玩笑。
三天后的早上,若雪肚疼,我们忙把她送去了医院,医生说若雪的临盆期到了。
我很是欢喜,我终于要当爸爸。虽然以前也当过爸爸,但那是给别人的儿子当爸爸,哪有自己真的当爸爸来得幸福。
肚子里的婴儿太胖,不能顺产,医生说要破腹产。若雪被推进了手术室,在进去之时,她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表情很紧张。我心里也很紧张,但我宽慰她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心中也是这样宽慰自己的,可是事与愿违,上天偏偏不让我好过。
若雪被推进去将近半小时,一个护士跑了出来,焦急的对我和岳父岳母说:“白女士大出血,母子二人只能保一个,你们得尽快做出决定,是保大人还是小孩。”
我脑袋轰的一声巨响,灵魂像是被震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很久很久才回到了身体。
岳父说:“君知,你是若雪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这个决定应该由你来做。”岳母却着急的说:“君知,你和若雪还年轻,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可是若雪......”
我也是这样想,刚想说保大人。却听见护士说:“还有一个情况没对你们说,白女士的子宫异于常人,很难怀孕。”
我心中一阵颤抖,看着护士颤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护士迟疑着说:“意思是说白女士今后可能都怀不上了。”
又是一道猛雷轰到我的头上,击得我头晕眼花。天啦!难道就因为我对若雪不忠,你要如此残酷的惩罚我吗?不,这不光是惩罚我,还有惩罚若雪。
孩子没了,如果若雪知道自己以后都不能再怀孕,那她肯定生不如死。
我脑子一片凌乱,感觉很累很累很疲惫。
护士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说:“谢先生,请你马上做出决定,你考虑多一分钟白女士就多一分危险。”
“君知......”岳母想说什么,却被岳父打断了话:“尊重君知的决定。”岳父对岳母说。
岳母看着我,眼神中尽是哀求。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着对护士说,仿佛用尽全部力气才说出那句话:“保大人。”
护士点点头,跑回了手术室。我一屁股坐到了长椅上,痛苦的抱着头,心中总有声音在回荡:“为什么?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