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小宝愣了愣,和海大富复杂的目光碰到,刚想说什么,康熙又低声对海大富说:“海公公,等一下我再找你要人。”说完径直走进南书房大殿。
韦小宝知道康熙后面这句话是在保护自己的安全,他说等下会找海大富要人,海大富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可是……我刚才不是跟他说过万事有我吗?他还表现得很相信我似的,到了紧要关头又临时叫我站到海大富的太监堆里去,看来他根本不相信我有能力制得住鳌拜,又或者,他担心我这张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嘴一个不小心惹怒了鳌拜,鳌拜一怒之下将我给宰了,所以……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他才这样做!
想到这里,韦小宝张嘴想叫住康熙,胳膊却被海大富一把抓住,他的手像铁钗一样紧,把她的骨头都捏疼了,韦小宝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识相一点,现在是非常时刻,不要胡闹。站到我后面,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听见没有?”海大富恶狠狠的盯着韦小宝,语气虽然低沉,却带着彻骨的寒意,眼睛里好像隐藏着无数毒针,随时都有可能射到韦小宝身上,让她中毒身亡。
韦小宝虽然不服海大富,但为了顾全大局,只得走到他身后和小桂子并排站着,那小桂子好像天生跟韦小宝有仇似的,一看到她就用一种鄙视的眼神撇着她,韦小宝也不示弱,回他更加恶毒的眼神。两个人就像斗鸡一样瞪来瞪去。
康熙走进大殿,并没有直接坐到龙椅上,而是走上前去将那个仍然在大殿中央跪得笔直的大臣扶起来,殷切的说:“鳌少保,快快请起!”
听到这句话,韦小宝心中一惊,立即循声望去,此时此刻,康熙脸上的神情敬重而又略带恐慌,眼眸中的关切和愧疚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这让韦小宝狠狠震住,只是瞬间,他竟把自己的思绪伪装得这样好,现在的表情就像戴着一张面具一样,她不禁有些错愕,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认识的阿华吗?
那个大臣被康熙扶起来,刚一站好就盯着康熙大声说道:“皇上,这二天来,您对微臣避而不见是什么意思?”
“鳌少保先别急!”康熙放开手,对鳌拜身后那些仍然俯首而跪的大臣说,“众位爱卿都平身吧!”
那些大臣身子动了动,却都不敢起来。
“皇上叫你们起来,都聋了吗?”鳌拜偏过头,轻喝一声,那些大臣立即像中了邪一样齐声喊道,“谢主隆恩!”然后一起站了起来。
看到这翻情景,韦小宝不禁在心中感叹,怪不得人人都说鳌拜飞扬跋扈,把持朝政,野心勃勃,我看他简直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就现在这情景,我说他想谋朝篡位都可以。
她想起阿华之前问她的那个问题,“有个老员工仗着自己资质老就倚老卖老,不给他面子,甚至还经常越主代庖,迫害其它同僚……”
原来他说的那个老员工正是鳌拜!
不久前他又对跟她说,“你教我对于那个倚老卖老,越主代疱的人要么忍,要么残忍。我不想忍,所以选择了反击,现在人家找上门来报复了。”
原来鳌拜现在是来报复的!
韦小宝伸长脖子,很想看清楚这个历史中的重要人物,改变她前途的家伙到底是何尊容。可鳌拜此刻正好背对着她,她只看到鳌拜身形高大威猛,跟康熙的个头差不多,声音浑厚,中气充沛,刚强有力,说话虽然大声,却带着无尽的威严,不像茅十八那样粗声粗气。
“皇上,上次微臣跟你禀奏苏克萨哈蓄有异心,你不置可否,之后二天又对微臣避而不见!请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鳌拜说话时双手负在身后,面向康熙,一副盛气凛人的样子。
“鳌少保为什么认为苏克萨哈有异心呢?”康熙一边说一边走向上殿。韦小宝看到康熙此刻表情淡定从容,没有丝毫惊慌,不禁由心底感到欣悦。
“微臣早前已在奏折中说过。苏克萨哈向皇上请奏,说要去守着先帝陵墓渡完余生,他这样说便是大不敬!”鳌拜的语气颇有些气愤。
“是么?不知鳌少保从哪个字眼看出苏克萨哈大不敬?朕怎么就没看出来呢?”康熙微笑以待,话说得十分坦诚,似乎没有任何含意,却暗藏玄机。
鳌拜大概没想到康熙会这样说,转过头来眯着眼睛望着他。
这时,韦小宝终于看清楚鳌拜的正面,心中不禁一怔,他并不像她从前看过的电影电视中满脸横肉,双眉倒竖,凶神恶煞的模样。他的样子看起来大概五十来岁,肤色如铜,眉毛厚密,眸光的确犀利而又咄咄逼人,右眼边还有一道一寸长的伤疤,但眼角布满的皱纹却说明了他的沧桑,花白的落腮胡刻划了岁月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鳌拜这个十恶不煞的霸臣,韦小宝心中并不像预期中反感和憎恨,反倒有一种莫明的失落和怜悯,她定定的望着他,觉得他的样子仿佛似曾相识,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苏克萨哈的上奏道:兹遇躬亲大政,伏祈睿鉴,令臣往守先皇帝陵寝,如线余息,得以生存。他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皇上未亲政之前,他可以活得好好的,皇上一亲政,他就活不好了。还要去守先帝陵墓才能得以苟活。这分明……”
“鳌少保……”康熙突然凌厉的打断鳌拜的话,大喝道,“你说苏克萨哈守先帝陵墓是为苟活?这分明是大胆辱没先帝!”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空气一片凝滞,静可窒息!
韦小宝垂下眼眸暗笑,阿华呀阿华,你什么时候把我那招骨头里挑鸡蛋的狠招给学会了?这分明是挑字眼嘛,鳌拜其实根本没这意思,你把那“苟活”两字一强调,就真的可以给他强加个辱没先帝的罪名了。
鳌拜愕然望着康熙,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他显然没有料到一向在他面前温驯的康熙今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海大富惊喜的看着康熙,同时额头也渗出汗水,似乎在为他捏一把汗。
场下大臣也都十分诧异,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他们现在都是称杆上的称砣,哪边都不敢偏一点,因为哪边都不敢得罪。
只有韦小宝不感到意外,自从第一天遇到阿华,她就知道他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就算他不是皇帝,也会有出头的一天,更不用说他还是个真命天子,难怪会创造历史上的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