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怀着身子,自比常人要娇弱,若因此过了病气,就是贵妃娘娘不说什么,想必佳丽心里也是极难受的,不过宫里也不是没有其他地方……嗯,贵妃娘娘是怎么说的?”苏如绘定了定神,轻声问道。
甘然顿了一顿方道:“霍母妃的意思是倚晴斋已经修好,空下来的时间也不长,就叫母妃先去那里住一住,至于晋位之事……如今宫里忙着,六尚都要为你我大婚并良王大婚准备礼服,实在忙不过来,等我们大婚之后再说。”
从前一直母妃长母妃短的,如今韩氏还没出飞兰苑呢,母妃就变成了霍母妃,苏如绘自忖自己若是霍贵妃怕也要在暗处吐一口血,生母终究是生母……韩氏选了这个时辰“重病”来和霍贵妃谈条件,而霍贵妃长宠不衰这么多年又岂是甘心愿意被一个小小佳丽胁迫住的?
她的目标是叫韩氏不要死,至少拖过了大婚再死,因此同意韩氏出飞兰苑,其他条件却一概打了回去。其实偌大六宫,虽然宫妃如云,真正要寻出一个地气和暖宜于养病的地方也不难,霍贵妃特特指了倚晴斋,用意不言而喻,许氏固然没有住进飞兰苑去,却一直是靠着谨慎微小在这宫里过活的,她还是名义上的甘美的生母,一度颇得太后欢心,就是这样也死于非命——霍贵妃是以此告诫韩氏适可而止,不要贸然去挑衅她的耐心!
而甘然因着生母多年失宠的缘故一直心存怜惜,如今却是更多的站到了韩氏那边去了……这两位都是甘然的母妃,一个生母,一个养母,固然甘然此刻为了生母抱屈,似对养母颇为不满,但苏如绘深知他的性格,对霍贵妃未尝没有感恩之心,不过是因为如今霍贵妃意气风发而韩氏显得格外可怜罢了,她可不想趟这个混水,便转了话题道:“你如今是住东宫了,怎么还随便跑了出来?就不怕陛下知道了罚你么?”
“这溜出寝殿的事情我从小最是拿手,你在春生殿时不就知道了么?”甘然微微一哂,叹道,“如绘你说此事该如何是好?我也知道霍母妃不喜母妃此刻病倒,但那终究是我生母……若不是她位份太低……”
苏如绘的心沉了沉,无声的冷笑了一下,甘然的意思果然是为韩氏不能受自己的礼而感到委屈吗?自己堂堂的阀阅嫡女,那韩氏不过是一介宫女出身,何况还是仁寿宫里的宫女!这让她立刻联想到了秀婉,对于没见过面的韩氏她几乎是本能的起了防备与反感……不管怎么说,霍贵妃待苏如绘算是不错了,何况她霍家嫡长女的身份与贵妃的位份,也能叫苏如绘甘心情愿的行下礼去,可韩氏……阀阅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对嘉懿太后深刻的戒备……她强按住心底的复杂情绪,苦笑道:“你都没法子的事情我有什么法子呢?可我是这么想的,晋位也好,居处也好,最紧要的是佳丽的身子,贵妃娘娘素来都是最疼你的,如今不愿意这么做,也许有旁的缘故?我看啊,还是先遣最好的太医给佳丽调养好身子骨,其他事情大可以慢慢与贵妃娘娘说着,是不是呢?”
“这倒也是。”甘然皱眉半晌,叹道,“可母妃身子是真的不大好了。”
“我记得我家库里有几支好参,你等一等,我出去叫紫陌取了来你带走。”苏如绘道。
甘然失笑着握紧了她手摇头道:“这三更半夜的你忽然要开库房拿东西,岂不是摆明了告诉你家里人我在这里?”
“我取东西就是给你么?”苏如绘眼波流转,一点他眉心嗔道,“我可是取过许多东西给别人的!”
“哦?”甘然眯起眼,“你都给了谁?”
“我那两个堂姐……”苏如绘笑着道,“不要说笑了,那参……”
“宫里还不至于连几支参都没有,霍母妃亲自看着呢。”甘然叹了口气,郁郁道,“我也知道霍母妃并不喜欢我为母妃说话,可那到底是我生母……”
这句话他今晚已经说了不只一次,苏如绘暗暗提醒自己记住他对韩氏、霍氏的态度,面上却安慰道:“既然如此那贵妃娘娘也是想佳丽早日康复的,有什么事情还是康复了再议的好,如今佳丽病中就是告诉了她好消息也不一定有精神高兴呢。”
“我本来的意思也就是为母妃晋一晋位,好叫她高兴写,兴许病情好得快点。”甘然吐了口气,“可霍母妃借口妃嫔晋位需要皇后娘娘同意,如今六尚局太忙,叫我专心准备大婚,莫要分心……”
苏如绘眯了眯眼,微笑道:“其实贵妃娘娘这么说也不错,毕竟皇后娘娘主持采选是陛下亲口下旨的,贵妃娘娘固然得陛下另眼看待,到底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她顿了一顿,忽然道,“良王后为何还无旨意下来?”
甘然一怔,沉吟了片刻才道:“听说是皇后有些难以选择。”
“哦?你之前不是说过,那端木氏就是冲着良王后之位进宫的么?莫非皇后娘娘不喜欢她么?”苏如绘有些惊讶的问道。
“霍母妃曾经寻皇后娘娘长谈过一次。”甘然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就是在郑野郡夫人上回入宫后的事情。”
苏如绘抿了抿嘴:“难道皇后娘娘想要的是……小沈氏?”
“差不多吧,其实父皇的意思,是叫良王自己挑一个合意些的王后,不过如今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良王不是就住在嘉木宫吗?”
“自从上回替他送过两盆幽兰花后,中间父皇吩咐的事情太多,我还要替你料理冷太妃之事,哪来的工夫再去见他?”甘然叹了口气,到底心情恢复了点,调侃道,“何况那时候采选的结果未出来,我若是贸然试探这些,回头他去告诉父皇我对其他人有兴趣,你怎么办?”
苏如绘打了他一下,嗔道:“你管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