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胥带华晟来到京城一家老饭庄,华晟想吃的肉食甜点,他也派手下分别买了拎着。
华晟心满意足的坐在饭庄里,看着热腾腾的食物一盘一盘的上。
这家饭庄叫‘四海楼’,华晟问起来源,方叔叔说是取其‘天下宾客来自四海’之意。
四海楼装潢不算奢华,却极具格调,用具都带着韵味,每一处摆设都别致透着贵气,华晟只扫一眼,也知道这饭庄背后的老板非一般人物。
两人一进饭庄,便有掌柜前来招呼,显是老板与方叔叔熟识,或者方叔叔是常客。
华晟坐在雅间儿里,清清静静的吃饭,心情很惬意。
瞧着华晟一张巴掌小脸儿几乎全埋进碗里,吃的心满意足,小脸泛红的模样,方青胥便觉得心满意足。
饭桌边一盆鲜花芬芳弥漫,阳光和微风从窗外透进来,让他周身轻松畅快。他轻轻捏起小杯,抿了一口温热的黄酒,入口微辣,舌尖带醉。
有小伙计敲门进来,在方青胥耳边嘀咕二句,方青胥只点了点头,给华晟夹了下菜,便微笑着出了门。
华晟看着方叔叔出门,并没有多问,她喝了几口甜酿,摸了摸鼓溜溜的肚子,也出了门。
待出恭结束,华晟往雅间儿走时,却见边上有道月亮门,门前一株盆栽梅树,虽唯有梅花挂树,却也风骨依旧。
显然养梅之人很懂审美,华晟最爱最擅画画,见到这样的职务便忍耐不住,走过去转着圈儿看那梅树每一枝舒展的美感。
然后便发现,边上有条曲阶向上,每隔三阶便有一个小盆栽,没一盆梅花都修剪成不同的模样,很是好看。
不知不觉间,华晟便拾阶而上,直到了二楼处。
饭庄那间雅间儿是贵客雅间儿,此间后的净房也是直通饭庄后主人家的院子,华晟正在主人家的后院儿里赏梅花。
待到了二层,才发现是个非常雅致的书房,书房大敞着门扉,里面摆着桌椅木琴,靠墙竖着的书架也摆放的很别致。
华晟走过去,见有几本画册,便忍不住打开赏看,发现主人家收藏的几个翻印本,都是她小时学画最喜欢临摹的一些。
正翻看,突然听到外面楼下院子里有说话声音传来。
华晟放下书册,悄悄走到二层天台围栏前,朝着楼下看去。
只见四人站在楼下院子内,一人背手而立,身高体壮,穿着藏青色常服。另有两人负手站在他身后,一并跪站在他面前。
“当家,这次真的是我……”跪地那人低着头苦苦哀求,抬起头来伸手想要去抓那为首站立之人的长衫下摆,手却在即将碰触时停住,不敢向前。
最终,他的手落在那人锦靴前的地面上,并不敢碰触那人分毫。
那人却并不言语,只低头对着。
华晟站在楼上,无法看清那人表情,从跪着之人的畏惧看来,只怕那人脸色不会慈和。
“当家,求求您,给我一……”那人又收回手,攥成拳,身体抖如筛糠。
“所有人都知道,我林四海行事是什么风格,你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那华府之人突然开口,声音并不大,语速缓慢,却掷地有声。
华晟站在楼上,将他的话一字一言都听的清清楚楚。虽然那声音很平和,却让她后背一阵阵发寒。
华晟立时意识到,自己只怕撞到了别人家的阴私,想要退回去,却又怕自己一动,便惊扰了他们,反被发现。
那人突然摆了摆手,华晟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站在那人身后的两人中,白发微微佝偻身子的一个,突然跨前一步,在跪着之人还未来得及开口哭求前,右手一划手臂,左手立即上前,手中抓着一块儿厚布,猛地掐在那人脖子处——捂住了他右手匕首划开人喉咙时,喷射而出的鲜血。
接着,跪着那人身子便是一软。
那人身后站着的另一人,手中一抖,便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布袋抖开。他跨前一步,在佝偻老者用绳带绑住跪地者喉咙后,另一人以黑色布袋套住了跪地之人,向下一套,用力一拽,就将跪地之人套在袋子里,拎在了手中——这另一人看起来并没有格外高壮,却竟有如此怪力!
华晟抿着唇,一言不发,面色却苍白如纸,她攥着拳头,一动不动。
接着,华服那人转身朝着后院儿更深处走去,他身后两人依然不言不语的跟着。
只一人手中多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布袋,另一佝偻老者以布子悄悄擦拭着手中的什么东西。
而跪地之人倒下之处,一滴鲜血都未低落。
这一切发生的又快,又悄无声息,恍惚间,又有晚夏的蝉鸣忽高忽低,世界好像未发生任何可怕之事一般。
华晟静默的站立着,竭力忽视自己发麻的双腿,她只微微转动脖颈,看着那三人离去。
就在三人即将走出后院的月亮门时,为首华府突然顿住脚步。
华晟拳头攥的死紧,心里一阵阵发寒。
为首锦衣华服那人果然慢慢转过头,朝着华晟的方向看了过来。
虽有段距离,华晟却能清清楚楚的看清那人五官样貌。
只见那人浓眉长眼,络腮胡须剃成整齐的胡茬模样,嘴唇紧抿着,整张脸显得威视逼人,似是个冷血薄情之人。
华晟依然没有动,只静静的对着他微微仰头投过来的冰寒目光。
站在那人身后的佝偻老者随着他朝着华晟望过来,华晟对上那老者的目光,只觉似被一条毒蛇缠住一般,浑身冰冷黏腻,脚底生寒。
那佝偻老者微微一动,便要朝着华晟而来。那华府男子却一伸臂,拦住了老者。
那人远远打量着华晟,从她梳的简单整齐的发髻,到秀丽漂亮的脸,纤细的脖颈,若隐若现的锁骨,瘦削的肩膀,微微松旷的衣裳。
这少年站在二层天台上,头顶蓝天白云,身披日光,皮肤白皙的仿佛透明一般。虽然被他这般盯视,虽然看到了方才那血腥可怕的一幕,却依然亭亭玉立,不抖不惧不躲,一双丹凤眼清澈而荡着水波,那样好看,那样明朗。
林四海活了25年,从未见过这样好看人儿。
他将华晟打量的很仔细,随即扭头朝着那背负尸体的男子看了一眼,那男子立即转身穿过月亮门,消失不见。
接着,他便跨着慢条斯理的布子,抬着头盯着华晟,慢慢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华晟对着他的目光,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她虽未逃跑,心里却已经急的不行。
怎么办?怎么办?
她今天……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