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像山坡上的花一样烂漫,像葫芦河的水一样清澈。
我出生在一个农村一个农民家庭。和农村的其他孩子一样,没上过幼儿园、学前班,在打猪草、捉迷藏、捏泥人等等极具农家风味的游戏中度过了学前期。七岁那年,我上了村学。当时我的个子并不矮,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坐在后面总让老师不放心,不久便被调到了前排。我的同桌是个剃着“茶壶”头的男孩,比我矮了一个头。他每天总是规规矩矩坐在我的旁边,活像个“瓷娃娃”。
后来我就用“瓷娃娃”这个称谓取代了他的真名实姓,直呼他“瓷娃娃”。可他并不生气,后来我才知道,他就喜欢瓷娃娃,各式各样的。再往后,他到过我的家,我也去过他的家,很快我们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形影不离。每天离放学还有几分钟的时候,我就先装好书包,等铃声一响,就冲出去,比老师出教室还早。为这,我挨了不少批评。
很快,童年就这样过去了。童年,那烂漫,那清澈,我今生将不再邂逅……
初中是在镇子上上的,我们不在一个班,但他的教室就在我的隔壁,每天都能看到他的身影。那年夏天快放暑假的时候,我有好几天没看到他。我不明白怎么回事,向他们班同学打听后才知道,他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有些焦虑不安了!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就先去他家。可是,门是锁着的,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他家的人。
回到家后,我问父母,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日的下午,我又去他家,还是没人,我便铁了心的坐在他家门口等。
傍晚的时候,他母亲满脸疲惫的回来了!见了我,她怔了一下,便打开门,我随她进去。才知道他病了,住在医院里。好好的一个人,说病咋就病了呢,不是太容易了吗。那年,我十三岁,在我的意识里,生病了就打针,吃药,过阵子就好了。
我去医院看望他,病房中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褥,连挂药瓶的架子也是白色的,很刺眼。更难接受的是,他连脸也苍白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红润!才几天呀,就这样了,隐约中,让人有些害怕!
见到我来,他高兴极了!我们说了好多话,还相约等他回校后,一起去葫芦河玩。嬉笑间回头,他母亲马上转过身去,但我还是看见一滴硕大的眼泪从她的眼角颤抖着滑下。那个时候,我怎么可能理解那滴泪水中所包含的辛酸与悲哀呢?
走出病房的那一刻,我从他的眼底瞥见了一抹我从未见过的清澈。太阳只剩下半边在人间,夕阳的余晖是那样的微弱无力,它挣扎着沉下去,可以感受到它是多么的不愿离去!
我真正明白他的病,是在一周之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没有勇气去面对他,没有勇气去看那抹令我今生难忘的清澈!
不久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他的生命真正进入了倒计时!一切药物和治疗都将无济于事,只能加重他的痛苦,吃一片药能吐好几回!他说他想回家,他的母亲随了他。
他回家的那天,天也下着今天这样的雨,他就是撑着那把我曾给我避过雨的伞,踏着细雨回家的。我躲在远处,泪水雨水一起从脸上流下。
……
上帝终于还是累了,不再流泪了,云层里渐渐露出了久违的蓝色。
那些日子,或许那天堂也是阴雨连连吧!银河中的水涨啊涨,终于绝堤,泻在地上,于是,那夜,月光如水;一片人间的花瓣随风飞起,飘向天边,于是,那夜,风轻云淡。
隔窗望着外面的月光,我无法入睡。很想去看他,我明白,能见他的机会不多了。我带了给他买的礼物——瓷娃娃。
我溜出院子,向他家走去。月光从云缝里射出来,在黑暗中形成一束一束的射线。布谷鸟也不再啼叫了,蝉也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静极了!
意外地,他家的门是开着的。他躺在母亲的怀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默默地流着泪退出房门,仿佛听见了自己的泪水掉在地上的响声,我才发现,手里还拿着给他的礼物,我蹲下身,把它放在门口。我想他出门的时候,一定会看见……
2007年我送女儿上大学,顺便游览了杭州的名胜。到岳王庙的时候,天空飘起一阵细雨,这倒也一点不影响我的兴致,想那雨中的西湖,该另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细雨濛濛,湖光山色仿佛笼罩在一层薄薄的轻雾里,这轻雾让西湖有了一些黯淡的颜色——如不下雨,此时的西湖应是饱满而艳丽的,鲜亮的绿水青山,妩媚的姹紫嫣红,一切将是那么的充分和张扬,丰富得少了一些深稳的含蓄……
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收藏,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标志。杭州的朋友告诉我,任何时候谈及杭州,西湖总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问起杭州的市花,许多地道的杭州人都不一定知道,但若讲起西湖典故,恐怕连西湖边的石头也会点头。曾有人说,中国的山水与文化在杭州完成了最佳的叠合,而这种叠合几乎就是在西湖边上完成的。
走在柏油路面的苏堤,不由自主想起苏东坡来。“苏公当年曾筑此,不为游观为民耳”。苏东坡当年在此做太守时,兴修水利,解除当地民众的疾苦,办了一件尽职的好事,然而多情的苏堤春晓也让这位风华绝代的太守才情毕露,写下诸多精彩华章,西湖因为东坡学士流传千古的诗句而墨香四溢。想当年苏东坡来杭州赴任之时,心中多少有一些心灰意冷,而西湖以自己博大的襟怀接纳了他,她用自己一汪纯净的碧波为东坡学士涤荡一路的风尘,还给他心灵的自由和平静,这真是人与自然一次最美妙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