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皇帝”
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袁世凯,不可避免地做起了帝王美梦来。实际上,在他还没有正式称帝之前,袁世凯就已经成为了家中的“皇帝”,过着帝王般的生活。
1913年,袁世凯搬到了中南海居住。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很少走出袁府,就连公务只要不是那么紧急,也都在家里办理。
据说,从袁世凯搬到中南海之后,只有四次出过袁府大门:第一次是1913年10月lO日,他就任正式大总统;第二次是1914年9月28日,他来到孔庙举行祭孔仪式;第三次是1914年10月10日,他登上天安门城楼检阅禁卫军;最后一次是1914年12月23日,他来到天坛祭天。
袁世凯的深居简出,其实就是一种帝王式的生活作风。在帝制时代,帝王们是很少出宫的,这样才能显出他们与黎民百姓的区别,显得他们更为高贵。虽然帝王们偶尔也会微服私访一下,但是更多的时间还是待在宫里的。
其实,袁世凯在中南海的府邸就如同古代帝王的紫禁城,是属于他自己的王宫。在这个巨大的王宫里,袁世凯很早就做起了“皇帝”。
袁世凯的一生之中,总共有一个妻子和九个妾,她们为他生育了17个儿子和15个女儿。这么多的老婆和孩子,袁世凯自然有的更加疼爱,有的则不是那么喜欢。不管是疼爱还是不喜欢,一切都取决于能否讨袁世凯的欢心。正是这个男人,成为了袁家唯一的一个太上皇。所有人,都要唯他独尊!
在袁世凯的妻妾之中,最受宠爱的并不是原配妻子于氏,而是在前面我们曾经讲到过的那位妓女沈氏,她是袁世凯的大姨太。大家应该还记得,沈氏曾在袁世凯飘零江湖、无路可走的时候,对他恩爱有加。因此,颇有江湖义气的袁世凯把她娶回来后,一直当太太对待。沈氏因此在袁家有很高的地位,以至于袁世凯的孩子们都尊称她为“亲妈”,仅仅比“亲娘”差一个级别。
不过,孩子们的亲娘,也就是袁世凯的原配妻子于氏,只是因为一次不小心揭了袁世凯的短,说他不务正业,便从此遭到冷落。她虽然为袁世凯生育了大儿子袁克定,但是袁世凯却再也没有跟她同过房,可以说守了一辈子的活寡。
另外一个受到袁世凯宠爱的妾是五姨太杨氏。如果仅仅从相貌上看来,杨氏并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可是袁世凯却一直把她当成贴心宝贝。而原因就在于这个杨氏的个人能力很强,为人十分机敏,非常善于料理家务,遇事能果断地做出决定,让袁世凯能够十分放心家里的一切,从而深得袁世凯的欢心。
在袁家,所有的姨太太都必须遵守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新进门的姨太太必须绝对服从先进门的管教和约束,体现了浓厚的等级思想。无论在言谈举止,还是在待人接物,甚至在饮食起居上,新进门的姨太太都要虚心向此前的姨太太学习,不能对她们有丝毫的违逆和不敬。
在和这些姨太太的同房事情上,袁世凯也完全是一派帝王作风。在袁家,袁世凯和姨太太们同房采取的是所谓的“值宿”制,也就是轮到哪位姨太太“当班”,就由哪位姨太太到袁世凯的卧室去服侍他休息。这根本就是封建皇帝的那一套恶俗,只不过在袁世凯看来,这才是真正帝王般的享受!
当时官场上的人都习惯地把袁府叫做“大内”。大家都知道,所谓的“大内”其实指的就是皇宫。在这个皇宫里面,君王自然就是袁世凯,而他的妻妾和孩子们就是妃子、王子和公主。
在袁世凯的“大内”里,有着各种各样“封建家规”。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严格的等级制度。袁世凯的原配妻子于氏,虽然不受宠爱,但是依旧被视为皇后,一个人居住在福禄居。至于其他姨太太的住处,则被袁家的那些仆人称为“宫”。比如,二姨太、三姨太居住得偏南一些,因此她们的住处就叫“南宫”,如同古代妃子的住所名称一样。
袁世凯的孩子们虽然与他也不乏亲情,但是更多的是一种畏惧感。他们见了袁世凯,就如同臣子见了皇帝一样,诚恐不安,生怕一句话没说对,一件事没做好。总之,对袁世凯是一味顺从,害怕失去他的宠爱。
据说,有一次,袁世凯的大儿子、二儿子和三儿子一起来向父亲请安。那天,袁世凯的心情很好,便留下他们多说了几句话,并一起用餐。
大家都知道,袁世凯的食量很大。一般人已经吃得很饱的时候,他吃得似乎才有那么一点感觉而已。这一次,当袁克文吃得很饱、准备停筷的时候,袁世凯却又递给了他一个滚烫的馒头。
按照封建大家庭的规矩,所谓的“长者赐,少者不辞”,就是说无论长者赐予什么东西,年少的都应该接受,不可推辞。这种规矩,在袁家是必须遵守的。于是,袁克文无可奈何地接过了馒头,装着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其实,他并不是真正在吃,而是不停地把馒头掰成小块,塞进袖口里面去。结果,袁克文虽然没被撑坏,但是却因为馒头太烫而把胳膊烫坏了一大块皮肤。
由此可见,袁世凯在袁家就如同皇帝一样,是没有人敢于违抗他的旨意的。
在袁世凯的皇帝作风影响下,他的儿子们,尤其是大儿子袁克定,很早就做起了太子梦。根据现有的史料分析,实际上袁世凯一意孤行地称帝,跟袁克定的鼓动有很大关系。袁世凯失败之后,也曾经责骂袁克定“欺父误国”。
实际上,即便没有袁克定的鼓动,袁世凯依旧会称帝,因为他骨子里已经深种了当皇帝的思想。
据说,有一次,袁世凯老家看守祖坟的一位园丁到袁府报告说,袁家的祖坟上长出了一根紫藤,有一丈多长,蜿蜒盘绕形似一条飞舞的巨龙。园丁于是说,这是个吉兆,象征着袁家会出来一个真命天子,而这个真命天子就是袁世凯无疑。
袁世凯听说后,高兴坏了,重赏了这个园丁。至于他的那些妻妾和孩子们,则同样欢天喜地,因为在他们看来,自己很快也会成为皇后、贵妃、王子、公主了。
正是在这些思想的影响下,加上各种外在的刺激,袁世凯一步一步地走上了称帝的道路,最终一去不回头,弄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哭笑不得的“代表大会’’
袁世凯为了称帝,先是出卖国家主权,同日本人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接着,又在杨度等人的协助下,于1915年成立了所谓的“筹安会”,目的就是为了给袁世凯的称帝制造舆论氛围。
1915年8月14日,筹安会向各省通电。这份通电可以看作是袁世凯准备称帝的第一份宣言,通电说: “我国辛亥革命之时,人民基于感情,但除种族障碍,未及政治进行,仓卒制定共和政体,国庆是否,不急三思。”
在袁世凯、杨度等人看来,中华民国的共和制其实并不适应中国国情,正是由于实行了这种制度, “国家所历危险,人民所感痛苦,举国上下,皆能言之。长此不图,祸将无己。”
既然会有危险和祸患,那么应该怎么办呢?这份宣言接着说:“美之大政治学者古德诺博士即言君主实较民主为优,中国尤不能不用君主国体。”
换句话说,人家美国的大学者都说了中国该实行帝制,那就真有实行帝制的必要了。作为中国人, “国家之存亡,即为生家之生死,岂忍苟安默视,坐待其亡。”
说到这里,这份宣言基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在中国倡行帝制。不过,作为马前卒,宣言还需要交代一下自己:“本会之立,特以持一国之治安,研究君主民主国体二者以何适于中国,专以学理是非、事实厉害为讨论之范围,至范围以外各事,本会概不涉及,以此为至严之界限。将以讨论所得,贡之国民。”
不过,筹安会虽然说自己只是一个研究机构,其实到了28日,他们竟然对国体问题进行了所谓的投票表决。结果是,“一直主张君主立宪”。并且在第二天,还把这个结果向全国公布:“我国拨乱之法,莫如废民主而立君主;求治之法,莫如废民主专制而行君主立宪。此本会讨论之结果也。”
在筹安会的造势作用下,袁世凯的称帝一切都已就绪,就差召开国民大会决议国体了。
于是,在杨度、梁士诒等人的组织下,所谓的“全国情愿联合会”向参政院三次提交了请愿书,要求参政院“删繁就简”,“另设机关,征求民意”,“以定国体,而固邦基”。
无可奈何之下,1915年10月6日,参政院决定,不再召开国民大会,而改为“以国民会议初选当选人为基础,选出国民代表,组成国民代表大会,决定国体”。
两天之后, 《国民代表大会选举法》公布,这意味着召开选举“皇帝”的一切法律程序都已到位。于是,10月10日,也就是中华民国的国庆日这天,袁世凯跑出来说,自己正在静候国民解决国体问题: “本大总统受国民之付托,以救国救民为己任,民所好恶,良用竞竞,惟有遵照《约法》,以国民为主体,务得全国多数正确之民意,以定从违。”
袁世凯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他遵照民意,一旦民意要他当皇帝,他就当皇帝。接着,最重要的就是召开代表大会进行“选举”了。然而,这次选举绝对是一次令人哭笑不得的选举。为什么这么说呢?
首先,参加大会的代表根本不是由各个省份选举产生的,而是经过袁世凯亲自圈定。只有极少数省份可以自定,但是最终都得要袁世凯认为可靠才行。
这些被选中的代表,袁世凯每个人都发给了大洋五百元,作为川资和公费。这明显就是在拿钱买选票!
其次,这个大会并不是在北京集中召开,而是在各省将军和督抚的监督下,各省分别进行。然后,再将选票汇集到北京进行统计。
1915年11月25日,徒有其名的全国国民代表大会在各省召开了。三天之后,各省陆续开始投票,以决定国体。
大会召开的时候,更是让人苦笑不得。最有意思的是,在选票上只印有“君主立宪”四个字,与会代表只能表示赞同或者反对。会场上以及会场周围,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军警。代表们不能交头接耳,不然就会遭到呵斥。
11月30日,全国的投票基本结束。12月11日,参政院开始查票。查票的结果是,全国总共有代表1993人,赞成君主立宪的便有1993人,全票通过,没有一张反对票,也没有一张弃权票。其实,大家试想一下,有人用枪指着脑袋,还会有谁敢投反对票或者弃权呢?
不仅在选票上一致通过了君主立宪的国体,参政员还收到了各省的推戴书。最令人感觉可笑的是,全国这么多省份,推戴书上的文字居然一模一样: “谨以国民公意,恭戴今大总统袁世凯为中华帝国皇帝,并以国家最上完全主权奉之于皇帝,承天建极,传之万世。”
这简单的45个字,一字不差,就连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人都看得出来,背后绝对有人做了手脚。不然,这么多省份的人怎么可能把推戴书写得那么整齐划一呢?
实际上,早在10月23日,袁世凯的心腹朱启石今就密电各省,对于推戴书 的内容,绝对不能更改一个字,各省必须都写得一模一样。可是,越是这 样,便越是暴露出了袁世凯称帝的野心。
12月11日下午,袁世凯收到了杨度和孙毓筠呈来的推戴书。接着,他发 布了申令,假装予以推辞: “天生民而立之君,大命不易,唯有丰功盛德者 始足以居之。本大总统从政垂三十年,迭经事变……辛亥之冬曾居要政,上 无裨于国计,下无济于生民,追怀故君已多惭疚,今若骤跻大位,于心何 忍?此于道德不能无惭者也。制治保邦,首重大信,民国初建,本大总统曾 向参政院宣誓,愿竭力发扬共和,今若帝制自为,则是背弃誓词,此于信义 无可自解者也……望国民代表大会等熟筹审虑,另行推戴,以固国基。”
这些推辞之言,自然不是袁世凯的真正心思。实际上,早在袁世凯还未 称帝之前,有一次,心腹冯国璋问他:“外间传说,大总统欲改行帝制,请 预为秘示,以便在地方着手布置。”
袁世凯则回答说: “我绝对没有皇帝思想,袁家没有过六十岁的人,我 今年五十八,就做皇帝能有几年?况且皇帝传子,我的大儿子克定残废,二 儿子克文假名士,三儿子克良土匪,哪一个能继承大业?你尽管放心。”
袁世凯还说:“北洋军队暮气沉沉,有事时便不能用,你在南京要好好 整顿,我们自家人总应当团结,保持我们的实力。你既然来到北京,可与徐 世昌、段祺瑞等筹划一番。”
换句话说,袁世凯把自己隐藏得很深,就连自己的心腹冯国璋也被他骗 了,这就为后来冯国璋等人的反叛埋下了伏笔。
收到袁世凯的申令之后,参政院即于当日午后五点再次开会,院长孙毓 筠提议起草呈递第二份推戴书,获得了全体通过。
在十五分钟的休会后,参政院通过了秘书厅起草的第二份推戴书。这次,推戴书极力颂扬了袁世凯的功德,说他“功崇德茂,威信素孚;中国一人,责无旁贷;昊苍眷佑,亿兆归心”,因此,希望袁世凯能“毋循礼让之虚仪,久旷上天之宝命,亟颁命诏,宣示天下,正位登极”。
就这样,在第二天一大早,袁世凯发表了一篇告示,表示自己接受推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予之爱国,讵在人后?”“国民责备愈严,期望愈切,竟使予无以自解,并无可诿避。”
一
就这样,袁世凯“接受”了“推戴”,当上了中华帝国的皇帝!
帝制自为,梦魂归西
1915年12月13日上午九点,袁世凯在中南海居仁堂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贺,坐上了皇帝的龙椅。
那天,袁世凯身着大元帅军装,站在御座旁,左手扶着扶手,不断地向行礼者点头还礼,颇有皇帝的气魄。
至于礼数,则是古代大臣的三跪九磕之礼,而且一边磕头,还要一边高呼万岁。估计,在听到“万岁”两个字的时候,袁世凯心中一定美滋滋的,因为他的梦想终于成真了。
但是,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这次朝贺仪式显得过于仓促,甚至还有些地方没有做到位。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