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破它的不是一支笔,而是温行昀狠狠合上日记的那个声音。
“啪!”
滕曼紧绷着的情绪整个都碎裂。
“她写的这些,你都信么?”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明显的起伏,两个人之间明明都不到一米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很遥远,听着不是那么真切。
温行昀略显烦躁的摸出香烟,叼了一支在嘴角,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点火的动作僵在半空中,懊恼的将香烟一把扯落,夹在指间。
滕曼想摇头,想说,衣衣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他当初就应该好好的跟她解释清楚。
可是,喉间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她完全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衣衣一直都是个敏感的女孩儿,心思细腻却不肯轻易和人分享,她爱浪漫,爱自由。在十六岁那年,她离家出走过一次,不是很远,我只花了三十个小时的时间便找到了她。对了,那年,你也不在家,在杭州。”
他见滕曼缓缓的仰在沙发背上,眼神迷惘。
“找到她之后,她对我说第一句话就是:你和滕曼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一对情侣,而我,就是你们中间的尾巴,多出来的那截尾巴。”
温行昀还记得,当初他也很震惊,他完全不知道,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当时居然,有种被看穿了的恼羞成怒。
他发誓,恼羞成怒是继醍醐灌顶之后才有的感觉,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莫轻衣的那番话,他不知道,最起码是自己不想承认他对滕曼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他当时没有承认,“衣衣表面上看着柔弱单纯,很好骗,其实,从下也是被大家给惯坏了,一旦是她认定的事情,就不会妥协,似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对我的意见越来越大。”
“不论我怎么宠着她,顺着她,她都不会满意,说我是心虚了,有时候我被她搞得烦了,也会假装不理她,可是,分开岂是件容易的事情。随着她越来越成熟,有些观念,就越发的在她心里扎了根,我尽量不去单独联系你,从来不去杭州找你,只一心一意的守着她,我想,我已经因为我的年少轻狂付出了失去你的代价,就更不能让身边的人重蹈覆辙。”
温行昀顿了顿,他这样说其实是残忍的,会让滕曼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根本已经失去了挽回的资格,如今,他知道小叔会把滕曼当做自己的命一样守护,他觉得,这才配得起滕曼。
他这样说,是承认么?承认他曾经对她有过那样的心思?
滕曼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头绪都理不出来,她得有多后知后觉呀!
“行昀,你,小叔知道吗?”她怕,如果小叔知道,他们以后还怎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日子?
小叔?他心思那么缜密,说他不知道,温行昀心里也没有底,但是起码他并没有放到面子上来,所以,根本就无迹可寻。
滕曼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惊慌,想着她平日里总还跟温行昀勾肩搭背处的跟自家两个人似的,那脸上,真叫一个臊得慌。
“这些东西都是从唐家拿回来的吧?”温行昀记得,莫轻衣的卧室他去看过,并没有这些东西。
滕曼点点头,“还有一些她日常喜欢的小玩意儿,我一会儿都让给你送过来,行昀我,还有件事跟你说!”她不想再这样瞒下去,是该把暖暖交还给他了,想着暖暖喊她妈咪,她突然浑身觉着不舒服。
温行昀将手上看了几页的日记放到一边,顺手拿起影集翻看。
首先入眼的是一张明显经过蹂躏的B超单,有个地方缺了一角,确不影响那个中间的一个被圈起的小点,即便放大了,也只有豆粒大小。
“其实,暖暖,是你和衣衣的孩子!”
当滕曼鼓足勇气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温行昀正好看到那张单子下方的几行字他真的好小,才三个月,小小的那样一团,什么都还没长起来,宝宝,你是凸还是凹?
熟悉的笔迹,惊雷的话语,温行昀像是遭了雷劈,傻傻的瞪着那个豆粒般大小的小东西,久久的没有一句话,坐姿也不曾改变过……
滕曼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御墅的,浑浑噩噩的,她觉着,她和温行昀之间,以后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至于暖暖,她的身份,也要从妈咪,升级为小奶奶,多戏剧化?
辗转在床上到了下半夜,她还是没能睡着。
倒是被一阵细碎的开门声给彻底惊醒,应该是小叔回来了,尽管他将动作放到最小,但滕曼还是在他进门来的第一时间就发觉了。
他并没开灯,在黑夜里摸索适应了一阵后,便再没了动静。
滕曼有些心慌,又不敢起身开灯,两个人便在黑暗中相互煎熬。
她将嘴角置于齿间狠狠的咬住,恍惚间,好像听到小叔的叹息声从远及近,最后消失在她脸部上方。
即便是在黑暗中,温景之也能准确的寻到她的方位,伸手轻触她的脸,沿袭着她的额、眉、眼,缓缓的往下移动,最后停在她的颊侧,轻轻摩挲。
“曼曼,曼曼?”男人清浅的呼吸就喷洒在滕曼的春侧,他的轻喃,并没有换来回应,耳边只有细细的,绵长的,带着属于她的香气在萦绕。
俩人靠得这样近,呼吸声都相互在交缠,滕曼感觉自己快要绷不住,在丝被下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捉住床单,大气不敢喘一口。
这男人定然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不然不会这样不正常,难道是温行昀对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