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曼忽然目露凶光,哪儿还有淑女的样子,那种犹如失而复得后的激动,早已将她所有的骄傲理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大半个身子都嵌进他的胸口,虽然很怀念很喜欢,可男人到底是有些吃不消的皱了皱眉心,“有过那样的一个瞬间……”温景之的目光骤然轻忽起来,出口的语气竟然也带着几分飘渺。
“温景之!”滕曼极其紧张地喊了一声,咬着唇,不安的瞅着他,纤白的手,已经在片刻之间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肩膀。
“不准!我不准!”即便是两个人之间横亘了两年之久的空白期,此刻间萦绕在彼此心头的,除了久别重逢的喜悦,更多的是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后的心灵触动。
“傻瓜……”温景之抬手拥紧她,一只大掌无限温柔的、安抚般的、轻拍着她的后背。这样的拥抱,是不是能够,一直到天荒地老?
想到失去她的痛,真的是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觉得好累,真想就那样睡过去!
“只是有过那样的一个瞬间而已……”说着,蕴着无限深情的墨瞳,定定地望向怀中的人,幽幽道:“可是,这里却有我最放不下的人到底还是,舍不得……”
男人执起滕曼的一只手,轻轻的覆在他的左胸处,爱怜的吻,便落在她的发顶。
那种悲从中来又喜上眉梢的复杂情感,让滕曼止不住再度落下泪来。
他说他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因为有她。
却连一句责怪的话都不曾说出口,这,让她几乎无地自容。
滕曼轻颤着,阖上早已红肿酸痛的双眼,轻轻的自他伤痕累累的怀中撤出来。好一会儿,才重新掀开眼帘。
温景之的喉结耸动了一下,眼底竟也深深的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温热!
眼前一阵黑白交错的影像闪过,脑袋猛的泛出一股子胀痛,温景之倏然眯起双眸,蹙着眉心,探出手指,撑起半侧额角,压抑的呻吟开来……
眼前突如其来的混沌,让温景之有瞬间的迷茫,十分不适应的眯起双眸,抬了抬眼睑,又是一阵刺目感,伴随着些微的眩晕。
滕曼紧张的忘了拭眼泪,“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糟了,你看你刚刚醒过来,我就,忘乎所以了,是压痛你了么?我去叫医生……”她慌乱的起身,忘了医生根本就不需要去叫,只要按下床头的按铃就好。
温景之也没有叫住她,任她像阵风儿似的急匆匆卷了出去。
男人缓缓的抬起自己的一只手臂,扯痛的感觉让他不爽的皱了皱眉,抬高,再抬高,眼前还是没有手臂的影像!
他倏然又合上双眸,眼眶周边有股胀痛袭来,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刚刚还是好好的呢?
不一会儿,病房外一阵由远及近的杂乱脚步声传来。
温景之只感觉往他方向而来的人头密集,差不多就要夺去他的赖以生存的氧气,十指紧紧的蜷起。
“不要靠近我……”他突然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自那双没啥焦距的双眼中倾泻。
所有人都是一怔,只有站得离他最近的一名医生,在观察到他的惶惑之后,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那医生一把攥住欲上前的滕曼,朝着她摇了摇头。
“二少,你身上的伤很多,即便醒过来,我们也还是要为你做一个全面检查,如果,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可以告诉我。”
医生边说,边注意着温景之的反应,果然,在他说到不舒服这三个字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男人似乎变了变脸色,而一双深邃的眼,依然没有看向他!
心头的不安和怀疑,越发的浓重。
医生转过身,抬眼望了望一室忧心忡忡的人,轻轻的摆了摆手,“你们先出去!”
待众人带着疑惑的神色统统都出了门。那医生才开口问道:“二少,你眼睛怎么了?”
温景之身躯震了震,脸色故作的镇定在一丝一丝的垮塌,最后消失殆尽,整个人往后仰了仰,叹出一口气。
“你不是都发现了么?还问。”语中尽是疲惫和泄气。
“一醒来就是这样么?”
“不是,醒来时我能看得见,只不过有些模糊罢了,还有,我觉得头晕的厉害。”温景之松开揪紧的被角,双手探向额际。
“那就不是眼角膜的问题,你的面部基本没有伤,眼睛我也给你查过,没有伤,你刚刚说头晕,应该还是脑部淤血的关系。”一开始,他就有这个担心,那个血块,离视神经太近了!这也是他一直都不敢下定决心动手术的原因之一。
温景之觉着周身都充满了颓散的气息,他居然会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报应!他突然想起闵飞月那时候骂他的话,里面好像就有这样一句,说他会遭报应,如今,果然让他也要尝尝看不见的滋味么?
“能治么?”现下已经清冷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起伏,仿佛他在问一个跟自己无关的问题似的。
是,温景之这几十年,还有什么是没有经历过的?生死边缘他都不知道经历过几次了,更何况是眼下这种情况。
那医生略略沉吟了一番,“我个人建议是不要轻易动手术,保守治疗只是时间花的久一点而已,起码,不会伤及……”
“够了,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你想让我保守治疗到几时?”最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治疗期间,他仍然是看不见的,那等于是让他在黑暗的世界里摸索,等待不知道能不能恢复的光明,什么也做不了!那简直比一刀一刀凌迟他,还让他难受,不如来个痛快的,是明是瞎,也好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