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曼站在高处,眺望着这延绵的山丘,盘旋在山腰的路,延伸到无限远,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黑子,你们多久可以回家一次啊?”
他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两年了,我还没回去过。”
滕曼咬着嘴唇没有继续问下去,也许比起其他军嫂,她最起码能够经常看见自己丈夫,真的是好的太多。
沉默了一会儿,滕曼眼见黑子的情绪似有些低落,不假思索便开口,“黑子,是不是想家里人了?有女朋友了么?”
“嫂子,我能求你件事吗?”黑子想了好久,才不好意思地说出口。
滕曼立即高兴地说:“行啊,你说。”对于她来说,如果能够帮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
“我来演习之前,我奶奶就病重了,所以我写了封信给家里。”黑子顿了顿才摸着后脑勺说:“我想让您帮忙寄回去。”
“你想家了?”
他还是诚实地回答:“很想。”
滕曼环顾了四周,悄悄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塞给黑子:“现在演习结束了,用手机,应该没问题了吧。寄信太慢了,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
列兵是没有资格携带手机的,对于他们来说,部队里的公用电话,是唯一连接家里的地方。而那唯一链接家里的地方,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有时等个半小时轮上了,每个人却又只有短短的五分钟打电话时间。
滕曼特意站的远远的,可是山里的风,还是将黑子断断续续的声音传了过来,连稍着他略带哭腔的嗓子。
“嫂子,谢谢你。”黑子一只手把手机递给滕曼,另一只手拼命地擦着自己的眼睛。
她什么话也没有问,因为她知道,男儿有泪是不轻弹的,哭成这样,八成是老人家,哎……
滕曼突然觉着很难受,眼眶控制不住的发酸,掌中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她看了眼,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这才接起电话:“喂——我不知道呀,这里只有山……”
“没有,怎么就怪怪的了?你不忙了?嗯,好。”
滕曼移开手中的电话,在黑子疑惑的眼神中,将手机递给了他。
不知道温景之在电话中对黑子说了什么,反正,不一会儿功夫,便见黑子跑过来,一脸的憨厚,“嫂子,我有事儿先回营里了,你先在这儿随意看一会儿,有人回来接你的,不要乱跑啊!这里很多野兽出没的!”
还没等话说周全了,黑子就边说边撤,仿佛再耽搁一秒,怕滕曼就会跟上来似的。
“这孩子,莫名其妙的,怎么了这是?”滕曼自言自语着,也不知温景之在电话里跟他说什么了?
滕曼来回踏着脚下的草地,时不时的拢拢身上的黑色风衣,还是觉着有些冷。
不远处的草丛中有窸窣的动静,微微发黄的草叶子,好似在传递着什么不一样的信息。
滕曼左右望了望,见四周没人,想着,这大白天的,该不会有什么猛兽出没吧?
要不俗话说好奇害死猫呢?滕曼这一脚还没跨过去,身子猛然间便被拉扯,重重的跌到坑洼不平的草地上……
滕曼闷闷的哼着,正要爬起身来,腰间却被一股力道给钳住,后背撞上一堵肉墙,之所以知道是肉墙,倒还不是因为它软,而是,听到那人的闷哼。
接着,一股隐隐的血腥味窜入鼻腔,滕曼脑中的警铃大作,不能够呀,这演习的区域内,不可能有外人的!
“你是谁?”气氛一下紧绷了起来,滕曼压低喉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少了一丝的慌张。
那人搁在她腰间的手臂一收,气息就吐在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肃冷,“这话应该要我问你才是,说,你是谁?”这块军营附近,根本就不会有老百姓过来,几个女军医他也都认识,显然,她并不是其中之一,那么,她是谁?
虽然看不见身后人的面部表情,可从他的呼吸吐纳间,滕曼还是能觉察出他的气息不稳,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加上缠绕在她鼻尖不去的味道,她可以肯定,这人受了伤。
在这种地方,无非就是双方演练过程中受了伤的军人,滕曼悬着的一颗心,在想到这一层后,微微的放下。只是敌我立场不明,再说,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你受了伤,放开我,也许,我能帮到你呢?”
那人轻蔑的从鼻孔哼出一声,显然是把滕曼的话当放屁。
“少特么给我闲扯,你谁?说!”在她腰间扣着的,可是不长眼的家伙!这女人似乎异常的镇定?
这人的脾气可真是差,没见她是一女人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能把他怎样嘛?
“我就是一来部队探亲的,不信,你可以带我过去问哪!”滕曼抬着下巴,故意将营房的位置指错。
男人的眸光亮了下,随即隐去,胸前的伤似乎是发炎了,在这时候掉链子,真特么苦逼!
滕曼试着缓缓的动了动身子,不是一处地方动,而是与身后人相贴的地儿,一齐动了动。
果不其然,那人的右胸下方往后缩了缩,细微的抽气声传入滕曼的耳中,她了然的顿住。
“这位大哥,你好歹让我活动下筋骨嘛,我的脚好酸。”
要死,这声音,滕曼自己都恶寒了一把。
身后那男人似乎在考虑,两人维持着背贴胸的姿势好久,滕曼甚至觉得,右边肩胛骨处的一片衣服已经湿了,黏黏的贴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