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醴在白瓷杯中散发着馥郁的醇香,叶归澜与林襄在叶府的前厅相对而坐。
叶归澜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剑客。林襄的名号他曾有个耳闻,知道他是那个传奇中将沈不言的得力助下,与另一个作风干净利落的女副手苏小画同练一套风格旷世华美的剑法,因他们配合天衣无缝,剑式绚丽悦目,被称赞为“剑中绝舞”。之后沈不言遭到夜后暗杀,据悉苏小画亦因保护上司而牺牲,林襄虽在血河中幸存,却失去了上司和搭档,后来流落市井,不知所踪。
叶归澜感慨于林襄的遭逢,同时也庆幸林襄能够主动找上自己,让自己在今后的路途中多一分平坦,少一分崎岖。
“叶公子,幸会。”林襄抱了抱拳。
“久仰阁下的剑法。”叶归澜回礼道。
“叶公子说笑了,叫我一声林兄弟便是。”少年剑客微微一笑。他眉宇似剑、鼻梁硬挺,本是俊朗阳刚之貌,无奈一道斜拉过右脸颊的深重疤痕让他的面目显得格外狰狞慑人。
“好罢。林兄弟。”叶归澜看着林襄脸上的疤痕因笑容而有些扭曲,却并没有觉得恐惧。林襄的脸上是远超其年龄的老成,正是经历了太多的动荡与失去,才雕琢得出这张沧桑的脸么?
“林襄这次前来,是想知道叶公子面对狷狂的夜后,将作何打算?”
“练刀。”叶归澜的眼神凛然而坚定。
“练刀?”林襄愣了片刻,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和善的年轻人会给自己这么一个简明扼要的答复。
“我别无选择。”叶归澜端起白瓷酒杯饮了一口青醴,“我只有当这一手刀术达到我所期望的程度过后,才有机会与夜后对峙在修罗场上。”
“修罗场……”林襄讷讷地重复,他想起了那个烟雨蒙蒙的夜晚,横卧遍地的尸体,血肉模糊的头颅,那是林襄第一次懂得了“修罗场”的含义,或许自己就是一头困兽罢,辗转在黄沙四起的修罗场中,倔强地为了心中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想奔劳不惜,“叶公子这般执着,林襄很钦佩。”
“但……我知道这也不是办法。”叶归澜秉着白瓷酒杯轻轻晃着,看着青醴在白瓷杯中漾起浅浅的涟漪,“我在建康长大,可也没几个熟识的人,所以我想……我先将刀刀术提升到一个相当的水平,再结识有共仇的人来商量对策。”
“这也是林襄这次前来拜谒叶公子的原因。”林襄直视叶归澜神色淡薄的双眼。他固然知道叶归澜恨夜后入骨,却不明白他的眼神为什么还能如此淡然空远。
这究竟是遗世独立的清寡,还是沉世至深的无奈?
“林兄弟有办法么?”
“夜后难以揣度,若真有什么可行的计划,怕是早已将她诛杀了罢?”林襄的脸上浮起无可奈何的笑容,“林襄是希望能与叶公子共商巧计,引得夜后伏诛。”
“我固然希望。”叶归澜神色萧然。
“绝杀笺是夜后留下的唯一线索,或许我们可以从绝杀笺入手。”林襄沉吟片刻,“‘绝杀十五’的定律,叶公子是知道的罢?”
“知道的。”
夜后送出绝杀笺,十五日之内必会发动刺杀。夜后出现不久,叶归澜便闻说了这个刺客狠辣的作风与向目标送出绝杀笺的癖好。后来父亲遇刺,自己亦跟随父亲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洗礼,对夜后这个习惯自然是深谙不过。
“绝杀笺是继鎏银面具之后,夜后的另一个标志,说是标志,却是夜后的命门啊。”林襄喃喃地道,习惯性地摸了摸斜拉过脸庞的伤疤,“夜后过于狂傲,以为每一个收到绝杀笺的人都只有坐以待毙的命,就凭这点自负,足以葬送她所有的阴谋!”
“林兄弟……很了解夜后么?”
“我与她对决过两次。”
“两次?”叶归澜略略吃惊。
“第一次是为了保护沈中将,我与小画配合无间,却依旧无法阻挡夜后的脚步,第二次是在沈中将遇刺、小画殉职之后,我寄身于都官尚书甄嵘甄大人篱下,在护送甄大人回故里的途中遭遇夜后几近狂态的屠戮,那一次我只身与夜后进行了一场短暂的较量,仍然含恨落败。”少年剑客说着,目光骤然犀利起来。他只是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跟随信赖的人在红尘中奔波劳顿,分得一杯苦羹,但是,夜后连这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下!
“夜后罪孽累累,已是千夫所指,定会伏诛。”叶归澜看着少年剑客的脸上满是刻骨的恨意,一瞬间竟觉得自己说的这番话有些耳熟,细想之下才幡然想起数日之前与白羽笙在织语斋喝茶清谈的时候,白羽笙曾宽心地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林襄又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可夜后在这世上多存在一日,我林襄的切肤之痛就要延续一天。”
“我理解林兄弟啊。”叶归澜平静地看着林襄,那一刻他觉得林襄也许并没有初见之时显现出那般老成,说及夜后时的咬牙切齿让他看起来仍然只是一个热血翻涌的少年,“但夜后祸世至此,你我皆是对上过她鎏银面具的人,袖手旁观终究太过情冷意寡。”
“林襄曾跟随沈中将行公事,也走过好些地方,在建康亦算是有点人缘,调查打听收到绝杀笺的官人的事,就交给林襄好了。”林襄眼中的仇意渐渐消融下去,恢复了先前的冷静,“叶公子只需手握宝刀,在府上静候林襄的消息便是。”
“叶归澜在此谢过林兄弟。”叶归澜向林襄抱拳致意,听着林襄的话语,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微漠的希冀,“我在府上静候林兄弟消息。”
“叶公子客气了,林襄还要谢谢叶公子的酒。”少年剑客勾起嘴角,端起面前的青醴,一饮而尽。
这一年的八月,适逢国主萧宝卷在外出游,王宫莫名失火,萧宝卷闻说后竟下令不许打开宫门,以至于三千间房室尽数化为灰烬,宫中死伤者不计其数。而萧宝卷非但没有一丝痛心,还荒谬地认为这是上天给他重建王宫的契机,准备大兴土木再建奢华王宫。整个齐国暗中指责之声无数,奈何萧宝卷贵为一国之君,终究无法左右。
雨归堂。
白羽聆缓缓勾着弦,奏着一曲哀婉的离歌。
这首离歌名为《玉碎玲珑》,曲子的背后,是一个发生在扬州城的动人情事。相传一名落魄的琴师爱上了一位世家小姐,世家小姐亦非常欣赏琴师的才华与琴技,无奈小姐的父亲因琴师寥落的背景与贫寒的家境而坚决反对将女儿许配给琴师。琴师思恋心上之人心切,夜夜在小姐的府院外奏着缱绻的情歌,向小姐倾诉自己热烈的情意。后来小姐受不了这咫尺天涯的寂寞,决心与琴师私奔。不了私奔的前夕,他们的计划被婢女全盘告知给了老爷,两人还没逃出扬州就被侍卫们追了回来。小姐被怒极攻心的老爷幽禁在了深闺中,琴师遭到守卫们毒打,被废了左手,从此不能再抚琴了。琴师本靠弹琴谋生,却遭遇这般变故,再也不能弹琴奏唱,不得不贱卖了相伴多年的老琴换来微薄的一点钱币维持了一段时间的生计,之后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可任凭生活再潦倒,他却始终固执地留在扬州不肯离开。这边小姐独居深闺,断断续续地闻说了琴师的遭逢,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终是思念成疾,不出两个月便离开了人世。琴师在扬州徘徊不走,只愿能再见到小姐一面,没想到两个月不见,竟是天人永隔。琴师悲痛欲绝,谱了一首凄美的离歌,不顾重重阻拦在小姐的葬礼上递予奏挽歌的乐师,跪求她奏出此曲以祭奠小姐亡魂。老爷念及琴师痴情至此,纵然有千般不愿,却也默许乐师弹奏此曲。随着乐师的奏乐,这首凄美悲哀的离歌飘然而出,前来吊唁的亲友无不潸然泪下。琴师后来的经历无人知晓,但这曲断肠的离歌却流传了下来,被后世取名为《玉碎玲珑》,以碎裂的玲珑翡翠来嗟叹这段被扼杀的姻缘。
白羽笙倚在躺椅上,一杯接一杯地饮着薄酒,静静地听着这首凄凉的离魂曲。兄妹两人此时各怀心思,皆是心事暗藏,面色凝重,白府昔日逍遥闲适的气氛荡然无存,即便曲音流转,听来却让人肝肠寸断。
白羽聆扬袖轻抚,幺弦泣泪,了结了《玉碎玲珑》。她侧过头,看见兄长脸色阴沉,没有了以往超脱的笑意,一声不肯地喝着闷酒,白羽聆细长的眉峰不由地一挑:“哥这是害了相思病么?”
白羽笙放下茶杯,坐了起来:“在同一座城池生活,却不能相见,当我自己也切身体会到了这种咫尺天涯的苦楚之时,才真正明白了《玉碎玲珑》中那彻骨的悲痛。”
“看来,我这支曲子弹得真不是时宜,让哥烦心了。”白羽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自嘲地笑了笑。
“阿聆你就那么热忠于调侃我。”白羽笙失声苦笑。
“不敢不敢。”白羽聆嘴角笑意温婉,嘴上却是淡淡地说着,岔开了话题,“哥现在成天这般散漫,真是建康城里的一大闲人。”
“那阿聆的意思是说,为兄应该去朝廷谋个一官半职?”白羽笙放下酒杯,看着雨归堂顶上炫丽的壁画出神。
“那么哥有这个意愿么?”
“父亲曾欲让我继承他的武魄,就算做不成骁骑将军,混个羽林监当当也不赖,可父亲瞅着我现在这副纨绔的性子,就没有再提过此事了。”白羽笙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来建康觅仕途谋生路的年轻人很多,大都是家道中落了,想在建康出人头地光耀门楣,我何必去与他们争呢。”
“这也算是给他们留一条生路么?”白羽聆继续调侃着兄长,然后随意在弦索上拨了几个音。
“更何况当初我是为了那个人,才选择退出乱世的纷争。”
白羽聆愣了片刻,见兄长的话题再度转回到西门残雪身上,心中隐隐有些伤悲:“现在这样,也好啊……”
白羽笙沉吟片刻,斟上一杯淡酒递给妹妹:“阿聆你尝尝。”
白羽聆接过杯盏,从容地饮尽了酒酿:“这是父亲酿的桂花酒么?”
“是啊,父亲现在年事已高,除了上上早朝,平日里莳花酿酒,倒也乐得清闲。”白羽笙又饮了一杯桂花酿,摇起了羽扇,仿佛回味无穷。
“看来我得多喝上几杯。”白羽聆放下琵琶,又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酿,“以后出嫁了,尝到的机会就少了啊。”
“出嫁?”白羽笙正摇着羽扇,听得白羽聆的话语不由地停了停,他思索了一阵,释怀地笑了笑,“是归澜开窍了,托人上门提亲了么?”
白延宗有意指婚白羽聆与叶归澜这件事白羽笙亦略知一二,他料及叶霆钧应该也将此事向叶归澜提过,所以在他们几人相处的时候,白羽笙特意留心过叶归澜对白羽聆的态度。但或许是叶归澜浑然天成的漠然性格,无论对谁都是不温不火,看不出是否对白羽聆另眼相看。白羽聆又是女儿家,对此自然没什么表态,于是两人的婚事自叶归澜的父亲遇刺后就一再搁置,无疾而终。没想到今日白羽聆主动提及,白羽笙倒颇有些意外。
“叶公子是个很好的人,温和谦卑,内敛不狂。”白羽聆喃喃地说着,话锋却陡然一转,“但阿聆此生是没有机会与叶公子厮守的。”
“阿聆的意思是……不喜欢归澜么?”白羽笙不解妹妹话里的玄机,只觉如堕五里雾中。
“不是不愿意,只是觉得没有缘分。”白羽聆兀自说着,“缘分……是不能强求的。”
“为兄没明白阿聆的意思……”
白羽聆抬起头,直视白羽笙的双眼。她本欲向兄长继续抱以笑容,但嘴角的笑意却几欲溃散,终是被她艰难地拾掇起来,拼凑成了一抹凄美的微笑:“哥,父亲没与你说么?我就要出嫁了……”
“出嫁?”白羽笙一惊,“阿聆你这是要……”
“我就要进宫,成为皇妃了!”
“什么?!”白羽笙闻言大骇,脱口而出,不可思议地看着白羽聆,没有料及妹妹会突然说出一句这样让自己措手不及的话,“阿聆……你说笑的是罢?”
“我认真的,我就要进宫啦。”白羽聆就这么笑着,看着与自己感情笃深的兄长变了脸色,“哥还没明白我的意思么?”
“这……不应该是阿聆的意愿啊,难道……是父亲的意思?”白羽笙放下羽扇,只觉得内心震颤,细密的冷汗渐渐从后背沁了出来。他知道父亲最近一直暗暗在思量爱女的婚事,起初白羽笙没有在意,以为父亲考虑的是爱女与叶家公子完婚的吉日,结果没有想到,父亲这些日子里,琢磨的竟然是这个!
“父亲打算在暮秋之时将我献给国主。”白羽聆竭力保持声调的平稳,娓娓还将父亲的打算道给兄长听,“不出三个月,阿聆就要离开府宅了,哥舍得阿聆么?”
“这怎有可能。”白羽笙连连摇头,难以接受,“父亲怎会做出这个决定?!”
“父亲……总有他的考虑罢。”白羽聆看向窗外,夏末的阳光斜斜地打进窗口,映在她明丽的脸庞上,却是凄婉得触动心弦。
“那么,阿聆的意思如何?”
“若真是要进宫,以我们白家的背景,国主至少会给我一个贵妃的封号罢,那般荣华,纵观整个齐国,能有几家?”白羽聆转回头,慢慢地抱起了双腿。她今天呆在白府没有出门,只是将头顶的青丝挽成一个松松软软的发髻,大半的乌发披散下来,半掩着她的面庞。
白羽笙看着她扑闪的眼睫,听着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只觉得胸口生疼:“阿聆的心中……不是这样想的,对么?”
“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想法,男婚女嫁的事情,我也只能随波逐流。”白羽聆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笑颜凄美得让人心惊,“白府世代门第清华,却皆是阳盛阴衰,若在我们这辈出了一位皇妃,不仅让门楣更显光华,还为白家世代被掩埋的红骨添了光彩,何乐而不为……何乐而不为……”
白羽聆自顾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白羽笙看着她的背脊在微微地颤抖,许许多多的话语想要出口,却都哽在了咽喉。
“可是,我还是不想去啊!”
白羽聆猛然扬起了头,乌黑明亮的双瞳骤然翻涌起悲恸与不甘。她的眼中有泪光在闪动,那神色凄怆悲凉,带着反抗与不屈,纵使世事荒谬,仍然倔强地笑着。
“阿聆,为兄明白你的苦衷,这桩姻缘,只能毁灭,不能成全!”白羽笙的声音在颤抖,俊美的容颜满是哀伤,“前些天的火灾,三千房屋付之一炬、不计其数的无辜葬生火海,而国主的态度是什么?齐国百姓会怎么想?天下人又会怎么想?”
他知道,宫深门禁,危机四伏,稍不留意便会是青灯独伴的悲凉下场。白羽聆才脱离风尘苦海、与家人团聚不过三年时间,他怎愿意看到自己那贤淑温柔的妹妹怎忍心见你深陷泥潭,何况国主萧宝卷贪恋女色已是国民皆知的事,玩弄美人于股掌之间,笙箫相伴在帐前幕下。若伴在那样的君王左右,一面与之奏唱笙歌,一面看他勉强治理着齐国这片倾颓欲崩的一方势力,今朝繁华终究只是南柯一梦啊!
“我只是不明白父亲为何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哥你知道么?”白羽聆言毕,额头轻抵在膝盖上,低下头去,背脊微微弓起,看不见她的表情。
“若不是阿聆提起,为兄至今一无所知。”白羽笙茫然地摇头,父亲的盘算对于他而言犹如晴天霹雳,“父亲是什么时候提出的?”
“大约一个月前了罢。”白羽聆埋着头,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阿聆怎么现在才说?”
“我……想到哥才失去了残雪姐,不忍心再向哥提及这事,就想与哥心照不宣,心中暗暗祈祷父亲会将此事告知哥,哥也会与父亲周旋,结果我也是刚才才知道,哥竟一直被蒙在鼓里。”白羽聆低着头,“我只是不甘心自己才从一个泥淖里爬出来,还没享受够自在的时光,便即将又掉进另一个深潭里。”
沉默。
空气恍若凝固,分明是暮夏的晴好天色,此时却沉闷得让人快要窒息。
良久,白羽笙缓缓开口:“阿聆,对不起。”
“何必道歉,哥做错什么了么?”白羽聆依然没有抬头,语调缓慢而哀沉。
“为兄没有尽到作为兄长应该尽到的责任。”白羽笙怅然摇头,话语满是歉意,“前些日子沉浸在与残雪分道扬镳的悲伤中,忽略了阿聆的感受。过问得少了,没想到竟误了阿聆的终生大事。”
“无妨,父亲现在也只是说说,一切还有机会挽回。”白羽聆轻轻活动了一下肩膀,动了动冰冷的手指,“我不过是想像寻常的姑娘一样披着嫁衣出嫁啊,宫中生活固然奢靡繁华,但伴君如伴虎,再加上现世倾危,有朝一日会葬身在轰然垮塌的宫墙之下也说不定。”
“为兄了解,阿聆尽管放心,为兄一定会找机会劝说父亲放弃此事。我已经失去残雪了,真的不能连阿聆都失去……”白羽笙扶着躺椅的扶手,长身而起,从怀中摸出一根玉雕的出水芙蓉钗,走到白羽聆身畔,轻轻插在了她松软的发髻上,“这根钗子本是想送给残雪的,但现在,我和她……终归是殊途了罢,这根钗子……也没有机会送给她了。我看它挺衬阿聆的姿容的,就留给阿聆用好了。”
白羽聆愣了片刻,慢慢抬起了头,她的眼角有些湿润,在斜斜照入的阳光中闪烁着动人的光华。她仰着脸,看着她容颜俊美若画的兄长,继而微微勾起嘴角,拉扯出一个温润的浅笑:“谢谢哥。”
白羽笙没有说话,只是回以他山水雍容的笑意。其实他这么做,只是因为内心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他觉得这次若是错过了为亲生妹妹亲手插上头钗的机会,以后怕是再也不会有了。